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无精打采地坐了半晌:‘上人,您一定累了,即刻去休息吧?’”
“‘谢谢,我还一点儿都不困。刚才洗了澡,所以疲乏已经完全消除了。’”
“‘那条溪流任何疾病都能治愈。哪怕我操劳得皮包骨头、形容枯槁,只要在那水里泡上半天,就会变得丰盈水润。原本接下来入冬,整座山林都遭冰冻,溪流和悬崖也被大雪覆盖。只要您冲澡的地方露着水面,还冒着热气。’”
“‘上人,不论是被子弹打伤的猴子,还是折了腿的夜莺,各路鸟兽都来此沐浴。它们的足迹甚至在山崖走出一条路来,所以那水一定是有奇效。’”
“‘您要是不那么累,就这么陪我说话吧。我寂寞极了,说来不好意思,憋在这样的山里好似连怎么说话都忘了,心里没底。’”
“‘上人,要是您困了,请不要客气。虽不是像样的寝室,不过一只蚊子都没有的。城镇里的人嘲笑上之洞的老乡,说他们去住宿的时候,挂上蚊帐让他们睡觉,结果他们竟不知怎么进去,嚷着想借梯子来使使呢。’”
“‘即便是睡懒觉,也听不到钟声,也没有鸡鸣,就连狗都没有一只,所以可以安心休息。’”
“‘这位也是一生下来就养在这座大山里。虽然什么都不懂,不过性情很温和,所以您不必拘束。’”
“‘若是来了衣着不一般的人,他也知道恭敬地行礼问好。不过还没跟您打招呼吧。近来貌似他身体虚弱,有些懒惰了。不过,他一点也不傻,什么都知道。’”
“‘喏,给上人打个招呼。哎呀,忘了怎么行礼吗?’妇人兴冲冲地说着,亲切地靠过身去,窥探他的表情。白痴摇摇晃晃地支起双手,像发条断掉一般颓然行了个礼。”
“我说了声‘唉’,胸口像是被堵住似的,低下了头。”
“白痴俯下身的当儿,仿佛神经断掉了似的,眼看要横着躺倒。妇人亲切地将他扶起,用夸赞的神情说:‘噢,做得不错呀。’”
“‘上人,我觉得只要吩咐他就什么都能做。只是这个人的病,无论是医生的手还是那条溪流都治不好。因为他双腿不能站,所以即便教给他什么也无济于事。而且您看,就连行一个礼,都那么辛苦费劲。要是教给他东西,他去学肯定相当辛苦,只不过是徒然折磨他的身体罢了。所以就这么养着,什么也不让他做。渐渐地,连动动手、说句话都忘记了。不过,他会唱歌呢。有两三首现在还记得。来,唱一首给客人听。’”
“白痴看看妇人,又滴溜溜地望了望我,像是认生的样子,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