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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代儒学的仁学主要表达在董仲舒的《春秋繁露》。在《礼记》乐记篇中曾提出“仁以爱之,义以正之”,但并没有说明爱和正的对象。而《春秋繁露》最集中地表达的是,“仁者爱人、义者正我”,在仁义的不同对象的对比中阐释他们各自的意义。董仲舒说:

晋灵公杀膳宰以淑饮食,弹大夫以娱其意,非不厚自爱也,然而不得为淑人者,不爱人也。质于爱民以下,至于鸟兽昆虫莫不爱,不爱,奚足谓仁!仁者,爱人之名也。

这里严格分别了自爱和爱人。自娱其意是自爱,但不是爱人,所以不是仁,仁是爱他人之名。

春秋之所治,人与我也;所以治人与我者,仁与义也;以仁安人,以义正我;故仁之为言人也,义之为言我也,言名以别矣。仁之于人,义之于我者,不可不察也,众人不察,乃反以仁自裕,而以义设人,诡其处而逆其理,鲜不乱矣。是故人莫欲乱,而大抵常乱,凡以闇于人我之分,而不省仁义之所在也。是故春秋为仁义法,仁之法在爱人,不在爱我;义之法在正我,不在正人;我不自正,虽能正人,弗予为义;人不被其爱,虽厚自爱,不予为仁。

与《荀子》子道篇“仁者自爱”说不同,董仲舒明确主张,“仁之法在爱人,不在爱我;义之法在正我,不在正人”。他认为一切道德无非是对他人或对自我而言的,“仁者人也”的意思,就是着眼于他人,仁是仁爱他人的德行;相对于仁者人也,则是“义者我也”,表示义是纠正自己的德行。仁作为“爱”是爱他人,不是爱自己;义作为“正”是正自我,不是正他人。这个对比的说法是先秦所没有的。自爱而不爱人,这不是仁。仁必须是他者取向的,义则必须是自我取向的。可见,董仲舒对仁义的讨论,重点不是价值上的定义,而是实践的对象,是密切联系着仁的实践的。董仲舒对“仁者人也”的诠释有其重要的理论意义和伦理意义,这一点以前都被忽略了。

《春秋繁露》的这些“仁爱义正”的说法主要是从政治上着眼而论的,是有针对性的,所以其中甚至认为,一个人如果只爱自己,那就是亡国之道:

亡者爱及独身,独身者,虽立天子诸侯之位,一夫之人耳,无臣民之用矣,如此者,莫之亡而自亡也。春秋不言伐梁者,而言梁亡,盖爱独及其身者也,故曰:仁者爱人,不在爱我,此其法也。

他又说:

阖庐能正楚蔡之难矣,而春秋夺之义辞,以其身不正也;潞子之于诸侯,无所能正,春秋予之有义,其身正也;趋而利也,故曰:义在正我,不在正人,此其法也。夫我无之而求诸人,我有之而诽诸人,人之所不能受也,其理逆矣,何可谓义!义者,谓宜在我者,宜在我者,而后可以称义,故言义者,合我与宜以为一言,以此操之,义之为言我也,故曰:有为而得义者,谓之自得,有为而失义者,谓之自失;人好义者,谓之自好,人不好义者,谓之不自好;以此参之,义我也明矣。是义与仁殊,仁谓往,义谓来;仁大远,义大近;爱在人,谓之仁,义在我,谓之义;仁主人,义主我也;故曰:仁者,人也,义者,我也,此之谓也。君子求仁义之别,以纪人我之间,然后辨乎内外之分,而着于顺逆之处也,是故内治反理以正身,据礼以劝福,外治推恩以广施,宽制以容众。

君主必须爱人,正己,所以这里的仁义说是儒家政治思想的一种表达。这也是把先秦儒学爱人和正身思想安置于仁义的定义中的一种表达。他不仅指出义不仅是宜,而且是宜和我的合一,还强调,仁与义的区别,关键在仁的对象是人,是他人,义的对象是己,是自我。董仲舒对孟子的仁义说作了重要的诠释和发展。

仁而不智,则爱而不别也;智而不仁,则知而不为也。故仁者所爱人类也,智者所以除其害也。

太公封于齐,问焉以治国之要,营荡对曰:“任仁义而已。”太公曰:“任仁义奈何?”营荡对曰:“仁者爱人,义者尊老。”太公曰:“爱人尊老奈何?”营荡对曰:“爱人者,有子不食其力;尊老者,妻长而夫拜之。”太公曰:“寡人欲以仁义治齐,今子以仁义乱齐,寡人立而诛之,以定齐国。”

仁者爱人,义者尊老,这个说法作为一种实例本身是没有问题的,爱人属仁,尊老属义。但如何爱人,如何尊老,营荡的主张是有子而溺爱,这就不是仁;妻子岁数大便破坏男尊的秩序,这便是不义,而不是义。

何谓仁?仁者,憯怛爱人,谨翕不争,好恶敦伦,无伤恶之心,无隐忌之志,无嫉妒之气,无感愁之欲,无险诐之事,无辟违之行,故其心舒,其志平,其气和,其欲节,其事易,其行道,故能平易和理而无争也,如此者,谓之仁。

这里的何谓仁,并不是力求对仁下定义,而是从仁者憯怛爱人出发,列举了仁者的基本德性,特别是从心、志、气、欲各方面刻画仁者的精神心态,这也是对先秦儒学如孔子思想的发展和延伸。爱人是一德行,但爱是一个表达情感的词,因此仁本身是带有情感的投射的,而恻隐一类词就更加是指情感,这些词的使用显示“仁”的表达越来越重视其内在情感的特性,宋明儒学在这方面大大发展了仁的内在情感特性。

顺便提及智的问题:

何谓智?先言而后当。凡人欲舍行为,皆以其智,先规而后为之,……故曰:莫急于智。智者见祸福远,其知利害蚤,物动而知其化,事兴而知其归,见始而知其终,言之而无敢哗,立之而不可废,取之而不可舍,前后不相悖,终始有类,思之而有复,及之而不可厌,其言寡而足,约而喻,简而达,省而具,少而不可益,多而不可损,其动中伦,其言当务,如是者,谓之智。

这是论智所代表的实践智慧。智是对行动的规划,智能够洞见行动的利害祸福的后果,使行动能恰当地合乎原则和境遇。这里所说的智,与孟子中作为道德德性的智不同,更接近亚里士多德所说的那种明智或实践智慧。 RNb9Te6/Rwu0QadxNCFTzD6aR/91DvWLTa1kmhGL8EjjAeztnE9xA7Ja4BvAFOk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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