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思勉(1884—1957),江苏常州人。近现代历史学家,国学大师,与钱穆、陈垣、陈寅恪并称“现代中国史学四大家”。毕生致力于历史研究和历史教育工作,先后在常州府中学堂、南通国文专修科、上海私立甲种商业学校、沈阳高等师范学校、苏州省立第一师范学校、沪江大学、光华大学等校任教,曾任光华大学历史系主任、代校长。早年还曾在上海中华书局、上海商务印书馆任编辑。1951年调入华东师范大学历史系任教,被评为一级教授。
吕思勉一生以教书为主,但他写作竟达七八百万言。每部著作,从搜集材料、撰稿编纂到誊写校核,都是自己动手。
吕思勉晚年曾计划将全部《道藏》通读一遍,为后人研究开辟一条途径,后因患病未成。陈寅恪也称,《道藏》之巨,迄今无专治之人。
吕思勉喜下围棋。有一次到银行缴电费,因顾客拥挤,遂外出观人下棋,不料回来时,银行早已关门。
吕思勉自1900年开始写日记,终生从未间断,每年初就更易日记名称。
吕思勉在光华大学讲课,必发讲义。但他上课却不用讲义,只作重点阐述,谈自己研究的心得体会。他说,讲义是给学生课外自学和掌握系统知识的。
吕思勉一生,其思想经过了3次较大变化:少年时期最信康有为、梁启超的学说;17岁时服膺法家的术治之说;47岁时开始信仰马列主义。所以当梁发起“史界革命”时,当时年仅十四五岁的吕在思想上的震动是巨大的。他抛弃了旧的史学观念,在思想上开始追随梁,在实践中运用新的研究方法来重新认识中国历史。之后吕在治史的体系上,深受梁“新史学”的影响。
吕思勉早年在青云中学教书时,每逢他上课,从不叫学生去买教科书,也不专门印发讲义,全靠自己口述,内容处处引人入胜。学生都感到,听他的课简直是一种享受。
吕思勉在大学开宗教课,只用3个小时就把佛教的大小乘教义、中国佛教主要派别在理论上的异同、得失等,讲得清清楚楚。
吕思勉批评了旧史的“常事不书”,认为“常人、常事是风化,特殊的人所做的特殊的事是山崩。不知道风化,决不能知道山崩的所以然;如其知道了风化,则山崩只是当然的结果”。
吕思勉是史学界公认书读得最多的学者,二十四史通读数遍,为学界同人传为美谈。吕之国学基础深厚,治史有意趣却不保守。五四时期反对文言文、提倡白话文的“文学革命”,深深影响了中国史学著作的语言风格,一些史家也开始尝试运用白话文撰写专著,如梁启超的《中国近三百年学术史》《中国历史研究法》,吕思勉的《白话本国史》《吕著中国通史》等。
吴承仕(1884—1939),安徽歙县人。近现代著名经学家、古文字学家、教育家。清末举人,辛亥革命后任司法部佥事。曾受业于章太炎门下,研究文字、音韵、训诂学及经学。与黄侃、钱玄同并称“章门三大弟子”。曾在北京大学、中国大学等校任教,在北京师范大学国文系任系主任多年。与在南京大学任教的黄侃有“北吴南黄”两大经学泰斗之称。
1934年吴承仕在北平创办进步刊物《文史》,仅出4期即遭禁止。钱玄同对他说:“我送你一副三字联:‘普罗学,唯物观’。加上你的《文史》,就是‘普罗文学,唯物史观’。可见《文史》是个赤色刊物。”
吴承仕在北平创办研究文史的杂志,其名《盍旦》,源自《诗经》,含义是希望天快点亮。后被勒令停刊。他把最后一期编成特大号,说:“既然出版的继续是无望了,所以就索性出这最后一次。”《文史》曾受到日本当局两次警告,《盍旦》则被抄过一次。但他说:“由此更可说明语言文字的功效。”
吴承仕有划火柴的习惯。他解释说,这个习惯是从马克思那里学来的。马克思就是一面划火柴,一面写像《资本论》那样伟大的经典巨著。
吴承仕从来反对人们称他“大师”。他对学生说:“人称太炎先生为国学大师,但他从来是否认的。所谓国学本分‘朴’‘质’两学,太炎先生对朴学是有精湛研究和新建树的。太炎学识渊博,我只是从他学得一点东西。当听到被称为‘大师’或‘王’时,压力很大,又无法解释。希望同学们免称尊号为好。”
吴承仕为学生鲁方明写立轴,有“黑渊水深色如墨,传有神龙人不识,池上架屋官之祠,龙不神,入神之”等句。
吴承仕会客室内挂有其恩师章太炎小篆书:“为学日益,为道日损。”吴亦有自书小篆联:“松间明月长如此;世上浮名何足论。”
吴承仕爱唱昆曲,曾组织昆曲研究会,演戏以借古讽今。他在中国大学主办国学系时,从一年级到四年级都设有昆曲选修课。
吴承仕曾为父亲住宅的大门上写过一副对联:“人在白日青天下;家住方壶椿树间。”红漆油底,黑漆描字,十分漂亮。有一年正月初一,吴先生率子吴鸿迈去给父亲拜年。吃午饭时,老祖父问几位孙辈:“大门上的对联,你们看见了吗?谁能讲得来,给我讲讲看。”鸿迈的叔伯大哥抢先发言:“现在全国都摘下了五色旗,换上了青天白日旗。”讲了这副对联上句如何贴切现实。另一位堂哥因与祖父住在一起,马上接着说:“咱家住在永光中街,它的北邻是方壶斋,南邻是椿树胡同,所以下句对联更妙,指出了咱家的地址。”鸿迈当时是师大数学系预科班学生,在一旁一言未发。吴先生问他:“你为什么不讲话?”鸿迈说:“话都被哥哥们说完了,我没有可讲的了。”吴先生说:“你不会把‘方壶
’和‘椿树
’的出典讲一讲吗?”因鸿迈不知这两个典故,一下子愣住了。吴先生本想说他几句,又考虑到来给父亲拜年不要给老人扫兴,正巧菜已上桌,于是将话题岔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