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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海“首负”

巨人倒了,史玉柱身背2.5亿元巨债,可谓中国第一“负翁”。

在那个非常时期,他常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不停地抽烟,室内烟雾缭绕,他知道自己无任何办法挽救危局。

1997年1月12日,他被一群媒体记者和数十位债权人围堵在巨人总部。门外的声音沸沸扬扬,有债主、有幸灾乐祸者、有无孔不入的媒体,还夹杂着社会各界对脑黄金的质疑,这一切将史玉柱淹没在熙熙攘攘的讨债人流里。他窝在300平米的办公室,抽着烟,红着眼,以这般形象示众。

道义的谴责从四面八方飞来,史玉柱遭遇了空前的信任危机,仿佛置身悬崖峭壁,只需向前走一步就会跌落深渊。报刊上连篇累牍地报道巨人集团高层经理携款潜逃、拖欠员工工资、资产被查封等负面消息。

史玉柱拉下所有窗帘,把自己隔绝在总裁办公室,拒绝与外界接触,枯坐在一丝阳光都透射不进来的大房子里。几十天过去了,危机仍没有化解。

史玉柱盘算着,根据情况,巨人大厦只需要为数不多的资金就可以复工,很多矛盾也可以被妥善解决,可他就是无法找到这点救命钱。期间,他满怀希望地去了一次美国,却发现承诺给他投资的原来是个骗子。他每天不停地在总裁办公室来回踱步,地毯被踩得坑坑洼洼,他却还是一筹莫展。

他穷困潦倒,不堪重负,债主逼债,还一脑门官司,公司账号全被查封。他终于知道什么叫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公司穷得叮当响,刚给管理人员配的手机全都收回来变卖,只剩下一部手机供他一人使用。员工领不到工资,经济上变得拮据,但很多人不想走,都自觉地把自己的手机换成BP机,以节约开支。

史玉柱承认,失败就是失败,没有任何借口。他把巨人的全部情况和盘托出,丝毫不隐瞒,并且告诉员工,巨人的危机很严重,处境艰难,愿意继续跟着他的,也不会有很高的工资,所以留下还是离开,大家自己来选择。

高层管理团队成员基本都留了下来,中层走了一些,另外有一部分软件研发人员是被他劝退的,因为如果巨人以后要转型做保健品,跟这些研发人员的专业志向就不相符了。以前人来人往略显拥挤的办公区,一下子显得十分空旷,只剩下30多人。

已经崩塌的巨人大厦仍被媒体的凶猛火力包围着,品牌形象受到重创,而面对销售商欠巨人的货款,史玉柱却不能挨家挨户去讨。分公司像多米诺骨牌一样一个个倒下,不到半年时间,巨人彻底宣告倒闭。

一瞬间,史玉柱从腰缠万贯的企业老板,沦为一个身无分文,还欠着一屁股债的“负翁”。当年的中国首富是南德集团董事长牟其中,史玉柱开玩笑说,牟其中是中国首富,他是中国“首穷”。

揣着一颗受伤的心,他败走麦城,开始到处漂泊。他的败阵在当年引起巨大反响,而在他销声匿迹的3年时间里,很多人并没有忘记他,一直给他写信询问他的情况,希望他能重新站起来。

有一位浙江大学的在校校友给他写信说:“你必须站起来,你知道吗,你的倒下伤害了我们这代人的感情。”

巨人是一个法人实体,一个有限责任公司,如果申请破产,史玉柱个人并不需要承担什么责任,可是他向外界宣布:“即使巨人破产,我个人也要还老百姓这个钱。”

当时也许没人相信他的话,直接当耳旁风了。他的内心独白也被外界各种声音淹没,没人听得见,即使听见了,也不相信。

后来,他远走他方,历经三次劫难不死。按他自己的话说,三次差点去见马克思。第一次是在1997年8月,他攀登珠穆朗玛峰,中途爬到了海拔6000米的高处,氧气袋里的氧气没有了,他也精疲力竭,差一点就葬身在冰天雪地的半山腰。可是,他却幸运地没有被死神光顾。

第二次也是在1997年,他在西藏开车前行,正好遭遇了公路塌方,土石从上面倾泻而下,径直砸向他开的车。他明白过来时,发现车头已经被乱石埋起来。再晚几秒钟,他就彻底完了。

第三次是在1999年9月,他开着丰田吉普在安徽黄山附近以120公里的时速前进,连人带车掉进7米深的山谷。但是,这次他又奇迹般地活了下来。

面对困局,史玉柱告诉自己一定要坚强。“一个人倒下去之后,这个人的价值应该是增加的,因为教训能够使一个人成熟,成功能够使一个人头脑发昏,失败能使一个人更有价值。”

史玉柱一直沿用“巨人”的名字,没有放弃过这个来自IBM创意的品牌。他对“巨人”还是有感情的,公司申请破产,他不会背上巨额债务,而他放弃了这条路。

珠海市遗留下来的烂尾楼,不止巨人大厦一处,而是几乎成灾。类似史玉柱欠下的这种债,没有多少会被偿还的,但他决心还债。

他对留下来的团队成员说,自己年龄还不算大,以后还想做点事,不愿一直背着这个污点,除非他将来只甘心当一个小老板。

巨人大厦因水灾而被泡的桩基,很多都在坑里,由于抢救不及时,都被淹了。这些仪器和巨人大厦的建设资金,大多是供货商的欠款。故而,巨人大厦业主的钱他要还,供货商的欠款他也要还。

那一时期,史玉柱开始养成戴墨镜的习惯,因为每次上街,他总感觉四周有人盯着他,虽然这些人不一定能认出他,但肯定感觉他脸熟,不自觉地会多看几眼。他心里特别难受,就好像做错事被人盯着一样。

他暗下决心,要进行第二次创业,并且给自己未来的人生道路规划了“两步走”战略,第一步是先还老百姓的钱,换回一个安心;第二步才是再努力做一个稳健发展的企业,根据这些年的经验教训,重新来过。

做企业的道理说起来简单,但只有真正失败过,才能深刻领悟。

史玉柱眼下面临的是一个天文数字的负资产,想打翻身仗,实在难上加难。他把书架上那些关于成功者的书扔在一边,开始看关于失败者的书,比如太平天国运动为什么会失败等等,希望能从中吸取经验教训。面对惨痛的失败,他在总结,也在试图完善和进步。

在这一时期,全国关于巨人和史玉柱的负面报道多达1000多篇。极度辉煌过后,他感到自己是如此孤独。他痛定思痛,决定深刻批判自己,把报纸上关于他的负面报道全部找来,一篇一篇地读,看别人如何评判自己,看别人如何诊断他的失败。骂得越狠的,他看的次数越多,甚至还组织了一次内部批斗,让所有人向他开火,指出他的错误,批判他的过失,给他当头一棒,让他从此清醒过来。

彼时,史玉柱是个十足的穷光蛋,身上只有几十块钱,给车加油都不够。但他的信心没有被摧毁,还想着从头再来。

如此,2.5亿元巨债,恰恰成为激励史玉柱二次创业的最强精神动力! 2MsvD1bWdfHYK2TuYohfVV8+Hyt79VaYK42M2gYLfCEnVCMWIom84QPHmVEyR9m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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