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间,他不由得一脸笑意,“怪不得阎兄今日有闲情逸致请素月姑娘来此,论老谋深算,我和你还是差得远。”
“呵呵……”阎正国则一脸哂笑,端起“梅子青”茶杯,“来,喝茶。”
华泽盐场自打解封之后,张大富因为身上有伤,只能卧床静养。
文斐然便带领众人夜以继日辛勤劳作,凡事亲力亲为,不因自己是盐场少主而对人颐指气使,还自掏腰包让文生去采买一些吃食,为大家改善伙食。
一时间,场工们劳作热情极其高涨,纷纷感叹老场主宅心仁厚,少主也是后起之秀。
第三日清早,文斐然正和几名场工将煎煮灶间的草木灰刮取出,扫入箕畚抬至院中晾晒,只等黄昏时分将此灰广布于种盐地上,第二日茅盐则可勃发。
不一会儿,文斐然便热汗淋漓。他用手随意抹了把脸面,登时一脸黑灰。周遭场工看他如此之态,纷纷忍俊不禁。
“少爷……”正在此时,文诚提着一个精致的点心盒子朝着煎煮锅这边跑了过来,文斐然抬头二人对视了一眼,文诚登时哈哈大笑了起来。
“笑什么笑?”文斐然怒瞪,“你又想挨揍了不是?”
文诚好不容易忍住笑,赶紧将点心盒子打开,“夫人挂念你工作辛劳,就让我给你送来她新作的点心,有羊肉火烧、油炸茄饼、雪花酥、马蹄卷,都是你爱吃的。”
文斐然看了一眼,旋即抬起两手,“我现在没空,你拿去厨房,中午给场工们加餐。”
文诚点头正欲离开,却又被文斐然叫住,“对了,爹这两天身体怎样了?”
“额……”文诚只笑不答,在文斐然再三追问下,他突然冲着前方喊了一句,“老爷,夫人,少爷想你们了……”喊完便朝着厨房的方向跑了过去。
文斐然蓦地转头,却发现文刘氏搀扶着文天扬不知何时已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文天扬清减了不少,但精神还算不错,穿了一件栗色马褂。
文刘氏看到文斐然一脸灰渍的模样,不由得眼圈泛红。
“爹,娘亲……”文斐然惊喜地喊了一声,“你们怎么来了?”
“我的儿……”文刘氏走至近前,一把握住文斐然的手,“几天不见,你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样了?”
文天扬也慢慢地走了过来,一脸心疼,“为父这一病,可真是难为你了。”
“看你们说的。”文斐然摇头轻笑,“我堂堂七尺男儿,难道这点儿轻活都受不得了?爹身体如何?从家至盐场这一路颠簸,你可否吃得消?”
“爹身体已经无碍,前日便已恢复。”文天扬欣慰地笑着。老场主宅心仁厚,周遭场工无不上前关切询问。
正在此时,张大富听闻老场主来了,也从床上起身被任有成扶着朝着这边蹒跚而来。
“大富……”文天扬一看张大富步履蹒跚的模样,不由得潸然泪下。在来时文诚已经将盐场今日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张大富着实忠心耿耿。
“场主莫哭。”张大富轻笑着摇着头,“一点小伤,只要能保住盐场,我愿被凌迟车裂。”
“快莫说傻话了。”文天扬摇着头,旋即看向四周,朗声言到,“近日里诸位劳作辛苦,午晚餐各加肉菜两道,烤乳羊一只……”
言毕,场工们欢呼雀跃,无不称赞老场主思虑周全。
此时的扬州府内,施世纶于二堂公案前坐定,思索着“何青阳被牛马踏死案”,此案发生已然有段时间了,但还是没能找出凶手,若一直无解,那可真要愧对圣上给自己“江南第一清官”的嘉奖。
他在面前书案的白纸上写了一些奇怪的文字,“不为银钱”、“心地良善”、“心狠手辣”、“牛坑地狱”……
施世纶双目紧闭,右手握拳敲击着脑门儿,须臾间只觉得脑子里灵光一闪,又写出四个字……我为神佛。
“何青阳以残忍手法虐杀牛犊,成就‘淮仙苑’名菜‘烤仙牛’,而凶手便将自己视为神佛,俯瞰众生。”施世纶猛地睁开双目,“若真如此,佛门有十恶,而世上恶人众多,辣手不仁的何止他何青阳一个,如是看来,断然还有其他命案发生。”
想到此处,施世纶大声唤来冉夜方修,交代他们从即日起,要加强扬州城的巡防和守备,以免有意外发生。
在文斐然的带领下,华泽盐场终于在两日后保质保量完成了御盐煎煮。文天扬的身体也全然恢复,张大富也在床上呆不住,非要下地帮忙。
看儿子辛苦,文天扬便和张大富一起劝说让他回去歇息两天,恰逢今日二月十九,乃慈航道人生辰,扬州城里有庙会。文斐然便带着文诚前去游玩。
此时的扬州城瘦西湖微光粼粼,两岸和风煦暖,游人如织。三步一桃,五步一柳,柳丝婀娜起舞,飞絮云起如烟。
文斐然一袭茶白色的长袍,腰挂荷囊玉佩,手持聚骨扇,恰似一株白杨玉树临风,引得周遭的少女妇人频频回头。
“少爷,今天天气真好,瘦西湖此时的景色堪比仙境。”文诚从一边的摊贩上买了两只蟹黄汤包,递给文斐然一个,自己留一个,猛咬一口,引得汁液横流。
“此言差矣。”文斐然摇着头,撑开聚骨扇,缓缓扇动着,“扬州别名‘月亮城’,是因其月夜景色甚美而得名。你且看五亭桥,既有‘南方之秀’,又有‘北方之雄’,于中秋之夜,便可深切感受到‘面面清波涵月影,头头空洞过云桡,夜听玉人萧’的意境。还有那月观也是赏月佳处,皓月东升,凭栏而立起,天上水中二月交相辉映,使得此处胜似广寒宫。”
“少爷好文采。”文成不由得鼓起掌来,又将汤包从文斐然手中接了过来。
“起的隆冬强……”此时,一阵锣鼓声从前方桥头处传来,引得众人朝着前方疾步而去。
“少爷,我们也去看看吧,今天是慈航真人的生辰,应该会有舞龙舞狮和杂耍艺人。”文诚说着将汤包全然塞进口中,却被汤汁烫的一脸扭曲。
“走,去看看。”文斐然说着随着人流,朝桥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