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蒲墉桥上感觉着石臼湖的秀美。
天水合一,但与那远处贫瘠的小村相比,又有极大的落差。
蒲塘村前,三三两两的村民的确是在准确庙会的事情,他们身穿粗劣的彩装,与这个年代“蓝、黑、灰、绿”的主色调格格不入,排练的人脸上有的洋溢笑容,有的却愁眉不展。
林渠在这些人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远远的便喊了起来,“二婶!”
一个身穿粉红色外衣的中年妇女手里捧着祭祀用的道具香,转过身,看到了林渠,便迎了上去,“小渠啊,你这是走过来的?”
林渠点了下头,压了压自己的声音道:“二婶你家方便住人吗?”
“方便,怎么不方便,你尽住就是了。一家人怎么那么外道?”林渠二婶瞪了他一眼。
林渠挠了挠头道:“不是我住,我们村有两个下乡的知青想看看庙会,所以和我们一起来了,没地方住,我让她们住在咱们家?”
说着林渠回过头,目光在秋紫和叶晴的身上扫了一下。
二婶早已经注意到了秋紫和叶晴,这两个姑娘长得俊俏,很是扎眼,二婶的脸立即散开了笑容,“住,放心住。行啊,你这小子。”
林渠有点莫名其妙。
二婶也压低了声音道:“你看中了哪一个?”
“看中?”林渠皱了下眉,“二婶你想哪儿去了,就是……”
“行了,解释什么子嘛。”二婶笑眯眯的道:“你这小子心上有几两肉二婶能不知道,平日里也没有见你对哪家的姑娘这么热心过。好喽,好喽。二婶知道怎么做了,都跟二婶回家好了。”
“二婶好!”苏风凑了过来。
“哟,是小风啊,都没吃饭吧,走吧,跟二婶回去吃饭。”
说到这里二婶用满含微笑的神情端详和打量秋紫叶晴。
越打量越可心,越打量心里越是喜欢。
秋紫和叶晴都被二婶看得有些脸红了,秋紫低下了头,叶晴将目光错了开来。
二婶这才道:“你们放心在我家住好了,家里没有闲人,住着也方便……”说着便转过了身,在前面带路。
赵刚却对叶晴、秋紫道:“叶同志,秋同志。你们和我走吧……”
叶晴秋紫同时一怔。
赵刚顿觉得有些尴尬,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我来给你们安排住处。”
叶晴回道:“林渠不是都已经安排好了吗?二婶还那么热情,算了,我们就住在二婶家好了。”
不再多说什么,叶晴已经跟在了二婶的身后,秋紫自然是要跟着好同学好姐妹的。
林渠留给了赵刚一个眼神,让赵刚自己体会,赵刚恨得牙痒痒,本想借着这个机会能够多接触接触叶晴,却一次一次被苏风和林渠搅合了,要知道秋紫和叶晴刚来第七大队的时候,他赵刚可是鞍前马后的照顾的。
这一刻赵刚心里不服,可又无可奈何,总不能硬拉着人家姑娘走吧。
……
蒲墉村贫困,萧条,多是岁月留下斑驳痕迹的青砖堆建起来的瓦房。
高高低低的,杂乱,不规整。
林渠二婶的家苏风来过,那时已是破破烂烂的,勉强住人,两三年的光景,房还是那个房,屋还是那屋,只是多了一些修修补补的痕迹。
二婶热情的将苏风他们招呼进屋,倒了开水给他们喝,这屋子简陋得狠,墙壁上多半是毛糙的,还有竹草显露,部分被糊上了报纸,看起来也坑坑巴巴的。
二婶张罗着做饭,却被苏风制止住了,二婶也没有坚持,忙落着替秋紫叶晴收拾一间空下来的小屋,晚上就让她们住在那小屋中,并让林渠带着大家四处转转。
林渠正巧要给“钢叉队”送钢叉,所以带着苏风他们一同赶到村头。
村头围着一群人,还有哭喊声。
苏风率先凑了过去,他挤进人群,发现一个光着膀子,全身脏兮兮的小男孩手里紧攥着一个苹果,蜷缩在那里,不敢抬头看那个手拿藤条的年轻人。
苏风很明显在那小男孩的身上看到了藤条抽打过的痕迹,已经淤青了。
“还不放下!”那年轻人怒斥声很高。
摇着头,那小男孩一边哭一边将那苹果藏到身后,并没有想要放下的意思。
年轻人真是怒了,啪的一声,藤条抽打到了那小男孩的身上,“那苹果是用来供奉给菩萨的你,你竟然敢偷吃,看我不打死你。”
人群在指指点点,竟然没有人站出来阻止,倒是有一些劝阻的声音。
“小武啊,那是用来供奉给菩萨的供品,不能拿的,快放下吧。”
“偷拿供品,是要受到菩萨惩罚的。”
“教训的是,这小子平日里就偷鸡摸狗的,若不给点教训那还了得。”
几种不同的声音回荡着。
那年轻人自然能够听得真切,高高的举起藤条就要抽打下去,但这个时候苏风却一个箭步窜到了那年轻人的面前,一手抓住了那年轻人的手腕,开腔道:“赵飞,你够了没有?打一个孩子你也下得去手?”
年轻人叫赵飞,苏风认识,以前和林渠来蒲塘的时候见过几次,虽然没有什么来往,但还是能够叫得出名字的。
赵飞瞪大着双眼,“苏风,你少管闲事儿。”
苏风道:“小孩子不懂事儿,拿了一个苹果,你至于拿藤条抽吗?让他还回去不就是了。”
“你懂什么?”赵飞哼声道:“拿菩萨的供品就是对菩萨的大不敬。我们蒲塘庙会还没有开起来,就出这样的事情,菩萨还会保佑吗?”
苏风皱眉回道:“菩萨也不会愿意看到你抽打一个小孩子吧,菩萨仁慈,若是看到你这样对待一个小孩子,也不会保佑的吧。”
“我们村的事儿,哪里轮到你来管了?”赵飞目光灼灼的道:“这小子偷了供品就要受到惩罚,这要不教训一下,日后还说不定干出什么事情来呢?况且这小子平日里就偷鸡摸狗的,很招人恨,这小野种打死都不多。”
赵飞用力的甩开了苏风的手。
可是苏风却一个巴掌狠狠的煽落到了赵飞的脸颊上,这一个巴掌打得有点狠,可以在赵飞的脸颊上清晰的看到一个巴掌印,脸都已经开始肿了起来。
赵飞被苏风这一个巴掌打怔住了。
蒲塘村的村民们也都怔住了,谁都没有想到苏风竟然敢当面给赵飞一个巴掌。
林渠带着秋紫和叶晴好不容易挤到了前面,就直接看到了这一幕。
苏风的这一个巴掌也将他们打愣住了。
“怎么回事儿?”叶晴疑惑的低声问了一句。
秋紫摇了摇头。
林渠心头却是苦笑不已,他经常来蒲塘村,对这里非常的了解,赵飞更是熟悉,虽然很少往来,但他却知道赵飞的为人,算是蒲塘村的一个霸,平日里伙同村里的一些游手好闲的小青年招惹这个,调戏那个。
村子里人也是敢怒不敢言,怕招惹是非。
明地里不敢说,但是背地里,村里的人都清楚的,一旦招惹了这些小青年,是很麻烦的事情,前段时间村里的王二就是跟赵飞顶了两句嘴,没过多久,家里的柴垛子就着了,而有人亲眼看到就是赵飞放的。
后来王二也知道了,可也没有办法,没有证据,他也奈何不了赵飞,只能够忍气吞声。
如今这村里的“小混混”居然被当面煽了耳光,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林渠看了一眼蜷缩在地面上的小男孩,这小男孩他也是认识的,叫小武,不知道姓什么,也不知道该不该算是蒲塘人,因为她是蒲塘村里的赵奶奶收养的。
那还要八九年前的一个冬天,外面还下着小雪,天气很冷,赵奶奶听到门外有哭声,出门一看,是一个被裹在襁褓中的婴儿,四处叫了叫也没有人,赵奶奶就将这个婴儿带进了屋,一把屎一把尿的抚养起来。
因为里面破被上绣了一个武字,所以赵奶奶就管他叫小武。
赵奶奶将小武养到六岁的时候,也没有让小武跟他的姓,她一直对小武说,总有一天他是要找回自己的亲生父母的,所以不让跟她赵姓。
在小武六岁的那年,赵奶奶出了一场意外去世了。
村里给赵奶奶发的丧,那时小武爬在赵奶奶的棺材上哭了一天一夜,哭晕了过去。
因为没有了赵奶奶照顾,小武就一个人生活,但一个六岁的小男孩独自生活很是困难,这两年都是被村里的人救济的,但村里本就很穷,村里人自己吃饱都成问题,所以小武也只能有一顿没一顿的。
可以说小武这两年是吃百家饭的,至于赵飞所说的偷鸡摸狗,也的确是有,但那也是小武实在饿得不行了,才在赵飞家拿了一个粗粮馒头,被赵飞逮着一个正着,那是第一次小武被打了,被赵飞打了,被赵飞打怕了。
日后再看到赵飞,他不敢碰面,都只会选择绕着走。
而他偷赵飞家的馒头一事,也被赵飞传开了,有了第一次,人们的思想意识里就会断定这个人的好恶,所以这偷鸡摸狗的“罪名”也就安下了。
林渠清楚,今天这件事情绝不会善了。
赵飞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他硬着头皮向前踏出一步,“赵飞,这件事情算了吧,回头我给你陪个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