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廊下传来一阵脚步声。虽是悄悄迈着大步,但因一片寂静,听得很真切。不久像是解了个小便,只听哗啦一下挡雨板被打开的声音和长柄勺碰在洗手钵上的回响。”
“‘哦哦,积水了,积水了。’这是客栈家丈夫的嘟囔声。”
“‘嘿,那位若狭的商人看来也到哪儿投宿去了。兴许做着什么快活的梦呢。’”
“请讲后面,之后呢……”我急于听故事,等不及他讲别的事情,毫不顾忌地催促他继续讲。
“接着,夜也更深了。”旅僧说着,又继续讲起来。
“你大概也能猜到,不管多么疲惫,但在这种深山里的一栋孤零零房子里,怎么睡得着。而且,起初就有些心事,让我无法入眠。我睁大着眼,一眨不眨,但毕竟累得厉害,有些迷糊了,一直盼望着天早些泛白。”
“一开始,我还不由自主地期待早些听到钟声。现在要响了吧?已经响了吧?奇怪,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啊?不久才想到,这种地方哪里有什么山寺呢,立刻就心慌起来。”
“那时夜已深如谷底,白痴那邋遢的鼾声也传入耳畔,很快门外传来了声响。”
“仿佛是野兽的脚步声,且不像是从远方走来。这里毕竟是有猴子有蛤蟆的地方,我如此安慰着自己。只是不晓得为何……”
“不久,就感觉那东西靠近了房间的正门,变成了羊的叫声。”
“我是把枕头冲着那个地方睡的,也就是说,枕头前面就是门外。不一会儿,右手边紫阳花盛开的地方,传来了鸟的振翅声。”
“不知是不是鼯鼠,吱吱叫着爬上了屋脊。接着又有个东西靠近,几乎要压到我胸口,我揣测那东西得有一座小山那么大,此时传来了牛的叫声。还有从远方迈着小碎步渐渐紧逼过来的,像是穿着草鞋的两脚动物。各种各样的动物蜂拥而来,像是要把屋子团团围住。里面有二三十只动物的鼻息声、振翅声,还有窃窃私语声。我与外面只隔着一块门板。那映照在月夜之下的奇姿异态,宛如一幅畜生道的地狱图,可以称作魑魅魍魉了吧。那景象,就像树叶沙沙随风摇动一般。”
“我屏气凝神。库房那边长长地吸了口气,传来嗯的一声,妇人梦魇了。”
“她叫了一声:‘今晚有客人哦。’”
“没过多久,又用清澈的声音清晰地喊了第二声:‘有客人啊。’”
“又极其小声地说了句:‘有客人哦。’接着连续翻了两次身。”
“门外的那些东西像是故意喊叫似的,把房子震得摇摇晃晃。”
“我一心不乱地念起了陀罗尼 :
若不顺我咒,恼乱说法者。
头破作七分,如何梨树枝。
如杀父母罪,亦如厌油殃。
斗秤欺诳人,调达破僧罪。
犯此法师者,当获如是殃。”
“飒然之间,狂风卷积着树叶,朝南吹去。周围又回归寂静。夫妇二人的寝室也悄然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