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某,女,49岁,2011年2月7日入院。
主诉:咳嗽2个月,活动后气促12天伴发热1天。
现病史:患者2个月前出现咳嗽,咳白色稀泡沫痰,后痰中带血,血色鲜红量少,赴医院就诊,胸片示双下肺炎症,予抗感染等治疗后无好转,出现右侧背部疼痛,活动后气促,发热,体温38℃,于2月7日至我院呼吸科住院。查血常规:WBC 11.4×10 9 /L,NEUT% 82.7%,HGB 88g/L,PLT 524×10 9 /L;CRP 140mmol/L;ESR 138mm/h;肺炎支原体抗体:阳性1∶80;肝功能:PA 78mg/L,TP 59.5g/L,ALB 25.7g/L;尿常规:BLD(++++),PRO(+),尿红细胞计数518个/μl;肾功能、大便常规、贫血三项、网织红细胞计数、甲免正常;痰涂片未发现抗酸杆菌;痰培养:白色假丝酵母菌;血培养无菌生长;胸部CT:考虑双肺重症肺炎,纵隔淋巴结肿大(1个),并多发小淋巴结钙化,左肺下叶肺大泡形成(图2-7-1)。治疗上先后予头孢地嗪钠2g、每日2次联合莫西沙星注射液400mg、每日1次,氟康唑注射液0.2g、每日1次联合左氧氟沙星0.4g、每日1次抗感染,并予化痰止咳、平喘、营养支持等处理。至2月12日患者咳嗽加剧,呼吸窘迫,仍咯血,色鲜红,量15~30ml不等,双肺满布湿啰音,血气分析:pH 7.51,PCO 2 24.8mmHg,PO 2 47.8mmHg,SaO 2 86.2%;生命体征不平稳,转入ICU治疗。
图2-7-1 胸部CT:双肺多发渗出病灶
既往史:体健,发病前曾大扫除。
入科查体:T 39℃,HR 125次/分,R 35次/分,BP 123/80mmHg,SpO 2 88%;双肺呼吸音增粗,双肺满布湿啰音;心界不大,律齐,各瓣膜听诊区未闻及明显病理性杂音;双肾区无叩击痛。舌黯红,苔黄腻,脉滑数。
入科诊断:
中医:①喘证(痰热郁肺);②肺热病(痰热郁肺)。
西医:①急性呼吸窘迫综合征;②重症肺炎;③咯血查因(血管炎?结核?);④低蛋白血症;⑤贫血;⑥肺大泡(左肺下叶);⑦血尿查因。
辅助检查:复查血常规:WBC 13.9×10 9 /L,NEUT% 92.3%,HGB 59g/L,PLT 472×10 9 /L;凝血:APTT 34.1s,PT 15.2s,AT 50%,INR 1.31R,FIB 7.11g/L;D-二聚体1903μg/L;尿红细胞位相:正形红细胞数32000个/ml,畸形红细胞数544000个/ml;肾功能:Urea 5.36mmol/L,Cr 120µmol/L;血气分析:pH 7.254,PCO 2 45.9mmHg,PO 2 99.7mmHg,BE-b 6.5mmol/L;PCT 0.39ng/ml;自身免疫:ANA阳性(+),抗核抗体核型 均质型,抗核抗体效价1∶320;BNP、LAC、免疫六项正常;痰培养检出少量酵母样真菌;深部痰培养未发现致病菌。心脏彩超:EF 73%,二、三尖瓣少量反流,中度肺动脉高压。
诊治过程:入科后立即予无创呼吸机辅助通气,西药予亚胺培南-西司他丁钠1g每8小时1次、利奈唑胺注射液0.6g每12小时1次、氟康唑注射液0.4g每日1次抗感染,乌司他丁抗炎,肾上腺色腙止血,维生素K 1 改善凝血功能,输血、化痰、护胃、营养支持等对症治疗。无创通气1小时后患者仍气促明显,氧合无改善,遂立即行纤维支气管镜治疗及经鼻气管插管、呼吸机辅助通气(模式:IPPV,TV 360ml,f 16次/分,FiO 2 80%,PEEP 10cmH 2 O),气管镜下可见大量血性分泌物,予注射用白眉蛇毒血凝酶、垂体后叶注射液加强止血。胸部CT提示病变为双肺门成毛玻璃样改变,尿红细胞位相提示肾小球性血尿,不排除风湿、结缔组织疾病,予甲泼尼龙80mg、每日2次静脉滴注,免疫球蛋白5g、每日2次,并完善血管炎相关检查。
经处理后,患者仍呼吸窘迫,气道内渗血明显,考虑侵袭性真菌病可能,2月12日床边胸片:双肺重症肺炎,以右肺为著(图2-7-2)。2月14日改用卡泊芬净50mg、每日1次覆盖曲霉菌等侵袭性真菌。2月15日,患者左前臂可见一硬结,大小约2cm×2cm,局部瘀斑,表面可见水疱(图2-7-3);血管炎相关抗体检查回复:抗中性粒细胞胞浆抗体MPO-ANCA阳性(+),抗中性粒细胞胞浆抗体P-ANCA阳性(+),抗中性粒细胞胞浆抗体PR3-ANCA阴性,抗肾小球基底膜抗体GBM阴性;诊断为显微镜下多血管炎,予调整注射用甲泼尼龙琥珀酸钠为200mg、每日1次冲击,抗炎3天后减量至40mg、每日2次维持。2月17日,复查胸片提示肺部渗出灶有所吸收、减少(图2-7-4);2月19日,病情进一步好转,停用卡泊芬净,改用伏立康唑片50mg、每日1次口服继续抗真菌治疗,并于21日拔除气管插管改无创呼吸机序贯治疗,2月23日改面罩中流量吸氧。
图2-7-2 2月12日床边胸片:双肺大
图2-7-3 2月15日患者左前臂出现一
图2-7-4 2月17日床边胸片:双肺渗
中医辨证,患者发热,关节痛,肌痛,皮疹,乏力,食欲减退,咯血,血尿,舌红,苔黄腻,脉弦数;为邪热内蕴,热入营血,迫血妄行;治疗当以清泻为原则,以清热凉营、祛瘀止血为法;方以犀角地黄汤加减(水牛角20g 先煎 ,生地黄15g,牡丹皮10g,赤芍10g,白芍10g,紫草根20g,青黛6g 包煎 ,茜草15g,牛膝10g,大黄10g,金荞麦15g,甘草10g)。上方加减治疗6天,期间曾加减使用田七、白及等祛瘀止血药物。经治疗后患者发热、关节痛、咯血等情况逐渐好转。
至2月18日,患者仍有发热,热重寒轻,血痰较前明显减少,口干不欲饮,表示胸胁胀痛不适,尿色黄,舌红,苔腻微黄,脉滑偏弱,肾脉尤弱;考虑血热较前缓解,目前主要为痰湿热毒,痹阻脉络;治疗以清热化湿、凉血止血为法,调整为蒿芩清胆汤酌加清热凉血止血之品(青蒿10g,黄芩10g,枳实10g,竹茹10g,陈皮10g,半夏10g,茯苓15g,青黛6g 包煎 ,滑石20g,丹皮10g,仙鹤草15g,田七末2包 冲服 ,金荞麦15g,小蓟15g,侧柏炭10g,橘络6g),每日1剂,分3次鼻饲。
经治疗后,至2月20日,患者发热退,未再咳血,胸胁胀满缓解,脉诊两侧寸关尺细弱;考虑火热耗气伤津,津血同源,故脉管不充;治以益气养阴生津为法,兼以清透虚热;选方青蒿鳖甲汤加减(青蒿15g 后下 ,鳖甲粉10g 冲服 ,知母10g,生地15g,丹皮10g,党参10g,麦冬15g,玄参10g),另以西洋参20g炖服益气养阴扶正。
经治疗后,患者病情明显好转,热退,未再咯血,气促改善,氧合改善,复查胸片提示肺部炎性渗出吸收良好,情况稳定,遂于2月24日转普通病房继续治疗,3月10日出院。
出院西医诊断:①显微镜下多血管炎;②重症肺炎;③急性呼吸窘迫综合征;④肺大泡(左肺下叶)。
感染性?非感染性?
患者中年女性,亚急性起病,以发热、咳嗽、咯血痰为主症,伴有血尿、蛋白尿,经抗感染治疗后效果欠佳,病情迅速进展为呼吸窘迫,氧合指数<200mmHg,肺部病灶进展迅速,多肺叶受累,转入后主要从常见病出发,考虑重症肺炎、急性呼吸窘迫综合征,治疗上采取了重锤出击策略,联合亚胺培南+利奈唑胺+氟康唑注射液抗感染,覆盖革兰阳性球菌、革兰阴性杆菌及真菌,配合进行机械通气治疗。但经过积极的抗感染治疗后,患者病情改善并不明显,此时考虑患者肺部、泌尿道多部位出血,警惕风湿性、结缔组织疾病,如肺出血肾炎综合征等可能,在完善相关检查的同时给予了糖皮质激素治疗。其后根据血管炎四项检测,确诊为显微镜下多血管炎。按照显微镜下多血管炎,继续使用糖皮质激素治疗,患者病情得到逆转。当然,肺部感染同样客观存在,考虑患者为显微镜下多血管合并重症肺炎致ARDS。可见,对于一些临床上表现复杂的危重症患者,医师必须注意观察其是否存在与常见疾病有所不同的特点,必要时尽快完善相关检查,避免漏诊、误诊,因为只有准确的疾病诊断才能带来准确的治疗方案。
本案例早期仅仅考虑为重症肺炎引起的ARDS,故治疗主要采取广覆盖的积极抗感染治疗方案。而当后期显微镜下多血管炎诊断明确后,治疗的难点在于严重感染合并自身免疫性疾病的患者,如何把握糖皮质激素及免疫抑制剂的使用。患者自身免疫性疾病急性发作,首选糖皮质激素+环磷酰胺进行治疗,使用激素一可以减轻免疫损伤,二可以抑制炎性反应,减少肺部渗出,改善氧合,减轻肺实质机化,但会加重感染的风险;同理,环磷酰胺亦存在免疫抑制等副作用。考虑患者肺功能严重受损,一般状况差,且经过早期糖皮质激素治疗后已好转,因此在抗感染的前提下继续使用糖皮质激素治疗,环磷酰胺暂缓。同时考虑患者合并严重感染,未予糖皮质激素冲击治疗,综合权衡,最终获得满意的效果。
本病是一种主要累及小血管的系统性坏死性血管炎,可侵犯肾脏、皮肤和肺等脏器的小动脉、微动脉、毛细血管和微小静脉。目前认为,MPA为一独立的系统性坏死性血管炎,很少或无免疫复合物沉积,常见坏死性肾小球肾炎以及肺的毛细血管炎。MPA可呈急性起病,表现为快速进展性肾小球肾炎和肺出血,有些也可非常隐匿起病数年,以间断紫癜、轻度肾脏损害、间歇的咯血等为表现。典型病例多具有皮肤-肺-肾的临床表现。
可有不规则发热、乏力、厌食、肌痛、关节痛和体重减轻。
约30%的患者有肾-皮肤血管炎综合征,可出现各种皮疹,以紫癜及可触及的充血性斑丘疹多见。还可有网状青斑、皮肤溃疡、皮肤坏死、坏疽,以及肢端缺血、坏死性结节、荨麻疹;血管炎相关的荨麻疹常持续24小时以上。
是本病最常见的临床表现,约70%~80%的患者出现肾脏受累,多数患者出现蛋白尿、血尿、各种管型、水肿和肾性高血压等,部分患者出现肾功能不全,可进行性恶化致肾衰竭。但是极少数患者可无肾脏病变。
有一半的患者有肺部损害发生肺泡壁毛细血管炎,12%~29%的患者有弥漫性肺泡出血。约1/3的患者出现咳嗽、咯血、贫血,大量的肺出血导致呼吸困难,甚至死亡。部分患者可在弥漫性肺泡出血的基础上出现肺间质纤维化。
表现为消化道出血、胰腺炎及由肠道缺血引起的腹痛,严重者可出现穿孔等,这是由于胃肠道的小血管炎和血栓形成造成缺血所致。
部分患者还有胸痛和心力衰竭症状,临床可见高血压、心肌梗死及心包炎。
部分患者有神经系统损害的症状,出现多发性单神经炎或多神经病,还可有中枢神经系统受累,常表现为癫痫发作。
急进型肾小球肾炎;肺出血;其他器官的症状:紫癜、皮下出血、胃肠道出血和多发性神经病。
小动脉、毛细血管和小静脉,以及血管周围炎性细胞浸润。
MPO-ANCA阳性;CRP阳性;蛋白尿、血尿、血尿素氮和肌酐增加。
确诊:2项或2项以上症状,阳性的组织学发现;2项或2项以上症状,MPO-ANCA阳性。可能诊断:3项症状阳性;1项症状阳性和MPO-ANCA阳性。此外,还应结合影像学资料,胸部高分辨率CT以间质性炎症为主,包括网状改变和囊状改变,其中树冠征和囊内小叶核心征阳性较具特点,其他伴随征象中结节状叶间胸膜增厚较具特点。
即诱导期、维持缓解期和治疗复发。诱导期和维持缓解期的治疗主要如下:
泼尼松龙1mg/(kg·d)晨顿服或分次服用,一般服用4~8周后减量,等病情缓解后以维持量治疗,维持量有个体差异。建议小剂量泼尼松龙(10~20mg/d)维持2年或更长。对于重症患者和肾功能进行性恶化的患者,可采用甲泼尼龙冲击治疗,每次0.5~1.0g静脉滴注,每日或隔日1次,3次为1个疗程,1周后视病情需要可重复。激素治疗期间注意防治不良反应。不宜单用泼尼松治疗,因缓解率下降,复发率升高。
可采用口服,剂量一般2~3mg/(kg·d),持续12周。亦可采用环磷酰胺静脉冲击疗法,剂量0.5~l.0g/m 2 体表面积,每月1次,连续6个月,严重者用药间隔可缩短为2~3周,以后每3个月1次,至病情稳定l~2年(或更长时间)可停药观察。口服不良反应高于冲击治疗。用药期间需监测血常规和肝功能、肾功能。
由于环磷酰胺长期使用不良反应多,诱导治疗一旦达到缓解(通常4~6个月后)也可以改用硫唑嘌呤1~2mg/(kg·d)口服,维持至少1年。应注意不良反应。
1.0~1.5g/d,用于维持缓解期和治疗复发的MPA,有一定疗效,但资料较少,且停药可能引起复发。
有报告甲氨蝶呤5~25mg,每周1次,口服或静脉注射治疗有效,应注意不良反应。
采用大剂量静脉用免疫球蛋白0.4g/(kg·d),3~5天为1个疗程,部分患者有效。在合并感染、体弱、病重等原因导致无法使用糖皮质激素和细胞毒药物时可单用或合用。
对于就诊时即已需透析的患者可能有益。由于目前资料尚不充分,应用血浆置换主要根据临床经验,需要谨慎权衡血浆置换可能带来的风险(如深静脉置管相关并发症、感染等)与其潜在获益之间的利弊。
总之,MPA治疗的关键在于早期识别与诊断,在开始治疗前应考虑原发与继发、鉴别活动性病变与慢性病变、初发与复发,治疗中则需考虑治疗方案的规范性与个体化,以减少并发症。对于难治性病例,可试用新的治疗药物,包括新的免疫抑制剂、生物制剂及血浆置换等。临床数据显示,环磷酰胺与激素联合使用仍为治疗首选方法,虽然其治疗效果让人满意,但伴随而来的严重并发症使治疗的远期效果不尽如人意。一些新的治疗方案显示出较好的前景,如免疫吸附联合免疫抑制剂治疗。
经治疗,90%的MPA患者能得到改善,75%的患者能完全缓解,约30%的患者在1~2年后复发。本病治疗后的2年、5年生存率大约为75%。本病的主要死亡原因是不能控制的病情活动、肾衰竭和继发感染及肺脏受累。疾病过程中应密切监测ESR水平,抗中性粒细胞胞浆抗体(ANCA)的滴度与病情活动相关性较差。
MPA的临床表现复杂多样,无特异性,诊断难度相对较大,常常误诊为其他疾病,造成治疗延误。尤其在仅有尿常规改变及肺部表现,而无肾衰竭之前,及时诊断,及时治疗,可明显提高生存率。作为以肺部表现为首发症状时,不应仅仅考虑肺部感染性疾病,特别是长期抗感染无效或抗结核治疗无效时,应高度怀疑血管炎的诊断,完善ANCA检查。对于不明原因胸部CT显示肺部多发性斑片状影,毛玻璃样或两肺弥漫性网格状改变,多发性肿块或结节影,进行ANCA、尿常规、肾功能等长期追踪观察。早期诊断、合理治疗,成为改善MPA预后的关键。
中医学中并无与血管炎相对应的病名,对该病的症状、病因病机的论述似散见于“肌衄”、“血痹”、“咳血”等的论述中。近年来,也有学者认为该病可能属中医的“伏气温病”范畴,并认为根据发病的具体情况、疾病的不同阶段,急性发作期可能与中医的“血证”、“癃闭”等病相似,缓解期可能与中医的“血痹”相似。针对出血的证候,应根据病因病机及损伤脏腑的不同,结合证候虚实及病情轻重辨证论治。正如《景岳全书》说:“凡治血证,须知其要,而血动之由,唯火唯气尔。故察其有火无火……则治血之法无余义矣”,有治火、治气、治血三大原则。此外,缪希雍的“治吐血三要法”及唐容川的“治血四法”亦值得重视。缪希雍强调行血、补肝、降气在治疗血证中有重要作用,提出“宜行血不宜止血”、“宜补肝不宜伐肝”、“宜补气不宜降气”的三要法。清代唐容川在《血证论》中提出止血、消瘀、宁血、补虚的治血四法。唐容川认为,治血“唯以止血为第一要法”。血止之后,其离经之血是为瘀血,与好血不相合,必须予以消除,故以消瘀为第二法。血止消瘀之后,又恐再潮动,故以宁血为第三法。邪之所凑,其气必虚,去血即多,阴无有不虚者也,阴者阳之守,阴虚阳无所附,久则阳随而亡,故又以补虚为收功之法。止、消、宁、补实乃治血之大纲,对于指导临床意义重大。
王丽等认为,本病多因素体禀赋不足,或年老体弱,导致脏腑功能失调,内生伏邪(如湿、痰、瘀等),邪伏血络,脉络瘀滞。主要病位在血络,基本病理改变是络脉阻滞。病机特点是正虚邪实,即虚、瘀、湿、热、毒。正虚主要有气虚和阴血不足两方面,而邪实主要有热(热毒)、瘀、痰(痰热、痰湿)和湿(湿热、湿浊和水湿)等。“邪盛谓之毒”,诸邪之间均可为毒,毒邪弥漫三焦,则出现发热、咯血、喘息气促、恶心呕吐、尿少浮肿等急危重症。
临证根据“急则治其标,缓则治其本”的原则,如热伤血络,出现大量咯血或其他部位出血时,应先止血为要;热扰清窍或浊邪上蒙时,应开窍醒神;在疾病活动期,清热解毒、凉血化瘀应是治疗的基本原则,以图缓解临床症状,减轻全身性的炎症反应,预防多系统脏器功能不全的出现;在疾病缓解期,应该重在益气养血和血,积极防治外感,减少复发。辨证分型为:①外邪侵袭,热毒壅盛:治以清热解毒;方以银翘散合五味消毒饮加减。②热毒侵淫,血热妄行:治以解毒祛湿,凉血化瘀;方以清瘟败毒饮加减。③湿热蕴毒,血脉瘀阻:治以清热化湿,凉血活血;方以甘露消毒饮合四妙勇安汤加减。④脾肾衰败,湿浊弥漫:治以健脾补肾,和胃降浊;方用香砂六君子汤合旋覆代赭汤加冬虫夏草、淫羊藿。⑤气阴两虚,余邪未清:治以益气养阴,清利湿热;方以参芪地黄汤合二妙丸加减。
米杰认为,本病肾虚为发病之本,热毒为致病之标,瘀血阻络贯穿于病程的始终。在病程的演变中又可变生出水湿、湿热、浊毒等病理,并可阴损及阳,致气阴两虚、脾肾阳虚之证候。其认为应分阶段治疗:①诱导阶段:病机表现常为阳热有余,阴津相对不足,故中药可采用清热解毒、凉血散瘀的方法,辅以生津药物;②维持缓解阶段:病机以阴虚内热、余热未清为主要矛盾,中药治疗以滋阴清热为治则,同时出现白细胞减少者,中药可加用补气养血药;③维持阶段:病机则以气阴两虚为主,中药治疗以益气养阴、活血化瘀为主要治疗原则。
中医治疗方面,患者症状复杂,存在发热、咳嗽、咯血、气促、关节痛、皮疹、尿血等诸多症状,从定位来看,肺脾肝肾均有累及,如何在纷繁复杂的症状中抓住主症、理清病机是关键。在患者诸多症状中,出血应该是其核心症状,结合患者急性起病,热重寒轻、痰色鲜红、口干、舌红苔黄腻、脉弦等,当属血热出血,从温病卫气营血角度进行辨证,当属热入营血,因此使用犀角地黄汤进行加减治疗。情况好转后,热病后期不少患者多出现神疲倦怠、口干、纳差,舌红少津苔黄,脉滑数等气阴两伤的表现,常使用生脉散等益气养阴。该患者虽有低热、口干等,但表现为口干不欲饮,同时伴有胸胁胀痛、尿色黄、舌红苔腻微黄、脉滑。查房时考虑血热减退,而存在湿热蕴结,且根据患者存在较明显的胸胁胀痛,考虑湿热蕴结以中焦为主,故改予蒿芩清胆汤。蒿芩清胆汤用于治疗少阳湿热痰浊证,症见寒热如疟、寒轻热重、口苦膈闷、吐酸苦水或呕黄涎而黏、胸胁胀痛、舌红苔白腻、脉濡数。从患者当时的表现来看,亦有医师提出三焦均存在湿热蕴结表现,上焦仍有咳嗽、咯痰症状,中焦有胸胁胀痛,下焦表现为尿黄,因此提议三仁汤,亦当属合拍。南方地处湿地,不少热病患者好转过程中容易出现湿热蕴结表现,需多加辨识。
MPA易漏诊误诊,该案例告诫我们,以咳嗽、咯血、气促等肺部表现为主,按常见病治疗无效时应警惕ANCA相关性血管炎肺部损害可能,及早行ANCA检查;重视肺部表现以外的多系统受累表现及非特异性表现,尽量用一元论解释。用药上,糖皮质激素、环磷酰胺等均属免疫抑制剂,长期使用要慎重,或可用免疫增强剂对抗之。
本病中医中药治疗的文献报道少,各家对风、热、湿、瘀、毒诸邪致病的观点逐步趋于统一,临床施治当随其证而变,不能拘泥于一方一法,要融会贯通,辨证论治,方能奏效。在疾病维持阶段采用扶正原则,如健脾益气、补肾阴之药,可能会减少疾病复发及并发症的发生。
(张 燕 韩 云 李 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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