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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朝夕有些看不透她。
孟春秋沉默地看着顾朝夕，突然问：“顾总，你为何一直针对我？”
顾朝夕没有否认，反问：“你说呢？”
他看着她，她也抬头看着他。孟春秋的眼睛很亮，黑白分明。
她看着他，突然凑近，她不想放过这个难得的沟通机会：“顾总，我来盛来的第二年关总就来了，他对我一直很好。所以，他调走，我的确有些难过，这是人之常情。但工作是工作，我不会因为换了一个领导而敷衍自己的工作。”
顾朝夕没说话，端起杯和她碰了一下。
“你和关骁走得近，我提防你也是应该的。你也做过经理，你应该明白我不想在身边放一个间谍。这周转库是个新部门，你锻炼一下，也没有坏处。”
“那顾总以后还会故意针对我吗？”孟春秋降低了声音，头微微歪着，有些撒娇的样子。
她明白适当示弱的好处。顾朝夕是个强势的人，和这种领导相处，一定要要柔软，用合适的方法表达自己的观点。
顾朝夕给她倒了一杯啤酒，他知道她能喝啤酒，尹清说她从没见过孟春秋真正喝醉过。
这段时间很多场合应酬他都带着尹清，江盼盼酒量不行，在外面不敢喝酒，都是喝饮料。有些业务或者客户喝多了的时候会提起孟春秋。从他们嘴里，听起来孟春秋还不错。
他看到她平时工作的样子，很认真。他决定相信她一次。青城的水太深，他一直没够着地。
孟春秋如果和关骁之间真的没有那层关系，那她算是有情有义之人。有情义的人，相对比较可信。
“当然不会。”他和她碰杯：“我来这里，其实有两个目的，一是建立周转库了，领导们的意思，要将这里建成一个周转中心。后期整个海东区加周围的鲁豫大区都要从这里发货。”
孟春秋道：“鲁豫大区也要从这里发货？那这吞吐量会很大，目前的库房面积肯定不够了。不过你这第一个目标基本完成了。”
顾朝夕摇头：“还早呢，现在只是刚开始，目前面积的确不够，旁边那个库房，面积8200平米，年底到期，以后会是我们的。”
“第二件事是什么呢？”孟春秋问。
“这第二件事，”顾朝夕盯着孟春秋“这第二件事，将市场划分得更细，在青城再增加两家经销商，即削减青城最大的客户涌泉商贸的范围。”
孟春秋非常震惊：“这是真的？前几天我听说要换掉涌泉的事，我还以为是谣言，可是为什么？”
“不是换掉，是分出一部分市场。当然，如果涌泉拒不配合，就会真的换掉。但这事知道的人很少。我还没公开。”
“为什么？涌泉这几年的销量一直很好。”
“涌泉商贸黑白通吃，人脉广，社会背景复杂，可是店大压商。青城的盛来现在几乎被涌泉控制。比如现在，邹芬联络了其他几个大客户，不让进货，想逼迫公司出优惠政策。大家就都不下单。你说盛来会被客户控制要挟吗？”
孟春秋回想起以前关骁在的时候，和这家客户合作的不错，从未出现这种客户都不下订单的情况。
顾朝夕喝了一口啤酒慢慢地说：“其他区域反馈到总部，涌泉到处窜货，靠优惠政策将价格压得很低，很多市场却空着不做。我们要增加一家新客户需要涌泉商贸同意，否则就阻拦威胁，很多客户不敢干。扰乱市场的行为，公司宁肯牺牲一点利润也不会姑息。”
其实他还有一个隐性的任务，就是查一下关骁是否和涌泉有勾结。公司年前接到了匿名举报。举报关骁和涌泉商贸一起套取公司费用。当然，这件事他不可能告诉孟春秋。
顾朝夕并不敢确定孟春秋有多么可靠，他告诉她这些，也是在赌。他现在需要一个值得信任的老员工，很显然，尹清的话只能信一半，何丽太圆滑，王刚谁也不得罪，谁的队也不站。
谁的队也不站，看似圆滑，实际两边人都不把他看成自己人。需要极高的修行。
朱俊，是关骁的人。
前段时间，顾朝夕让江盼盼看了孟春秋以前做的所有的方案和结案，表面上，都没有问题。
每一笔费用都有申请和签字。唯一有漏洞的地方，就是很多签字是假的。他不确定孟春秋是否知情。
就像刘总说的，青城就象一个看着又红又圆的苹果，实际里面的心已经腐烂了。
公司今年重点的目标就是整顿各区域分公司，清理蛀虫，提高服务，用新的理念冲击世界五百强。
他看着孟春秋紧蹙的眉，低声道：“这些，只有江盼盼知道。”
孟春秋点头：“我明白了。”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抬头问他：“那么，你这次被抓了进去，与这些事有关系？”
顾朝夕点了一个大拇哥：“聪明。你想想，在酒店里同事之间一起玩一玩，为何还会被人举报？”
原来他早就知道，无需她的提醒。
孟春秋明白了，顾朝夕这次调到青城不是单纯的人事变动，他是带着任务来的。
她突然想到了关骁。如果公司真的决定动涌泉商贸，那关骁肯定脱不了关系。
可是关骁从来没有让她在费用上做手脚，每次城市经理提了案子上来，她核对签字，报给关骁签字，业务执行。她经手的程序没有任何问题。
唯一担心的，就是那些签字和章她无法一一核对真假。
她有些不安。现在，顾朝夕很明显是把她拉到了他那一边。看来，青城盛来要面临一场大风暴。
顾朝夕道：“你觉得有问题的地方可以提前说出来。别等查出来，性质不一样。”
孟春秋道：“没有。我所知道的都没有大问题，除非有些事情我不知情。”
孟春秋很明白，但凡公司要查，总会查出一些问题。她的确没有和关骁一起串通套取公司费用，至于其他工作上的小问题肯定会有，那就等查出来再说吧。
沉默。
半晌，顾朝夕道：“周转库这里，新人较多，你帮我好好盯着。”
“放心吧领导，我尽力。”
吃完了饭快八点了，雨还在下。
顾朝夕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打车就行。”孟春秋拒绝了，她怕被何丽看到。
顾朝夕回来后第二天，梁爽上午去了一趟库房，回来的时候一脸神秘地对孟春秋道：“孟姐，我刚才去库房，库房保管问我，说顾总昨天被抓到派出所，关了一天一夜，是真的吗？”
孟春秋大惊：“他们听谁说的？”
“库房都知道。”
孟春秋意识到有人故意散布了这消息。这成了众人皆知的秘密。她有些忐忑，怕顾朝夕怀疑是她传出去的。
孟春秋偷偷到外面给他打电话，电话通了，他摁掉没接。过了五分钟，顾朝夕回了电话。
“怎么了？”
“领导，你的事，库房的人竟然知道了……”
“嗯，没事。我知道。”
“我可什么也没说！”
顾朝夕笑了：“当然不是你。”
“为什么，你为什么确定不是我传的？”
顾朝夕道：“因为是我自己说的。昨晚我和刘总和韩总都沟通了。你不要想多了，好好工作吧。”
挂了电话，孟春秋突然明白，也是，既然有人要整他，肯定会让别人知道，那还真不如他自己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