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侃(1886-1935),湖北蕲春人,生于四川成都。近现代著名语言文字学家。1905年留学日本,师事章太炎,受小学、经学,为章氏门下大弟子。曾在北京大学、中央大学、金陵大学、山西大学等校任教。学界称他与章太炎、刘师培为“国学大师”,称他与章太炎为“乾嘉以来小学的集大成者”“传统语言文字学的承前启后人”。
黄侃在武昌讲授《说文》《尔雅》,对书中每个文字、事物都能分别说出卷数、页数,甚至在第几页第几行第几个字都能准确指出。
黄侃读书必圈点,有始有终。他能背诵之书,不仅有《说文》《文选》,即如杜工部、李义山全集,也几皆能上口。黄过目不忘,因此对学生说:“我一天最多用5分钟的功。”
1928年黄侃在中国大学讲《说文》《毛诗》。黄骂钱玄同无知,钱因此请假一年,不到校上课。
黄侃、叶楚伧和苏曼殊于酒后半夜自驱马车至味莼园。月明夜好,黄诵龚自珍诗:“楼中有灯,有人亭亭,未通一言,化为春星。”徘徊久之,乃归。为此叶写有一诗:“放马月光似水,明灯人影留痕。安垲第前燕子,衔泥投止朱门。”
黄侃好用古字、奇句、僻典。他曾对学生说:“什么叫作奇句僻典?只是大家不懂得罢了。”
黄侃学问渊博。据说他只佩服两人,一是刘师培,二是陈汉章。他最不服气的是胡适。刘半农曾说,胡适因提倡新文化,得到大量青年拥护,敢与陈独秀、章太炎等大师论战;可是一碰到黄先生,马上矮了半截,没回嘴余地。
黄侃一身傲骨,只专心做学问。当时一些达官贵人都想拜访他。一次,一个大官到黄家做客,竟要与黄讨论学术问题。黄听罢说:“你们做官刮地皮的,配谈这个吗?”来客大窘而走。
黄侃平时富有生活情趣,喜欢喝酒打牌、游山玩水,与他人吟诗作词。但是,无论怎样畅游、嬉戏,他对自己规定每天应做的学问一定要完成,日记也要记;白天耽搁了,晚上就一定得补上。
黄侃重基本功,告诫学生三十岁以前不要轻易在报刊上发表文字。黄厚积薄发、才思敏捷。有一次为人书写碑文,约定五天,但至第四天尚未动笔;第五天取文之人前来,才研墨铺纸,吩咐为他打格。格打好了,他提笔一挥,连上下款带正文,刚好写到最后一格,一字不差。
黄侃每星期六必由南京到上海拜谒老师章太炎。偶因治学不合,章怒至拍案,黄则低首唯唯,不敢有言。又因黄有“季常之癖”(怕老婆),且尤畏犬,故时人为之语:“一主三畏黄季刚。”
黄侃游南京中山陵,见野外秧田,对其同伴说:“毕竟江南风物与此不同,连韭菜也这样齐整。”闻者以为是他噱语,实则他确不识得。
黄侃去访问某要员,为门房所阻,须有名片方能入内。不料他当即拍拍胸脯,幽默地高叫:“我就是名片,你把我带进去!”门房瞠目,不知所对,只得眼看着他昂首而进。
黄侃清明踏青,见两姓后裔因争坟地而拳打脚踢,遂改南宋高翥《清明》诗以嘲讽:“南北山头多墓田,清明打架各纷然。毡帽撕作黑蝴蝶,鼻血化成红杜鹃。日落死尸横冢上,夜归儿女哭灯前。人生有架须当打,不打何能到九泉。”
黄侃在北京大学讲授《说文解字》,学生颇不易懂,每次期末考试皆有不及格者。后学生投其所嗜,乃集资设置酒会,黄欣然光临,于是凡考卷皆及格。蔡元培知而责问,黄辩道:“彼等尚知尊师重道,故我不欲苛求也。”
黄侃治学,常说学问之道有五:一曰,不欺人;二曰,不知者不道;三曰,不背所本;四曰,为后世负责;五曰,不窃。他批评某些初学者之病有四:急于求解;急于著书;不能阙疑;不能服善。
黄侃批评近人治学之病有三:一是郢书燕说 之病;二是辽东白豕 之病;三是妄谈火浣 之病。
黄侃虽读书数万卷,亦必点完方休。死前一天,仍以《唐文粹补遗》末两卷未了,犹力疾圈点完毕,方才卧榻。
黄侃称自己读书极快,但记忆不佳,所以每引用一条材料,即使极熟的书也要认真核对。上课时他曾对学生说:“我讲小学,就比较自如;讲经学,拿着书还怕讲错。”
黄侃在东京与章太炎、钱玄同聚晤,忽陈独秀至。黄躲在隔房,听到谈及清代学者多出自安徽、江苏,而陈说湖北欠缺此项人才。黄听了“走火”,大喊:“湖北固然没有学者,然而这不就是区区;安徽固然多有学者,但这未必就是足下。”
黄侃最反对胡适提倡白话文。有一次他在讲课中赞美文言文简明时举例说,若胡适丧妻,家里人拍电报来说:“你的太太死了,赶快回家啊!”长达11个字。如用文言文,则只需“妻丧速归”4字即可,这样电报费可省去三分之二。
胡适有次与黄侃在宴席上大谈墨学。黄大骂:“现在讲墨学的都是些混账王八,你的老子也是混账王八。”胡指责黄不该侮辱他父亲。黄说:“你心目中还有你老子,那你就不是墨子信徒了。”
一次,马寅初拜访黄侃,提出要谈小学。黄说:“你还是专心去弄弄经济吧!小学谈何容易,说了你也不懂。”马听完拔腿便走,立即与黄断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