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八里多路呢。”
“除那儿之外,就没有留人住宿的人家了吗?”
“没有啦。”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那清丽的眼睛,一眨不眨地上下端详着我。”
“是这样的,说实话,即便是您告诉我再走一百米,就有一户人家,为了积德行善,让我睡上房,整晚都给我扇着扇子,我也是一步也走不动了。不管是哪里的库房也好,马厩的一角也好,求求您啦!”
“我心想,刚才的马嘶声一准是从这家传出来的,就这么说了。”
“妇人沉思了片刻,冷不丁地侧过身去,拿起布袋子,像洒水一样哗哗地把米倒在膝边的桶子里。她按着桶边,单手捧起米,看了看:‘啊,那您就住下吧。刚好米也够给您煮饭的。而且夏天,虽然山里的房子凉,但晚上应该也能应付过去。好啦,您先上来吧。’”
“她话音未落,我就已经坐到了檐廊上。妇人突然起身,走了过来。”
“上人,有件事我不得不跟您知会一声。”
“语气斩钉截铁,我战战兢兢地应声:‘好,好的。’”
“‘唉,也不是别的。就是我有个毛病,爱打听京城里的事情。即便您嘴封得再紧,我也会死乞白赖地问。您那个时候也千万别忘了,即便是我再怎么问,您都不要告诉我。即便是我一定要求您告诉我,您也千万要拒绝我。这一点,请您好好记在心里。’”
“妇人的话,好似另有隐情。”
“住在这座孤零零的房子里的妇人的话,高山幽谷一般深不可测。不过也不是什么难以坚守的戒律,我唯有点头答应:‘是,好的,我绝不违背您的嘱托!’”
“妇人语气柔和下来。”
“‘快来快来,屋子里尽管不干净,也请您请进来休息一下。我给您打点洗脚水吧。’”
“‘不啦,不用了。请您借我一条手巾。要是能顺便把手巾浸湿就更好了。在路上遭了大罪,难受极了,这身子都恨不得扔掉。我想擦擦背,麻烦您了。’”
“‘哦,流汗了。您一定很热吧。稍等一下,对于旅客来说,最高级的款待就是到了旅馆能泡个热水澡。可我们这儿,甭说热水澡了,连像样的茶水也端不出来。不过,这后面的悬崖下,有条清澈的河,到那里去洗洗吧。’”
“我一听,恨不得飞奔过去。”
“‘啊,那可真是太好了。’”
“‘好,那我就带您过去。正巧,我也要去淘淘米。’”
“她把桶子夹在腋下,走下檐廊,穿上一双稻草鞋。之后又蹲下去,瞅了瞅檐廊下面,拽出一双旧木屐。把两只对着拍了拍灰尘,替我摆好:‘请穿这个吧,草鞋放在这里就行了。’”
“我抬起手,向她行了个礼:‘实在是太过意不去了。’”
“‘留您在这儿住宿,也是前世有缘。您就不要客气了。’”
“殷勤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