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伤温柔的女瀑布,像是恨不得越过岩石去抓住——即便是一缕——男瀑布一样。然而,却被鲨鱼石阻隔,甚至滴水不通。她扭动着,挣扎着,一副尝尽辛酸苦楚的样子,消瘦憔悴。连流水的声音也不同寻常,如泣如诉。”
“而男瀑布正好相反。他一副击碎岩石,凿穿地面的势头,气势堂堂。这撞到岩石分成两股的瀑布深深地刻到我心里,我不禁感觉,女瀑布那心碎欲绝的身姿,宛如俯在男子膝头颤抖哭泣的美女。我只是站在岸边,就浑身哆嗦,心惊肉跳。更何况这水边正是昨晚与孤零零房屋的妇人一道沐浴之所在。一想到这里,不知是否由于心理作用,只见妇人的身影如画一般浮现在女瀑布上,清晰可见,时浮时沉。她的肌肤如乱成千条的流水一起摔成碎片,如花瓣一般四散开来。我吃了一惊,再定睛一看,原来的脸庞、胸脯、乳房和手脚又都完好无损了。她的身影浮浮沉沉,瞬间破碎消失,又瞬间浮现眼前。我再也无法忍受,恨不得倒栽到瀑布里,紧紧抱住女瀑布。回过神来,只听男瀑布咚咚冲刷着地面,发出震天响。山谷中回荡着轰隆地冲击声。啊,有这般力气,为何不去拯救她,而眼睁睁看她如此呢?”
“与其投身瀑布死去,不如回到那栋孤零零的房子去。正因为我被污浊的欲望缠身,才会如此犹豫不决。只要能看到她,听到她的声音,即便他们夫妇同衾共眠,我睡在他们旁边也无妨。纵使这样也比汗流浃背地修行、一辈子当个和尚终老要好得多。我下定决心,准备回去,于是起身离开了石头。这时,有人在背后拍了我一下。”
“那人唤了一声:‘哎呀,上人。’正好赶在那个时候,我心神不宁,内心有愧,所以大吃一惊,结果回头一看,并不是阎王的使者,还是老爷子。”
“大概已经卖掉了马,他一身轻松,肩上搭着小包袱,手里一条金色的鲜鱼,长有三尺,生机勃勃地摆动着尾巴,被一条稻草绳穿着鱼鳃,晃晃悠悠地拎着。我一时说不出话来,盯着他看。老爷子也一言不发,凝视着我的脸。随后,意味深长地冷笑了一下。笑的方式并不寻常,是让人瘆得慌的窃笑。他问道:‘在干什么呢?以您这修行的身子,总不至于这点暑热就去岸边休息吧。昨天住宿的地方到这边只有不足五里,您要是拼命赶路,这会儿早就到村里拜谒地藏菩萨了吧。’”
“‘怎么回事?您是不是思念俺家小姐,心生烦恼了?嗯,不必隐瞒。俺虽然双眼充血,但黑和白看得分明。’”
“‘要是普通人,小姐用手一碰,再带到水边服侍沐浴,肯定不会留着人模样到现在了。’”
“‘要么变牛,要么变马,要么就是猴子呀、蛤蟆呀、蝙蝠什么的,总之肯定是或飞或跳的。您从山涧那边回来,看您手脚和脸都还是人模样,俺几乎吓得魂飞魄散。真是佩服您心志坚定,由此才得以幸免的哟。’”
“‘您看到我牵走的那匹马了吧。而且,您不是说来那栋孤零零的房子的山路上,遇到过一位富山卖还魂丹的药商吗?您看,那个好色之徒早就变成了马,又在马市上被换成了钱,那钱变成了这条鲤鱼。这是小姐最爱吃的,要晚饭时做菜呢。您以为我家小姐是什么人啊?’”
我不由得打断他:“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