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修够课外实践的学分,我每周五都要去系里的实验室打扫卫生,只是没想到这个周五,我竟然能遇到传说中的冷司轶。
冷司轶,学校的四大帅哥中最冷漠的一位。他比我们高一级,在我们这些学妹们心中,他一直是个天神一样的存在。
据说他家中相当有钱,据说他不喜欢和人交流,据说他最喜欢的是一只猫,据说……关于冷司轶的所有事情我们都是道听途说,因为没有人能接触到他。
我控制不住地瞥向冷司轶,他比传说中的还要帅,棱角分明的脸,浓眉大眼,高挺的鼻梁,还有丰润的唇,应该是无数少女心中勾勒过的模样,只是他周身都散着寒气,即使离他很远都能感觉得到他身上那股生人勿近的气息。
他做实验很认真,连我推门进来他好像都没有觉察一般。我看他他也毫无察觉,依然在认真地盯着手中试管上的刻度。我看着他英挺的侧面、深邃的眼眸,一时间竟然愣住。
冷司轶放下试管,好像意识到我在盯着他一样,他猛地转头对上我的视线,那锐利的目光刀锋一般,我慌乱地低下头不敢再看他,因为他的坏脾气和他的冷漠一样,虽然同学们都没有亲见却已经深入人心。
等我再次战战兢兢地抬起头的时候,他的视线已经再次落到了手中的器皿上,好像刚才并没有看到我的存在,意识到这点,我终于松了一口气。
可是他的目光却再次袭来,只是这次他看的不是我的脸,而是我的手腕,我本能地将被他盯着的手藏到身后,却不想他突然从兜里掏出一摞钱,扔到我的面前。
“把手链卖给我。”他说话的语气像是下命令一般,可是那声音却好像有魔力一般,让我乖乖地屈服。
我将手中的陶瓷手链取下,将手链递到他的面前,另一只手将他刚才扔给我的钱也放到了他的面前,说了句:“不用钱,我免费送你。”
冷司轶瞥了我一眼,将钱重新推给我,说了一句:“这是我的原则。”
他将话说到这个地步,我也没有办法推拒,就欣然地收下了他塞给我的一摞钱,婆婆随手做的一个手链竟然值这么多钱,这让我有些意外,更多的是高兴,高兴得都有些傻了,竟拿着那摞钱在冷司轶面前傻乐。
只是刚才我没注意到冷司轶接手链的时候手上是带着手帕的,他接过手链之后就用镊子夹了放到容器里消毒,然后才又拿出另一块手绢,将那手链悉心包好放进兜里,然后继续做自己的事情,好像刚才和我的谈话和交易都不曾存在过。
冷司轶的洁癖我是听说过的,但是看他那样精心地将手链收起来我才确定他很喜欢瓷器,他的喜欢让我心中又是一喜,我高兴地转身对冷司轶说:“我家就是卖瓷器的,如果你喜欢,我这周末回家的时候会看看婆婆有没有做新的瓷器,如果做了我带给你看看。”
冷司轶没有说话,只是审视地看着我,我有些担心他会拒绝。
“你刚才要的那串手链就是婆婆做的,她很厉害,能做出很多特别出色的东西。”我着急地解释。冷司轶只是看着我,很久之后才说了一句:“可以。”
“可以”两个字,仿若天籁一般让我心底的兴奋如烟花一般璀璨绽放,我再也控制不住来自心底的笑意,笑呵呵地看着冷司轶。冷司轶很难理解地看着我,很久才说了一句:“把你的手机号给我。”
“我的?”冷司轶竟然要我的手机号,在他说完话之后我不由得愣住,有些不敢相信这竟然是真的。
“如果有了新瓷器,你和我联系。”冷司轶好像全然没将我的震惊放在眼中,只是平静地说。
我这才反应过来,更加确定冷司轶对陶瓷的喜欢,我甚至笃定他会是我的大财源,我很兴奋地将自己的手机号给了冷司轶,冷司轶也将自己的手机号留给了我。
我迫切地想把我们的瓷器找到了买主的消息告诉婆婆,可是等我迫不及待地赶到家中的时候婆婆并没在家,而家里乱得好像遭过洗劫一样。
我赶紧收拾这凌乱不堪的家,将四散放着的东西归位,将床单、被罩、毛巾还有婆婆换下没来得及洗的衣服都洗了,忙完这一切我都累得有些虚脱了,躺在床上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心里美美的。
“你都十九岁的人了,回到家就知道偷懒,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呀。”就在我幻想着婆婆回来之后会夸我能干的时候,婆婆尖锐的声音刺破了我的耳鼓,我慌忙从床上站起来,见婆婆已经晃晃悠悠地走到了床边。
“大白天的睡觉,你说谁家丫头和你一样懒?这都几点了,回家不知道做饭吗?你想饿死自己还是饿死老婆子我?”婆婆看到我之后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看她那愤怒的样子,我只能按下心头的委屈。
“婆婆,我……”我想对婆婆解释,我没有偷懒,我收拾了半下午的房间,还没来得及去做饭。
“又要找借口是吧?现在的孩子真是,不干活借口倒是一套又一套的,桐桐,要想出人头地,你不能总找借口,总找借口的人最后都是一事无成的你知道不知道?”不等我的话说完,婆婆就开始了自己语重心长的教育。我心里委屈得厉害,想哭,也想冲她发火,可是想到她是长辈,她年纪大了还要照顾我,我终究还是没有狠下心来。
“你这孩子真是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婆婆并没有看我委屈的脸,就自言自语地转身离开,看着她的背影,我的眼泪终究还是不争气地流了下来,藏在心底的那个好消息再次想起都没有办法让我高兴了。
婆婆生气走了,如果我一走了之,她都不知道要什么时候吃晚饭了,就像她说的,已经不早了。
我还是做好了饭,炒好了菜,只是看着冒着热气的锅灶,我却没有了留在家里和婆婆一起吃饭的欲望,我打扫完卫生就收拾东西回了学校。
可是即使到了学校,远离了婆婆,我还是没有食欲,只觉得心里委屈得厉害,想找个地方大哭一场。
我在校园里走着,一直走到思源湖边,心才慢慢地静了下来,我坐在湖畔的椅子上,忍不住泪流满面。
爸爸妈妈都在偏远的地方打工,拜托婆婆照顾我,可是婆婆的脾气却越来越坏,每次回家总是一遍遍地训斥我,好像我做什么都是错的。我不知道要怎么办,我想告诉父母我的委屈,可是我都联系不上他们,唯一维系我们父女亲情的就是每个月他们寄来的那封信。
我不怪婆婆,可是我想我的爸妈了,我有三年没见到他们了……
家的温馨,妈妈的温柔,和爸妈在一起的一切回忆都排山倒海而来,我的心渐渐被思念浸润,泪水更是无论如何都控制不住,在这个无人的湖畔我觉得我就像个无助的孩子。
我的啜泣声越来越大,我旁若无人地在湖畔哭泣,却不想有个高声朗读英语的声音离我越来越近,直到那声音就在我的耳畔。
我揉了揉哭肿的眼睛转过头,只见到一张英俊帅气的脸,他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的眼睛。我摸了一下自己的眼睛,还没说话,就听他说了一句:“顾桉桐,你怎么这么没出息?”
他的语气里全是嫌弃,看向我的眼睛都变成了鄙夷,我看着他想解释,只是还没想好借口,他恶毒的话就再次说了出来:“你哭这么大声是给思源湖的水听吗?它都不愿意听,更别说路过的人了。”
“和你有什么关系。”我听着他的揶揄,很不悦地反击。
“我只是提醒你,你哭多大声都没用的,你看你哭了这么久谁来安慰你了,与其在这里哭着浪费体力,你不如省着点力气去吃饭。”程子延的话依然很不客气,但是我却听出了话语中的关心。
“你这不是跑来安慰我了,还耽误你宝贵的学习英语的时间。”我得意地对程子延说话,程子延挠了挠头,然后无奈地笑了。
程子延是外国语学院的高材生,我和他的交集出现在去年他们学院的交流会上,把英语六级作为终极目标的乔冉拽着我去参加,却在我被外教老师喊着问问题的关键时刻去了厕所,当时连老师问的是什么问题都没听懂的我呆呆地站在一群外语成绩出类拔萃的学生中间尴尬到要死,是程子延站起来替我回答了问题,并向老师解释我不是外国语学院的学生,才将我从尴尬里拯救了出来。
因为他危难时刻的拔刀相助,我们成了朋友,乔冉也因此有了学习外语的伙伴,就为这个乔冉现在都经常说感谢我当时没听懂老师的话,让她多了个朋友。
“是你的哭声影响了我学习的心情,走吧,我请你吃饭。”程子延说得很是无辜,说话的时候他已经拉住了我的手,好像怕我会拒绝。
“行,给你个面子,宰你一顿安慰下我这受伤的小心灵。”我果断起身跟着程子延离开。
程子延很高兴地将我带到了离学校不远的一个川菜馆,我正要夸赞程子延朋友做得很合格记得我的口味,可是话没开口,我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撒娇一样的声音:“都辣死我了。”
我循声望去竟然是唐小秋,她对着撒娇的那个人也是我熟悉的,竟然是宁远汐。我愣在那里看着宁远汐低着头和唐小秋说话,然后唐小秋破涕为笑。
“别看了,帅哥美女又不能当饭吃,如果你觉得帅哥秀色可餐,你身边这个也不差。”程子延笑着调侃自己,我又看了不远处的两人一眼,没怎么在意。
因为程子延的风趣幽默,吃完饭回到学校时我的心情已经大好。
“我自己走回去就行,没几步路了。”路过外国语学院男生宿舍的时候,我对一直跟在我身后插科打诨的程子延说道。
“怎么,不给我一个做护花使者的机会呀?你看这月黑风高的,姑娘你又长得如花似玉,怎么让人放心?万一让人给欺负了,岂不是会显得我很不男人?”程子延的话语虽然诙谐,但是神情中的坚定让我清楚我拒绝不了他。
我没有说话径直往前走,程子延快走两步走到我的身边,笑着问:“怎么,有本帅哥护送你,是不是觉得脸上都有荣光呀?”
看他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模样,我一时间不知道怎样应对,就转过头去看向别处,发自心底的笑容却怎么都遮挡不住,从见我流泪之后,程子延就一直在努力地插科打诨,努力地说一些自以为好笑的话语,就是为了让我开心。
见我不说话,程子延也不再说话,就跟在我身后,一路走到女生宿舍的楼下。
“顾桉桐,以后如果不开心了你可以来找我,我别的本事没有,但可以对着你背诵英语,还可以请你吃饭,让你有力气继续不开心。”程子延笑着说,他的神情依然带着担忧,说话的时候却又非常郑重。
“好,以后我会把你当成我的情感垃圾桶的,只要我不高兴了,有负面情绪了就去找你,行吧?”我一边说一边拍了下程子延的肩膀。
“好,谢谢你给我机会,让我继续做护花使者。”程子延说话的时候也拍了下我的肩膀,好像只有这样做才能证明我们之间的关系亲密一样。
正准备分别的我们道别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到不远处砰的一声,然后就是一个女孩“啊”的一声尖叫。
我和程子延都转头看向声音的源头,又都同时僵在了当场,因为那个发出惊呼的女孩竟然是乔冉。
乔冉站在一堆冒着热气的碎片中间,路灯将暖水壶内胆映射出斑斓的色彩,乔冉就站在这样零碎的斑斓中,依然惊呼不已。
我赶紧上前攥住了乔冉的手,乔冉紧张地看着我,愣了片刻,然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程子延在我奔向乔冉的时候也跟了上来,见乔冉哭了,他说了一句:“不就打碎一个暖水瓶嘛,不至于哭得这么惊天动地吧?”
“Shut up(闭嘴)!”将头埋在我肩头的乔冉猛地抬头,冲着程子延喊道。
程子延看着乔冉,叽里咕噜说了一串我听不懂的英文,而乔冉更是不甘示弱,也说了一串英文,我英文成绩一直不好,听他们两个英语口语超棒的人吵架,能明白的也就是他们此刻看向彼此时眼睛中的怒火。
“你们别吵了,乔冉你没事吧,暖水瓶里面装的可都是热水。”见他们两人还要继续用英语吵下去,我忍不住打断他们,然后问乔冉。
乔冉好像这才想起自己刚才受了惊吓,面对程子延时那副女战士的神情瞬间不见,她看看我,然后低头看向自己的左腿,然后突然“哇”的一声,又大声哭了起来。
“乔冉,你怎么了,是不是烫伤了?疼吗?”我蹲下身子检查乔冉的腿,乔冉也蹲下身子,只是依然在抽泣。
“顾桉桐你放心,乔冉这种战斗力超强的女孩只要嘴不受伤就没事。”程子延的话说完,乔冉的战斗力就立马恢复到顶峰状态,只是她说出的话却一点儿都没有杀伤力,她哭着对程子延说:“程子延,我的腿真的烫到了,现在疼得厉害。”
听了乔冉的话,程子延也不由得愣住,自己和乔冉交往多时,虽然她说话很刻薄,但是很少见她这样可怜柔弱的样子。
“还等什么,快点送她去医院。”我抬头的时候看到两个人还仿若僵持一般地站着对视,忍不住说道。我已经看到了乔冉烫伤的地方,很大的一片,红红的。
“好,走吧。”程子延显然没想到乔冉伤得厉害,在听了我的话之后,就愣愣地对乔冉说道。
乔冉没有走,只是看着程子延,一脸的难以置信,我看着一脸委屈的乔冉,忍不住提醒此刻已经完全失了方寸的程子延,乔冉的腿受伤了,你让她怎么走,会疼的。
听了我的话,程子延才明白过来,他走到乔冉身边,蹲下身子,示意乔冉上来。
乔冉对着我笑笑,然后脸上带着几分羞怯,趴到了程子延的后背上,程子延背着乔冉,我跟着程子延,三人出了校门才打上车,然后一路向医院而去。
看了医生之后我们才确定乔冉烫得确实厉害,医生的建议是留院观察。
医生的话刚说完,乔冉就命令一般地对程子延道:“以后照顾我的活儿就交给你了,还有,一日三餐也是你负责。”
“凭什么?我又不是你男朋友。”程子延听了乔冉的话,本能地抗拒。
“好了,乔冉,今天已经很麻烦程子延了,以后有我照顾你就行。”我的话音刚落地,乔冉就拽住了我的胳膊,将嘴凑到我的耳边轻声说道:“傻了吧,他可是免费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
“想用也不给用。”虽然乔冉已经尽力将自己的声音压到最低,但是她的话还是被程子延听到,他也在第一时间就做出了反击,对于他的话,乔冉只奉送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帮乔冉办好住院手续安顿好她之后我和程子延才离开,他再次将我送到宿舍楼下,我忍不住问了句:“明天,乔冉……”
“她又不是我的谁,我才不管呢。再说她说过了,不用白不用,我才不要给她用。”程子延有些骄傲地说完就扬长而去。
第二天一早我匆匆赶到医院,却见到程子延正端着饭盒坐在乔冉的病床前。
见到我,程子延的脸突然就僵住,然后很认真地解释说:“我上午正好没课,只是来看看。”
看着程子延别扭的小样,我和乔冉相视一笑。像他这样的免费劳动力,既然自己找上门来,那当然是不用白不用。
乔冉只在医院住了两天就出院了,出院后她的生活就由我们几个照顾,虽然她力所能及的事情都自己做,但是我照顾一天下来也累得厉害,到了晚上我只觉得浑身都酸疼,躺到床上就不愿起来了。
可是还没等我进入梦乡手机就响了,我迷糊着挂断,可是手机依然响个不停,我伸手拿过手机,努力睁眼看向手机上的来电显示,在看到那几个字的时候,周身的睡意再也不见。
竟然是冷司轶。
那个冰冷的冷司轶竟然主动打电话给我,我控制不住心底的激动,如果不是在床上,我可能会忍不住欢呼雀跃。
我按了接听键,按完之后我才发现我已经紧张到不行,我在电话里都能听到自己粗重的喘息声。
“你好,冷司轶。”我努力压抑住心底的激动,镇定地说道。
“是顾小姐吗?我是冷少爷的管家,有点儿事要找您。”电话那端传来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
不是冷司轶,这让我有些失望,但是冷府管家声音里的恭敬还是让我的心安定下来。
“有什么事能帮您,您说就行的。”我客气地回答。
“您现在方便吗?方便的话我接您来府上咱们细谈。”那管家的态度依然很客气。
我本来想拒绝的,可是想到那个冷漠的冷司轶,心底就全是好奇,就忍不住地想靠近他生活的地方,所以给冷府管家的答案是可以。
管家的车很快就到了,不久我就来到了冷府的别墅,然后被他带着走到了冷司轶的面前。
冷司轶正跷着腿坐在椅子上,脸色沉郁,他的低气压让整个房间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压抑中。
“顾小姐,少爷的猫把少爷最喜欢的瓷器给打碎了,我请您来是想让您看看,这样的瓷器您的家人能做出一模一样的吗?”那管家在说话的时候已经将瓷器的碎片递到了我的手上。
我接过碎片仔细地看了下这瓷器的釉面,听了听它的声音,然后仔细地辨别了它的质地,然后才对冷司轶说:“青花玲珑瓷,是可以做的,只是我没办法还原它之前的样子……”
冷司轶冰冷的眼睛里终于多了几分温暖,他盯着我的眼睛问道:“你的意思是这样的瓷器可以烧出来,如果见过原件的话?”
“可以。”我很肯定地答复道。
“那我画给你。”冷司轶的话没有疑问,只是很肯定地告知,我刚点头,他就站起身来,走到不远处的书桌上,拿起画笔就在纸上画了起来。
我离他不远,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他的侧脸,尤其是那海水一样深邃的眸子,还有那认真的神情,更给他添了几分神秘的色彩,我盯着他,心狂跳不已。
可是冷司轶好像并没有意识到我在看他,他只是认真地画画,在画完之后他看向我,说了句:“你看画成这样可以吗?”
我走上前去看冷司轶的画,不得不说冷司轶的画功非常好,他画的青花玲珑瓷瓶惟妙惟肖,那鲜活的感觉好像随时都能从画里走出来。
等我转头看向冷司轶的时候,他已经坐回了之前坐的椅子上,怀里抱着那只砸碎了青花瓷瓶的猫,那慵懒又性感的样子,让我几乎都忘记了呼吸。
我没想就是这样的一眼,我就彻底地沉沦了,所谓的一眼万年,也不过如此。
只是和我的怦然心动不同,我心仪的那个男生却好像并不喜欢我的存在,见我在看他,他的神色中都带着不悦,他扫视了一眼大厅,很无奈地说了句:“管家已经睡了,你自己打车回去吧。”
说完话之后,冷司轶就站起身走到我的面前递给我一叠钱,我想拒绝,可是想到他在实验室里说的那句“这是我的原则”,我就再也没有了拒绝的勇气。
我接过钱转身离开,却不想我努力想得到的金钱也不是万能的,比如说在这远离市区的别墅区想打车就很难,我等了半个多小时连出租车的影子都没见到,无奈之下我只能打电话给吴羽纤,让她开车来接我。
当我期盼许久的车出现在面前时,我不由得站起身来想拥抱一下车里的吴羽纤,却不想车门打开后我才发现车里不仅仅有吴羽纤,乔冉和唐小秋也在。
“她们不放心你,也不放心我自己过来,所以我们就一起来了。”吴羽纤见我上车就对我解释,我看着三张冲着我笑的脸,再也忍不住心底的喜悦,也跟着笑了起来。
我的心底只有一个念头,有她们这样的朋友,真的是我的福气。
因为冷司轶的事情,我没等到周末就回了家,婆婆见到我的时候愣了一下,然后就继续低头做陶瓷的坯子,她做得很认真,连脸上都沾上了泥浆。
“婆婆,我回来了。”见婆婆还在生气,我只能赔着小心说话。
“我以为你离家出走之后就不回来了,还不错,知道回来。”婆婆说话的时候连看都不看我一眼,继续做自己的事情,好像我只是个陌生人,或者说我都不如她手中的坯子重要。
“婆婆……”我轻声地喊。
“我听得到,有事就说事,没事就一边儿待着去。”婆婆的话语依然带着刀锋,在她这里我好像永远都享受不到家的温暖。
我将手中冷司轶画的画打开,挪到婆婆面前,说了句:“这个您能做出来吗?”
婆婆看了眼那画,就继续低头做自己手里的活计,很久才说了一句:“青花玲珑瓷,我之前教过你怎么做,还记得吗?”
“记得。”我赶紧回答。
“那这个你做,我看着。”连商量都没有婆婆就做了决定,我看着婆婆,点头的时候,心底的担忧也开始泛了起来。
冷司轶喜欢的东西肯定都是没有任何一点儿瑕疵的,我虽然会做青花玲珑瓷,但是却不敢保证做得毫无瑕疵,所以即使婆婆将这个重担交给我,我都不敢接下。
“婆婆,要这个瓷器的人身份很特殊,我担心……”我终于还是将心底的疑虑说了出来,只是话刚说完,婆婆的脸色就变了,她很不高兴地问我:“我当时教你做的是精品的青花玲珑瓷,可不是带瑕疵的。”
我低着头不敢说话,怕再多说一句就会惹婆婆生气,可是我不说话都能让婆婆生气,见我低头不语,她的怒火更重,她说:“带瑕疵的青花玲珑瓷有人要吗?你做给谁的?为什么学习总是马马虎虎呢,你这样凑合,以后还想靠着这青花瓷养活自己吗?”
婆婆说到最后竟然不住地咳嗽起来,我看着她的样子很是心疼,终于还是说:“婆婆我会好好做的,您指点着我就可以的,我一定会把这个瓷瓶给做好的。”
我保证一般的话语终于让婆婆的脸上有了霁色,但是我的心却更加惴惴不安,让婆婆指导我做青花瓷,我挨的骂可能会更多。
我自己都不知道做错了什么,让原来对我和颜悦色的婆婆对我越来越不满,我已经努力做好自己了,可是我心底这个好的自己却永远都达不到婆婆心中的目标。
我只能不断告诉自己,婆婆只是希望我努力进步,变得越来越好,可是这样的理由越来越无法说服我自己了。
婆婆教我做青花玲珑瓷已经是一年之前了,其中的很多工序我已经忘记,所以在做的时候婆婆时不时地就骂我,说我学习做的时候一点儿都不认真,现在活该连个简单的瓷器都做不好。
她一边骂我,一边指导着我做,不得不承认从练泥开始一直到最后的烧窑,婆婆都是一丝不苟的,她手把手地教我,也不停地骂着我,指责着我,但是最终在她的帮助下我还是将冷司轶画的那个瓶子给烧了出来。
看着和冷司轶画中一模一样的青花瓷瓶,我忍不住喜极而泣,婆婆站在我的身边很不客气地说:“这是我最后一次教你做青花玲珑瓷,以后再不会做了或者做错了,就不要来找我了,我是不会管的。”
婆婆说完转身就走,一边走路还一边自言自语,她说从来没见过我这样笨手笨脚的孩子。
看着她越来越佝偻的背影和那随风扬起的白发,我的心中有些酸涩,其实我现在最盼望的是有人与我分享做出青花玲珑瓷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