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气昏了头,只顾着拼命赶路。随后,从山脚下渐渐走到田间小路。大约走了半町的距离,路突然变陡了。上坡道只有一条,从旁边看得清清楚楚,俨然像是用土搭了一座拱形勅使桥 。一边看着上面,一边踏上这条路时,刚才那个卖药的目不斜视地,匆忙追了过来。”
“他没跟我搭话,况且,即便他说什么,我也不想搭理他。卖药的依然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态度,斜眼瞥着我,像是故意似的经过我旁边,快步向前走去。突然,在那条小山坡似的路的尽头,支着伞停住了。随即走下坡去,无影无踪了。”
“之后,我开始缓缓上坡。不久,路就变得像凸起的鼓面一样,随后就开始下坡。”
“卖药的虽然先行下坡去了,不过他刚才停下来,频频环视四周的样子,我还以为他是执意耍什么诡计,所以心生不快地跟在他后面。不过仔细一看,他刚才止步不前似是有原因的。”
“路在这里分成了两条。一条从这边起骤地变成一个陡坡,两旁杂草丛生。路旁一角长着一棵四五人合抱的日本扁柏,树后巨石嵯峨,重岩叠嶂。我之前计划要走的并不是这条,而刚刚走过来的那条宽阔平坦的路才是正道。再走不到二里就是山,随后应该就是山顶了。”
“然而仔细一看,不知何故,那棵扁柏横贯过空无一物的道路,像彩虹一般伸展到一望无际的庄稼地上空,壮观极了。根部的土壤松动了,露出了几根如同盘踞的大鳗鱼一样的树根。从那根部哗哗地流出一股水来,漫到地上,流到那条我想走的路中央,整个儿给淹了。”
“田地虽然没成湖,但也形成了一片浅滩。前面生着一丛树林,以树林为界,大约两町的一段都成了河。水里零零散散地分布着小石块,看上去似乎迈着大步,踩着石块也能到对岸去。那石头一定是谁摆上去的。”
“虽然还没严重到要脱衣服过河,但这样的正道也确实难走,连马都很难通过。”
“我琢磨着,卖药的估计也是由于这个缘故而犹豫不决的。没想到他果断地改变了方向,快步爬上右边的坡道。转眼工夫就钻到扁柏的后面,来到我的上方冲着下面说道:‘喂,去松本的路是这边哦。’说完,又漫不经心地走了五六步,在岩石上探出半个身子,用嘲讽似的语气丢来一句:‘在那儿发呆,会被树精掠走的哦。就算是白天也不会手下留情。’话音刚落,便走到了岩石背面,隐入了高处的草丛中。”
“不一会儿,在头顶位置上就露出了洋伞的伞尖,它摩挲着树枝,消失在了繁茂的树丛里。”
“这时,一位系着灯芯草编成的坐垫、单手挑着空扁担的庄稼汉,悠闲地喊着嗨哟嗨哟的号子,踩着水里的石头,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