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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格格被狼给叼走了

那些外国人根本就不能理解,在中国这样一个热情而重礼仪的国度里,连一只獒都会这样富有人情味和勇气。他们以为我们在编造故事,以为这仅仅只是一个下山后的娱乐,都不相信。

乔纳森说他的女朋友腿受伤了,得赶紧找个地方医治,不能再待在这样的冰天雪地里,为我们耽搁了时间而感到生气,卡特也在不停地咳嗽。我们三个人谁也没有和那三个外国人计较,容忍了他们的无知和不解。从天子峰后侧方的山脚下走回先巴大叔家里,需要四个小时的时间。

从天子峰上下来的整个过程中,我一直都背着凯瑟琳,消耗了巨大的体力,现在他们对大黑母亲的不解让我感到不满,我也不想再背着她了,再说自己腰又开始有点儿痛,力气也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我用剩下的两副踏雪板绑了个简易的滑板,在上面再扎上帐篷布,让凯瑟琳坐在上面,我们轮流拉着她往回走。

走到半路的时候,前方黑暗的夜色中出现了一群人的身影,走近了才发现,是多吉大叔带着村里的几个村民赶过来了,这些人都是村里比较富有登山经验的人。

三天前出发的早上,先巴大叔说好了第二天就下山,隔了两晚之后,多吉大叔见我们还没有回来,等到天黑就再也等不下去了,找了几个村里的登山手,来寻找我们。还好,这些登山手都比较有经验,经过山前的时候没发现什么踪迹,就往天子峰的后侧方找过来,竟然碰巧撞上了。

多吉大叔见我们都没有事,而且平安地把那些人救了下来,就连声地祈祷着。我知道多吉大叔这三天来一直在为我们提心吊胆,现在,他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大家都知道我们登天子峰吃了不少苦头,几个村民用随身带来的用具搭了个担架,抬着凯瑟琳往回走。一路上大家都为我们的平安归来感到兴奋和开心,而我,却没有一点儿成功后的喜悦。

回到先巴大叔家,我们终于吃上了一锅煮得沸腾的香辣牦牛肉汤,这三天来半饥不饱的野餐生活让我吃尽了苦头。因为高原气候反应和从来没有挨过的寒苦,吃的又是雪块烧的半开不热的温凉水,再加上胃很难消化那些干硬的牦牛肉,现在一吃到滚热的肉汤,一冷一热开始反应,我拉肚子了。

在这种高原地方,而且是这样寒冷的气候里,一拉起肚子来就没个完。半夜的时候,刚睡下就要爬起来上厕所,折腾了一整晚都没有睡好觉,加上山区水土不服,早上起床的时候,两只眼睛肿得像水泡。本来打算今天就回去了,但是眼前的情形却不允许,我还在拉肚子,而且很严重,后来那几次简直就是一泻千里,拉得我全身没有一点儿力气。没办法,我们只好再留一天。

先巴大叔找来了一辆车,让达杰护送那三个外国人去他阿妈所在的那个镇上医疗站,等天气稍好一点儿后,再想办法送他们离开大草原,顺便让达杰带些治拉肚子的药回来。至于卡特怎样回来山下找他老婆的尸体,我们也就操不上心了,他的两个朋友可以帮他的忙,再说山下也比山上要安全很多,不需要我们帮助也行。

我们等了一整天,达杰都没有赶回来,因为路程较远,又是在雪天里赶路,速度当然是可想而知的慢。我又被拉肚子折磨了一整天,到晚上的时候,实在没力气了,就自己灌了些盐水喝。这个时候,我深深地悟出一个道理:拉肚子不是病,一拉起来真要命!

达杰赶回来的时候是第二天中午,他总算带回了治拉肚子的药,达杰也真是细心,为了保险,他把他阿妈医疗站里所有可能治拉肚子的药都带了一些回来。

达杰看我拉得那么厉害,不到两天的时间,人就瘦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把每种药片都拿了一粒出来,倒了一大杯水,我还没看清,他就一股脑地灌进了我的喉咙。老天保佑,那些药没有在我的肚子里再起什么不良反应,到晚上的时候,病情总算是控制住了。临来先巴大叔家我们就走了一天的时间,现在已经是我们离开家后的第六天晚上了。

第七天早上,我们准备回去。因为下山的时候又见到了南卡的墓,先巴大叔心里对自己以前所养的母獒格外思念,再次确认多吉大叔要送他一只小獒的事情,多吉大叔说,等开了春,小獒也断奶了就给送过来。

我们带足了吃的和水,重新换上自己来时的行装,忽然达杰叫住我,说:“阿哥,我看你也穿不惯藏族人的衣服,我现在都不穿这些了呢,也只有一些老人、妇女还穿。这套登山服就送你穿吧,路上也好走一些。”

我说不用,反正冬天很快就过去了,达杰瞪眼,说:“很快?还早呢!还有几场暴雪要下,到时候说不定就会大雪封门。你先穿着,大不了开春了,你送小獒的时候再带回来嘛!”

其实,达杰说得也对,我本来就不适合穿央金阿哥的那些藏服,而且行动也不方便,就坦然接受了达杰送的登山服,不过那块儿新的登山表却还是坚持还给了达杰。我虽然是个退役了的兵,并不是什么文人、诗人,但也知道“君子不夺人所爱”的道理。

我很着急,想赶快回到家里,我想大黑,不知道大黑现在怎么样了,她一定会拖着刚生产不久的身子,天天跑到院门外去看去等,等我们回来,看我们远远归来的身影。

大黑的这个时候,我们人类应该叫“坐月子”。据说妇女坐月子的时候就是整个生殖系统恢复的一个过程,恢复得不好,会影响产妇的身体健康,而且不能吹风受凉,大黑会不会也像人类一样呢?

我担心大黑整天跑到雪地里守望我们的归来,就心急火燎地往回赶,但是因为多吉大叔年纪大了,实在走不快,我急得差点儿就想背着他往回跑。

回去的路上,天空还在飘雪,只是不像山顶上的风吹得那么猛烈了,雪片似乎也小了许多,我们紧赶慢赶,还是花费掉了一天的行走时间。天黑的时候,才远远地望见了那个小村落。

我一边呼喊着大黑的名字,一边兴奋地往回跑。大黑没有跑出来迎接我,我以为是离得太远,她没有听见我的叫声,就跑得更快了。我大声地喊大黑,大黑还是没有出来。我的心忽地一下就凉了大半截,比天子峰上的冰雪还要冰冷,难道不在家的这七天时间,大黑出了什么事吗?不可能!

我冲进院子里,圈里的羊看见我回来了,一齐放声叫唤。我看见羊栅栏散了,被人重新又捆扎在一起,捆扎得有点儿乱。院子里很静,没有声音,我预感到真的出了什么事,眼眶一下子就酸了。就在我想掉眼泪的时候,大黑忽然在屋里叫了起来,伴随着大黑的吼叫声,我还听到了铁链子在哐啷啷地直响,发生了什么事?大黑被锁起来了?

格桑从另一间屋里走了出来,一看见他阿爸和我都回来了,就一头扑到多吉大叔的怀里,带着哭腔地说:“阿爸,家里出事了!”

“啥事,别慌,慢慢讲。”多吉大叔拍拍格桑的背,打开房门。我看见大黑被拴在一根铁链子上,铁链被屋角地面上伸出的一个铁钩子固定住,大黑一个劲儿地往门口扑,把铁链子扯得笔直。她有些兴奋地冲我们叫,但是又带着一种愤怒的悲伤。

多吉大叔走进屋里,我们放下背上的行装,我问格桑:“为什么要给大黑上铁链子?”说着,走过去抚摸大黑的头,大黑把头往我的怀里钻,我开始还只是心疼大黑,一进屋放下行装走向大黑的时候,发现格格不见了!

我以为格格又被太子欺负,不知道钻到了红地毡的哪个角落里去,就跑到窝里去找,找了半天没找到,我着急地又问,格桑:“格格呢?”

“格格被狼给叼走了!”格桑几乎是带着哭腔在说。

我和多吉大叔都不相信,有大黑在,哪只狼敢闯进屋里来叼格格?我连环炮似的询问格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别吞吞吐吐的,一口气快说完!”

格桑可能是被我严厉的面孔给吓住了,也可能是想到了几天前的那场噩梦,心里害怕,说起话来就更结巴。多吉大叔摸了摸格桑的头,安慰他:“慢慢说,这几天都发生了什么事?别着急,从头说,说仔细点儿。”

格桑咽了口口水,说:“阿爸,你和阿哥刚走那天晚上,村子口就来了一群狼,一个劲儿地嚎了一晚上。第二天晚上,它们又来嚎,还冲进村子里来抢羊吃,咱们家有大黑,那些狼就不敢来,村里人和狼打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早上,我才知道扎西木大叔家的一头带羔的母羊被狼咬死拖走了,村民们的羊也有不少被咬死抓伤的。扎西木大叔抓到了一只狼,就和村民们商议,要给狼点儿颜色看看,他们本来是想吓唬狼,谁知惹出了大麻烦。”

“怎么个吓唬法?”多吉大叔忧心地卷上了一锅旱烟,吸了一口,他的神情有些凝重,看起来心事重重。

格桑结巴了一下,继续说:“他……他们给抓来的那只狼点天灯,就绑在村口的那株老歪脖树上!”

我再次问格桑:“说清楚点儿,到底是他?还是他们?又都有哪些人?”

格桑说:“是扎西木大叔,就是他家抓到那只狼的,狼是他老婆用木棍子敲晕的,抓到后就绑了起来。他们家很气愤,就把狼脑壳子凿开,放了些灯芯草,点了天灯。狼被烧得一直嚎叫,附近山上的狼也一起跟着嚎,我都听不下去了,怪凄惨的。”

我听得打了个哆嗦,全身的鸡皮疙瘩都暴了出来。虽然狼是吃了牧民们的羊,牧民们抓到狼,然后打死了出气,那也可以理解,但是点天灯这种方法却实在是残酷了点儿,让人联想到了商纣王的残忍和暴戾。

“再后来又发生了啥事?”多吉大叔吸了一口烟,眉头深锁,我看得出他眉头下深锁的不安,像一片乌云,笼罩在他的头顶上。

“后来,第二天晚上,狼又来了,不光晚上来,白天也来,搞得大家都人心惶惶的,晚上也不敢睡,可还是被狼群袭击了村子。羊圈也被狼拆了,羊群被冲得到处乱跑,满雪坡子都是羊。大黑就冲出去和那些狼打架,谁知大黑一冲出去,咱们家就进了狼了。”格桑怯怯地说,眼睛里含着泪。

格桑擦了一把泪,又接着往下说:“我一见狼进了咱们家,就抱着枪和狼干上了,我开枪打伤了狼的后腿,狼扑上来要和我拼命。半夜里乌漆麻黑的,啥也看不清,我被那只大狼给按在地上,枪也被扑掉了,一着急,就使劲咬了那狼一口,狼就跑了。”

我没想到在紧急关头,格桑竟然也会这样勇猛,赞赏地拍拍他的肩,问:“后来呢?大黑怎么样了?还有格格?”

格桑又抹了一把眼眶,说:“狼把羊圈拆散了,羊到处跑,我把羊往一堆赶,又去捆羊圈。大黑就满山坡追着那些狼咬,狼也狡猾,根本就不跟大黑打架,轮流换着跑,跟大黑较劲儿,大黑刚生过崽没几天,一路追得直喘气。我后来跑到屋里一看,屋里的东西被狼刨得乱七八糟,那只小狼崽不见了,格格也被狼给叼走了。我当时就想,闯进屋里的应该是两只狼,所以只叼了两只出去,太子、王子和公主它们都还没事,我就跑出去喊大黑。”

格桑喘了口气,抽了抽鼻子,说:“我跑出去的时候,看见大黑被十几只狼围着咬,大黑本来一直就在追那些狼,我看她直喘粗气,那些狼又多,怕她打不过,就冲那些狼开了枪,打死了一只,狼群后来突然都撤了。大黑跑回来,发现格格不见了,就满村子找,把村里的每一家都翻了个遍,但也没找到格格。她像疯了一样,追着狼群的气味跑,满山坡地吼,一直吼到天亮,我扯都扯不住她,一扯她,她就扭头要咬我。后来,她吼得都没有力气了,我才使劲儿把她拽了回来。但她还是使劲儿往外挣,我实在摁不住她,又怕她发疯,就找才让大叔他们帮我把她锁起来,这铁链子就是扎西木大叔家原来拴巴顿用的。

我听得心惊肉跳,又为大黑感到伤心,更加心疼格格。格格是四只小獒中最乖巧讨人爱的一个,我很喜欢它,现在心里却感到无比哀伤,不知道格格被狼群叼走后,还能不能活命?那些狼叼走格格本来就是出于报复,但是叼走小狼崽……我心里猛然想到了什么,问格桑:“来的是哪些狼,是小狼群还是大狼群,那只我们救过的受伤的母狼在不在里面?”

格桑摇了摇头,说:“那些狼不像是本地的狼,体型很大,长得很壮,像小豹子一样,毛色也深,可能是外来的,都是一大群一大群地站在一起,有点儿像上次在大林子里围攻我们的那些狼。”

多吉大叔的烟没有抽完,他忽然摁灭了烟袋,说:“去村口那棵歪脖树看看。”

那棵老树离村子不远,就在村口前五十来米远的地方。我们过去看的时候,绑在树上的狼尸体已经不见了,可能是被那群狼给拉走了,只剩下树干上被烧得焦黑一片,树皮上沾着些油乎乎的东西。树干上到处是被狼爪抓过的痕迹,很多树皮被剥裂了,露出了里面光溜溜的木质树干,地上还有一些残露在外的被咬断的绳索。

多吉大叔仔细看了树的周围,从雪地里捏起了一撮狼毛,看了一会儿,说:“这些狼是从边境地区迁移过来的,个头比这里的狼大了一小半,野性凶残,常常袭击弱小的同类,在冬天,甚至经常会出现狼吃狼的情况。”

我想象着这些狼的凶残,想着大黑与这些个头强壮的凶残的狼搏斗,想象着格格被狼叼走的那一晚,大黑又是何等凄凉和伤心,以至于后来像疯了一样把全村每一户人家都翻了个底朝天,心里咯噔一下凉了。

多吉大叔手里捏着那撮狼毛,说:“其实草原狼最喜欢吃的还不是羊,是麋鹿、野兔和野牛。本地狼在冬天里,一般只要捕的食能够糊口,基本上很少来侵犯羊群,只有那些野性、攻击性极强的狼才喜欢这样干,咱们这次遇到麻烦了。”

那些狼还会来为它们的同伴报仇?我想肯定还会来,心里有些不安,上次在大林子里时就只剩六颗子弹了,现在格桑又用掉了两颗,全村也就只有四颗子弹。村里的獒也就只有两只,而且,按理说,大黑现在还在月子期。多吉大叔深深地吸了口气,看了看附近的山坡,说:“那些狼在袭击了村子一两次后,会隔一段时间再来,它们知道人们一定会加强防备,为了避免族群成员伤减,它们会选择一个危机最小的时候再来。”

“可是,格格被它们叼走了,不知道格格现在是死是活?”格桑问他阿爸。

多吉大叔摇了摇头,他也很难说清楚,这群狼太凶残,这个时候,谁都没有把握确定格格的生死。我为格格痛惜,为大黑感到悲伤,但是又没有办法,这几天一直在下雪,所有狼的踪迹都被大雪覆盖得无影无踪,就是追着去找,也找不回格格了。

我们伤心地回到屋里,大黑一个劲儿地在挣那条铁链子,哐啷啷地响个不停。我看见大黑正哀戚地望着我,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吼叫,很可怜,两只小眼睛里像是满含着泪水,眼眶附近的毛都被打湿了。

第一次看见大黑掉眼泪,我心疼她,喉结动了两下,摸着她脖子上拴着的铁链子,回头对多吉大叔说:“解开吧,大黑现在情绪好多了,我相信她不会再发狂了。”

多吉大叔比我更心疼大黑,叹了口气,走过来,和我一起解开了大黑脖子上的铁链子。

大黑感激地舔着我的手,铁链子一解开,大黑突然猛地一窜,冲出了我的怀抱,奋力向院外的雪地里跑去。她跑得并不远,在雪地里跑了两圈,大声地吼叫着,撒了个欢,然后就呆呆地站住,望着远处一片白茫茫的积雪发呆。

我走过去,搂着大黑的脖子,抚摸她颈上的毛,安慰她。大黑没有什么反应,她没法说话,也不能表达自己的感想,只是那样无神地望着远方,神情有些木然。我知道大黑受了很大的打击,格格被狼群叼走,作为一个母亲,她在为自己的失职而感到自责,这个时候,她对自己的责怪更超出了她对狼群的痛恨。

我就知道,大黑是一只有责任心的獒,她不介意别人怎么看待她,做自己的事,过自己的生活,承担错误,从不推卸责任,就算是悲痛万分的时候,她也依然高昂着头,让自己在别人面前显得更坚强一些。如果你真的喜爱獒、尊重獒,那么就保留它作为獒最后的尊严,尊重它,给它自由,让它做自己该做的事,过自己该过的生活,不要把人类的意愿强加给它。獒就是这样一种自尊、自重、自立的动物。我更知道,我的怜悯其实是对大黑的一种侮辱,她不需要别人的怜悯和同情,就像所有的獒一样。每一只獒所期望获得的,并不是主人赏赐的华屋玉食,而是自由和尊重。

多吉大叔从来就不会像我这样去怜悯大黑,他知道怎么样让大黑保持她最原始的天性。人类永远也不会知道一只獒有着怎样的思想,那么就不要再去猜测或强加,就让獒保持天性吧,即便是它们受伤的时候。既然是勇猛的獒,那就让它们自己挺过来,这才是对獒真正的敬重。

我回屋去了,大黑还不肯回去,依然那样悲哀而孤独地站在雪地里,她一直把目光望向远处,远处是积满厚雪的山坡,什么也没有。

据说,母獒生出的第一只獒是最勇猛的,而在最后出生的那只小獒,往往则是最柔弱的一个。我觉得这可能是巧合,恰恰太子就是很强悍而且霸道,而格格又是那样娇弱,它能在狼群中活下来吗?其实,我很喜欢格格,它很讨人喜欢,很可爱,像个小姑娘一样。可是,谁会知道,从天子峰回来,格格竟然会落到这样的下场,早知如此,我绝不该让多吉大叔陪我一起去天子峰。 cScHIIrOpGHYkn1T0hmWv9diFK7GDa7cIgaExkVij0sVrEgZdUMtcMpJIGYLHzE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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