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是提倡丁克的先驱之一。
读者不禁要笑:鲁迅不是有儿子周海婴么,怎么说是丁克?你不是在说昏话吧。
请不要笑,听我详细道来——
鲁迅和许广平同居,他曾致信韦素园(1929年3月22日)说:
他(章廷谦,笔名川岛)见我一个人住在高楼上,很骇异,听他的口气,似乎是京沪都在传说,说我携了密斯许同住于厦门了。那时我很愤怒。但也随他们去罢。其实呢,异性,我是爱的,但我一向不敢,因为我自己明白各种缺点,深恐辱没了对手。然而一到爱起来,气起来,是什么都不管的。后来到广东,将这些事对密斯许说了,便请她住在一所屋子里——但自然也还有别的人。前年来沪,我也劝她同来了,现就住在上海,帮我做点校对之类的事。
这是说他和许广平从恋爱到同居的一个过程,从语句上分析,则两人在广东大概即发生了关系,而到了上海,才正式同居。如今一般的说法,则是1927年10月8日,鲁迅和许广平从共和旅馆搬入景云里23号,开始了同居。
自两人同居到周海婴出生的1929年9月27日晨八时,有不到两年的时间。这两年里,鲁迅并不想要孩子,周海婴的出生,其实是个意外。
1931年4月15日,致李秉中信,鲁迅说:
生今之世,而多孩子,诚为累坠之事,然生产之费,问题尚轻,大者乃在将来之教育,国无常经,个人更无所措手,我本以绝后顾之忧为目的,而偶失注意,遂有婴儿,念其将来,亦常惆怅,然而事已如此,亦无可奈何,长吉诗云:“已生须己养,荷担出门去。”只得加倍服劳,为孺子牛耳,尚何言哉。
“以绝后顾之忧为目的”,说明他们原准备丁克甚明。“偶失注意,遂有婴儿”,正说明他们的婚姻生活中性爱是一直避孕的,这点甚明。
然而,情况又未必如此信所说。
在1931年3月6日致曹靖华信中,鲁迅说:
我不信人死而魂存,亦无求于后嗣,虽无子女,素不介怀,后顾无忧,反以为快。
这话说得却有余地,在有没有子女方面,鲁迅持的是这样的想法:没有,无所谓,甚至还觉得没有累赘,很快乐。
鲁迅在《致李秉中》函中又这样说过:
……此后当行节育法也。惟须不懈,乃有成效,因此事繁琐,易致疏失,一不注意,便又往往怀孕矣。求子者日夜祝祷而无功,不欲者稍不经意而辄妊,此人间之所以多苦恼欤。
节育之法,历来就有。不过方式方法不如现今之多。在晚清的《申报》上,有过这样的广告:新到外洋保险小衣,售价每副一元五角,在英大马路新衙门转弯北逢吉里一弄第三石库门内,还特别注明:至晚不售。民国时期,避孕套又称如意袋,苏州报纸上曾有新闻:教员宿娼搜出如意袋。鲁迅这是对李秉中以身说法耳。
1928年3月31日,鲁迅致章廷谦(川岛)的信中曾讨论男女避孕之事:
北京狄博尔Dr.好用小手术,或加子宫帽,较妥;但医生须得人,不可大意,随便令三脚猫郎中为之。我意用橡皮套于男性,较妥,但亦有缺点,因能阻碍感觉也。
这也是他的以身说法,大概他和许广平就是这么避孕的,某一天情急导致避孕失败,才有了后来的周海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