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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个人心里都有一个小九九，都有一本账。
当然也的确只有老苏家没有赊欠三队的公粮，毕竟不需要，以前苏风的父亲在村里做着赤脚医生，有一笔不菲的工分补助，不但如此，苏风的母亲那是非常能干活的，干起活来，甚至都不会输给男人。
而苏风很小就开始跟着母亲忙活着，所以基本不会出现缺工旷工的情况。
而且老苏家的人干起活来非常的认真，非常的积极，基本不会被人叫着去赶工，这是村里公认的。
但事情就是这样，在所有人都不那么认真的时候，你越是干的认真，越是积极，就会越是遭遇到排斥，别人都不干，你凭什么干，这就是当时最真实的写照，所以老苏家就是因为这一点不被人喜欢和接受。
苏风一直在观察着众人的神情变化，他知道账的问题，是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是一个非常难解决的问题，所以不能够操之过急，见众人都不愿意他逐一公布账目，才继续说道：“那么就举手表决吧，还是刚刚的话题，这一次也算上我们老苏家一份儿，就算是我们老苏家也赊欠了三队的公粮，那么现在举手表决，同意的举手。”
三十六个人齐刷刷的举起了手。
苏风这才长出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三队这些年王虎三队长的带领下，也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至少不是咱们庙头村七个生产队里垫底儿的。我们都清楚咱们庙头村村委会还欠着国家几千元的债务，我曾经和余老村长谈了一次，确认数值是3680．00元。我们三队如果没有去年的小麦绝产，算是欠的比较少的一个，不过现在我们共赊欠的国家救济款共360元整，至于公粮我们三队还有一些结余，大概300斤左右的大米和60斤左右的小麦面粉。”
刘会计心里一阵的唏嘘，没有想到苏风竟然对账这么熟悉，比他这个做会计的像是还要熟悉一样。
其他人也都感觉到有一些奇怪，不明白为什么苏风会把账目的问题摆出来，到底要做什么。
苏风问向刘会计，“我说的对吗？”
刘会计点头道：“对。”
苏风继续道：“虽然三队的公粮有结余，但300多斤的大米和60多斤的小麦面粉，根本没有办法还得起国家的救济款。我今天把大家召集到这里来，就是来讨论这件事情的。我知道大家都在想着一件事情，那就想将这笔欠款赖掉，但赖得掉吗？赖不掉！如果这笔欠款不还，最后还是会落到各家各户上，到时候同样会让你们减衣缩食的，与其被动，不如主动。”
“你说的好听。”郑老三冷笑道：“与其被动不如主动，怎么主动法？怎么还？”
苏风道：“用粮食还！”
“用粮食还？”郑老三竟然笑了起来，“说你年纪小，不成熟，还真的够天真的，用什么粮食还？每年吃的都不够，还用来还债？这不是做梦的事情吗？”
“就是。”赵刚道：“每年分的东西都不够吃喝，还要还债，这可能吗？”
这两个人直直的望着苏风，在不断的给苏风一种压力。
苏风却道：“只要想还，总还是有办法去还的，就看想不想还了。”
顿了顿苏风又道：“我做一个计算，今年我们三队的小麦是亩产500斤，加上秋稻的预计产量，如果还能够达到去年的亩产650斤左右的话，那么我们三十六户人家，每一家都可以分到1500斤左右的口粮，不包括种植的蔬菜、瓜果，以及换来的鱼、肉、鸡蛋等东西。而按照我的计划，如果每一家每一户每一年能够拿出100斤的口粮出来还债，那么三十六家就是3600斤左右，就算按照0．1元的价格换算，只需要一年的时间，我们就能够将三队欠的国家救济款还清了。”
“什么？”郑老三第一个不同意，“1500斤都不够吃，还要分出100斤来还债，那不是要被饿死的吗？”
“别人家或许会饿死，但你们老郑家绝不会。”苏风直视着郑老三的目光道：“我是在和大家商量，并非是一言堂，我会将自己的道理和大家说一个清楚，行不行咱们投票。”
“就算投票，我也是反对。”郑老三当仁不让。
苏风道：“郑玉林，你不要忘记了你多领了多少队里的救助，其他人都有资格反对，就只有你没有资格。如果我让你还清多领的救助，足够偿还三队的外债了，不是吗？”
“你……”郑老三气得两眼发直。
苏风不再看他，而是把目光望转望向其他人，“如果能够将三队的欠债还清，那么第二年多收的粮食，交够了公粮，剩下的都可以分配下去，这样大家都能够拿到实惠。我想你们也不想总是背着债过日子吧。”
苏风长出了一口气后，又道：“再说国家的救济款是能赖得过去吗？赖不过去，最终还是要还的，一拖再拖也没有什么意思。”
把话说到这里，苏风便停了下来，他在观察每一个人脸上的神色变化。
不情愿的居多，被他说动的也有，但若是现在投票也不会乐观。
这时苏风用手摸了摸那本厚厚的账本，继续道：“当然我还是可以给大家一些实质性的实惠的。我们刚刚已经投过票，基本每一家都欠着三队的公粮，多拿了三队的公粮，既然多拿了三队的公粮，那就替三队做点事情。我刚刚已经说过了，如果秋稻的产量能够赶上去年的650斤每亩的话，我们每家每户就拿出100斤的谷物出来还债，将欠的债务清了。如果秋稻的产量达不到650斤，在500到650斤的区间，就拿出50斤，先还一半。”
停留了一下，苏风继续说道：“欠的债清了，你们欠三队的债也就清了。”
刘丰皱眉，“苏队长，你这是什么意思。”
苏风摸着那本账本道：“只要能够还清国家的账，你们多领取的补助，赊欠三队的公粮，都可以一笔勾销，我刚刚已经说过了，每一户每一家都有欠三队的公粮，我不管他欠的多，欠的少，经过大家投票，接受我这个建议，那么还清欠债之时，就是还清你们欠的三队公粮之时……”
说到这里苏风又取出两份文件。
他将这两份文件摊开，继续说道：“这是协议，一式两份。我已经将刚刚所说的一切提前写好了协议。除了刚刚所说的那些话，还有一些其他的分配形式，还清债务后，三队留下的公粮将会减少五分之一，这是我能够做到的最大限度，而减少的这五分之一再平均分配给三十六户。”
众人都在犹豫。
刘丰开腔道：“如果真的按照你所说的去做，交上100斤还债，那三队的账本？”
苏风道：“我把将旧账本重新拿出来，当场焚烧掉，它毕竟是一本糊涂账，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当然这也是需要承担责任的，但这个责任有我这个队长来承担与你们无关。”
刘丰不再言语。
苏风继续说道：“昨天刘会计已经记了一个新的账本，而三队正式用这个新的账本记账。”
说到这里苏风又把目光重新凝落到了刘会计的身上，“新账本启用，我只有一个要求，把每一笔账都记得清清楚楚。如果再有糊涂账，烂账，你和王出纳都是要担责任的，而且按照相应的规定处罚，事情有多严重你们是清楚的。”
刘会计和王出纳向苏风点头。
苏风长出了一口气道：“好，现在我们开始投票表决，同意的举手，不同意的不举手，还是75％通过制。”
苏风第一个举起了手。
刘会计和王出现跟着举起了手。
其他人虽然也都在犹豫，不过想一想只要拿出100斤的粮食就能够将账抹平，都举起了自己的手。
意外的郑老三和赵刚也举起了手。
这一次是全票投过的提案。
苏风总算可以松口气，取出一支笔和一个印盒，道：“既然大家都投了赞成票，那么把协议签了吧。识字的，如果愿意，可以看一看协议的内容，也可以当众读给大家听。”
有不识字的，的确要求要将这份协议读一遍。
赵刚读了一遍这份协议，之后第一个签上了自己的名字，这倒是让所有人都感觉到意外，因为赵刚都签了，所以其他人都不再有任何的犹豫，会签字的签了字，不会签字的按了手印，最后交到了苏风的手里。
苏风也签了自己的名字，并且按上了自己的手印。
他将其中的一份协议收到了自己的口袋中，将另外的一份放到了地面上，用石头压了下来，才道：“这一份协议你们选择一家一户保留。”
这么重要的协议，没有人愿意让出去，所以都有一些犯难。
最后苏风给他大家一个建议，那就是将这份文件交由三十五家轮流保管，每家半个月的时间，如有遗失扣除两个月的工分。
对于苏风这样的方式保管方式，三队的人还是能够接受的，所以也就能够接受。
这一刻苏风把目光落到赵刚的身上，他本来以为赵刚会拼命反对的，可是今天的赵刚不同，今天的赵刚显得特别的低调，也不知道在算计着什么，但苏风知道事情绝不会这么简单，他今天这样的做法的确有一些冒险，但却并不是急功近利，而是必须要做的事情。
如果不改变，那就会沉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