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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脑中晃过雷霆之声,温夏伸手去摘桑吉脸上的防风镜。桑吉头一偏,躲了过去,拧住温夏的手臂,将她按在了悍马的车门上。

太阳一落山,温度低得可怕,没人会在院子里瞎转悠。偌大的空地上,除了藏獒大狗,就剩下桑吉和温夏两个喘气儿的活物。

温夏趴在车门上哑着嗓子道:“你不是藏民,你是汉人!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桑吉道:“第一,别在我面前张牙舞爪的,我烦;第二,搞清楚自己是干什么的,然后做好你的本职工作,保护站可不养大小姐;第三,没学会自保之前,少意气用事,真把自己‘作’死了,没地方给你续命。”

桑吉的语气挺冲,说完,他松开手上的力道,转身进了活动房。

手腕被擒得酸痛,温夏站在原地甩了甩,突然觉得无比委屈。她千里迢迢地赶来,竟然连一句好话都换不到。

藏獒大狗吐着舌头凑过来,硕大的脑袋拱了拱温夏的小腿,滚圆的身躯团在她脚边,像是怕她冻坏了。温夏赌气似的轻轻踩了踩大狗的爪子,道:“打狗也要看主人,我就是因为你主人才打你,你咬我呀!”

元宝脾气挺好,横遭牵连也不生气,打了个响鼻,眨着一双豆豆眼眼巴巴地瞅着温夏。

诺布从旮旯里钻出来,搓着手掌试图替桑吉解释:“小夏姐,你别生气。桑吉哥隶属可可西里国家级自然保护区森林公安局,是常驻这里的十四名森警之一。他不是坏人,就是脾气冷了点。”

温夏眼睛里还残存着水雾,她看着诺布,追问道:“桑吉不是藏民而是汉人对不对?他的汉语名字叫什么?他是什么时候来到可可西里的?”

诺布连连摆手:“桑吉哥不让我乱说话,你还是直接去问他吧。”

温夏起身就往桑吉刚刚走进去的那间活动房里冲。

直接问他是吧?行,问就问!

诺布没想到这姑娘听风就是雨,赔着笑脸试图拦住她:“小夏姐,你看,天都黑了,有事儿咱明天再说吧。宿舍在这边,环境还不错,我带你去看看吧,你跟我走!”

温夏推着诺布的脑门把他扒拉到一边,道:“今天不搞清楚那个姓桑的究竟是谁,我就不睡觉!”

诺布嘴上一秃噜,实话顺风跑了出来:“什么姓桑的,桑吉是老站长给他取的藏语名字,他本名姓厉!”

果然是他!

胸腔里像是着起了火,烧得五脏六腑都冒起了青烟,温夏直接冲过去撞开了活动房的门。

屋子是夜班休息室,陈设简单,摆着一张木头桌子和一张三尺宽的折叠床。桑吉赤着上身站在暖气前擦澡,胸腹上、背上都有形状狰狞的疤。长裤堪堪卡在胯上,露出黑色的内裤边沿和紧实精致的腹肌线条。

他循声回头,眼睛的弧度很利,像书法中的逆锋,单眼皮,少见的漂亮,眉梢处一条淡淡的缺口,形似断眉。

脸上没有胡楂,干干净净的,鼻梁挺直,嘴唇的线条同眼皮一样飞薄且利。书上说的凉薄清寂,大概就是这般面相吧。

温夏定定地看着他,眼睛瞬间就红了,哑声道:“我是该叫你桑吉,还是该叫你厉泽川?我都站在你面前了,你还能装作不认识,真是好狠的心肠。”

厉泽川把毛巾扔进盆里,回过身去找衣服,行动间背上的肌肉嶙峋起伏。他道:“关上门,进来说话,怪冷的。”

温夏一面恍惚地想着她上一次见到他是在什么时候,拘留所外,还是医院里;一面恼怒于他漫不经心的态度。她脑子还在过去与现实之间摇摆,人已蹿到他面前,手臂扬起,“啪”的一声,一个耳刮子结结实实扣在厉泽川脸上。

门口响起倒吸冷气的声音,扒着门框瞧热闹的诺布惊得张大了嘴巴。

厉泽川侧着脸,纯黑的眸光由下而上挑起,深深地凝在温夏脸上。

两年前,在拘留所外,隔着空寂的马路,他也是这样看着她。

那样的目光,刺得温夏心跳凌乱,不待她理清头绪,身体再一次先行一步。

她双臂攀上厉泽川的脖颈,强迫他低下头,足尖踮起,重重地吻住了他。

她再度想起厉泽川唱过的那首歌,里面有一句很绝望的词—

吻下来,豁出去,这吻别似覆水

再来也许要天上团聚

某些时候,唇齿间的缠绵带着致命的杀伤力,可以将一个佯装坚强的人层层敲碎。温夏只觉眼眶一湿,连忙紧紧闭上,睫毛和嘴唇都是颤抖的。

耳光是真的,吻是真的,她喜欢他也是真的。

从大三时初遇到现在,光阴已经铺满四年。一千多个日夜,在她所向往的生活里,他是唯一确定的必须存在。

厉泽川只觉嘴角一痛,舌尖探过去,尝到了血液腥甜的味道。他有些好笑地想,这丫头,究竟是想亲他,还是想咬他?

仿佛有寒风过境,石化在门口的诺布被吹成了一地散灰。他捂紧嘴巴,生生将尖叫憋了回去。

厉泽川掀起眼帘扫了他一眼,那目光既凉且厉。诺布哆嗦了一下,乖觉地背过身,摸索着将门关好。

厉泽川握着温夏的手腕将她推开,背过身将衣服一件件穿好。他没回头,声音和表情都很平静:“闹腾够了就早点歇着吧,不累吗?”

连日来的辛苦,在厉泽川嘴里竟然变成了一句不咸不淡的“闹腾”。温夏红着眼睛道:“厉泽川,你是石头雕成的吧?你到底有没有心?”

厉泽川薄薄的单眼皮下淬着冷淡的光,他道:“温夏,你早就知道的,我没有心。所以,你应该选择忘记我,而不是千里迢迢地来找我。”

温夏看着他的眼睛,声音里带着哽咽:“你不是没有心,是没良心!两年前你不告而别,两年间我疯了似的到处找你,这一切在你眼里不过是一场‘闹腾’?”

厉泽川别过头,沉默了。

气氛尴尬,木门再一次被人推开,诺布喘着粗气探进来半个脑袋,道:“桑吉哥,柯冽爬到瞭望塔上去侦察情况,看见保护区里有灯光。我跟各个保护站都联系过了,他们都没有派出巡山队,不是我们的人!”

厉泽川的目光骤然锋利,跟温夏说了句“我们的事明天再聊”,转身就往院子里跑。

夜色深浓,万籁俱寂,任何一点细微的光亮都十分惹眼。厉泽川在引擎盖上一撑,跳上悍马的车顶,调高望远镜的倍数,一眼就看见一线流星似的光亮缓慢地向保护区腹地探去。

可可西里自然保护区是半封闭的,腹地严禁非法穿越,时至深夜,游客不会冒这个险,各个保护站也没有派出巡山队,那么这线光亮究竟是谁弄出来的?

厉泽川从车顶上一跃而下,打开驾驶室的车门,一边伸手进去疯狂鸣笛一边扯着嗓子吼:“有情况!整队进山!”

鸣笛声惊雷般爆开,四个裹着棉大衣的身影从某一间活动房里涌出来,一边整理着装一边从高到矮顺序排列,速度快得惊人。

厉泽川抬手一挥,道:“留下两个保持警戒,另外两个抓紧上车,跟我走!”

除了悍马,厉泽川还让诺布从库里开出来一辆北京吉普,四个人分乘两辆车,左右包抄,包管连一只蚊子都飞不出去。

厉泽川照例抱着藏獒大狗坐悍马的后座,车子刚要启动,副驾驶那侧的车门被大力拉开。温夏裹着一身寒气撞了进来,小脸一绷,道:“你去哪儿我去哪儿,休想把我扔下!”

保护区里情况未明,现在不是跟这丫头置气的时候,厉泽川磨了磨牙,心想,回来我再收拾你!

悍马打头,北京吉普殿后,两辆车如同匍匐在黑夜中的大型猛兽一般冲了出去,引擎的呼啸声在浓稠的夜色里缓慢散开。 VUsdH9DbFivr7yAI4LPBJwl8nUQlEUvXE8ScSW5KHo6O1ULyFMYIRA3+MNYmpid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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