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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厦垮了

这一时期,巨不肥遭遇的“滑铁卢”,比起巨人大厦的危机,显得微不足道。

在巨人大厦建设期间,珠海遭遇了几十年不遇的暴雨袭击。在海边的小山上,爆发的山洪将巨人大厦地下部分连同设备一起淹没。仅抽水一项,就花了几百万元。这无疑让回笼有困难的资金链雪上加霜。

起初,巨人每月回款的额度足以支撑巨人大厦地下部分的兴建,但建到地面以上就不够了。

巨人大厦资金短缺的情况始于1996年。史玉柱不得不把卖保健品赚来的钱全部投入到巨人大厦的建设中去,这自然影响了保健品的销售,因为过度抽血,以及管理问题的层出不穷,再加上国内保健品市场的日趋停滞,保健品业务从鼎盛时期迅速下滑并衰落到谷底。巨人集团潜藏着巨大的危机。

1997年初,巨人大厦终于停工了,由于资金链断裂,这座大厦只建到地面三层。

1996年10月时,巨人大厦承诺的完工日期一到,国内购买楼花的客户纷纷来查看,使得位于珠海市香港工业区第九厂房的巨人集团总部人头攒动,车水马龙。债权人们是来按照合同收房子的,但他们却看到大厦根本没盖起来,只刚刚在地面上露出丑陋的一截,他们顿时慌了。

种种现实,都在向他们传达一个信号:巨人可能没有实力继续建设这座大厦。

其实,当时只要有1000万元资金,巨人大厦就可以继续修建,房东们看见工地上的建设场面,情绪就会稳定下来。可这笔资金对史玉柱而言都实在“太大”。虽然巨人大厦有数亿元的楼花预售款,但巨人公司已经开不出工资来了,他个人账户上的钱也只不过区区十几万元。他和他的团队犯的一个错误是:楼花集资款只是公司的负债,不是公司的资产,但他们误以为这项负债也是他们自己的钱。

于是消息开始疯传,你来我往,如一阵凶猛的飓风,很快传遍了珠海的各个角落。投资者大多是用血汗钱买楼花的中小业主,本来想着通过投资受益,改变生活现状,眼下却落得“竹篮打水一场空”,他们岂能善罢甘休?他们像潮水一样涌向巨人总部。

媒体对巨人也毫不客气,地毯式追踪报道巨人的危机。由此,外界很快了解了巨人的财务危机和现金流断裂的情况,感觉巨人可能要倒闭了,故此有些个人或机构欠巨人的钱也不还了,这导致了巨人3亿多的应收账款全部泡汤。

1997年春,史玉柱被供货商追债,躲在巨人大厦的办公室里。记者来采访他,见他精神并没有垮掉,也未看到其有被眼前困境折磨得焦头烂额的迹象,更让人吃惊的是,他依然意气风发,与记者畅谈他的商业计划。他说,脑黄金是巨人最赚钱的产品,却因为讨债的问题可能干不下去了。他送给记者一板药片,说那是美国送给刚刚到访的中国领导人的礼物,他接下来就准备搞这个最新科技。

可是,所有的一切都在此之后戛然而止。

史玉柱平时忽视银行的作用,坚持不贷款,当危机爆发时,跟他关系并不密切的银行冷眼旁观,不想施以援手。珠海市政府虽然此前一直鼓励他大胆试验,失败也不要紧,然而此刻却也束手无措,提不出任何建设性方案。销售商们欠他的3亿元,有1.2亿是良性债权,可由于巨人的垮台,这些钱也没收回来。

史玉柱太过年轻,个性中又较为“孤僻”,只与珠海市政府碰头,不协调同银行的关系,这也是巨人倒下的一个主要因素。

当时,担任巨人常务副总裁的王建评价史玉柱,清高是他最大的弱点,与人交往是他最大的弱项,而零负债理论则是他最大的局限。

不过,史玉柱不觉得自己清高,他认为知识分子不是清高,而是不善此“道”。当然,这确实是他的一大弱项。

眼下,巨人大厦资金吃紧,史玉柱求助银行未果,只好把脑黄金已经高达1个亿的利润砸向巨人大厦的修建。可是事与愿违,巨人大厦还是无法挽救,变成了一座断壁颓垣的烂尾楼。

史玉柱把投资当成数学计算去做规划,而现实中的瑕疵和变量,让他的计划不可能像数学公式一样整洁干净。柳传志也认为,史玉柱把一切都往最好的情况去设想,才导致局面难以收拾。

面对巨人大厦的“倒塌”,香港没多少动静,国内购买了大厦楼花的债主,却全部登门要求退款。他们天天上门,不见到史玉柱本人不罢休。媒体也以席卷之势报道巨人的财务危机,连篇累牍,声势浩大,无可抵挡。

此时的史玉柱,真可谓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他亲眼看着巨人大厦成了一座仅盖了三层的怪物。这座楼倾注了巨人全部的资金和力量,以及他本人的心血和热情。他不能让巨人大厦就这样倒了,于是决定到美国去拉赞助。

1997年伊始,从1月到8月,史玉柱的脚步从未踏上中国的土地,一直在美国奔走,马不停蹄地为大厦的复工筹措资金。可不知为何,美国满地是钱却没有人愿意给他投资。

事情就这样拖到了1998年10月。珠海市政府一直在想办法挽救巨人,主持召开了巨人大厦贷款现场会。梁广大作为市委书记,发动银行为巨人大厦贷款。不过,这一着未能奏效。

梁广大终究算是史玉柱的恩人,史玉柱自然对其不胜感激。然而,政界人士毕竟圆滑老到,在事情眼看就要闹大,一切即将崩塌的关键时刻,梁广大突然在两周以后闪电式宣布退休。

“如果梁广大晚退休两周,巨人大厦的结果不是今天这样。”史玉柱后来评价说。

这时,珠海市政府再次伸出援助之手。他们找来了另一个房地产开发商,撮合他接巨人大厦的盘。修改了设计,也起草了合同,政府又配送了土地。眼看一切将要有一个新的开始,可就在签字的一刹那,那个房地产开发商突然变卦,跟史玉柱说:“不行。”

史大胆此刻陡然变成了“史倒霉”,但让他自己都惊讶的是,这一刻,他却感到浑身轻松起来。他觉得,既然自己过了这么长时间的苦日子,使出浑身解数来营救巨人大厦,居然还是救不活,这说明这座大厦真的“气数已尽”了。一瞬间,他放下了心理包袱,但在他的内心深处,他始终认为巨人大厦还可以盖起来。

此前,史玉柱一直没停下拯救巨人。在财务危机被媒体曝光3个月后,他曾提出一个“巨人重组计划”,包括两个步骤,一是把巨人大厦80%的股权以8000万元的价格出让;二是合作组建巨不肥、脑黄金等项目的营销公司,让市场重新启动。可是,他跟10多家公司谈过之后,一点结果都没有。

巨人大厦,被形容是史玉柱的“滑铁卢”。后来他复出之后,在接受采访时回忆,盖巨人大厦的行为“哪儿像是办企业的人做的?更像是幼儿园一群人在那里拍板”。

巨人大厦也因此被比作“最头脑发热的烂尾楼”,有点评云:头脑发热之下,真是“人有多大胆,楼有多高层”。

自此,“巨人前传”告一段落。

巨人垮台了,史玉柱无力回天,他只能选择放弃,但他还是一心想着,以后赚了钱把债务还了。

史玉柱宛若天生的“赚钱机器”,可他把新项目——脑白金报上去审批,等来等去仍然没有结果。如果这样下去,债务的问题也还是无法解决。他真的有些泄气了。

一向忙忙碌碌,工作占用了全部时间的史玉柱,此时却成了一个大闲人。这种清闲只是身体上的;他的头脑不可能闲下来,因为还有债务没还,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去做,却一时半会做不了。

自忙碌之中抽离身体的史玉柱,想到了西藏。他很喜欢西藏,内心十分向往,从香港买来的奔驰车,这些年已经载着他走遍了中国几乎所有省份,西藏却还曾踏足,他想去看看。

高原之行,带给史玉柱的是对困惑的解答、受益良多的身心恢复。他做了深刻的反思,决定以后再不会如此急功近利,“追求冒进”。

这次西藏之旅,让史玉柱养成一个习惯,每当在事业上陷入两难的境地,就去西藏跟喇嘛聊天。他说:“一个人对自己的命运能把握的时候,最不信佛,比如数学家、物理学家;当一个人对自己的命运无法把握的时候,特别容易相信,比如出海的渔民。”

他身处的环境变幻莫测,复杂异常,不可能完全在他自己的控制之下。所以当他无法找到方向,无法把控命运时,就会给自己一些奖励,求助宗教来慰藉自身。 pg6jeeIPH4aPnXwNUP7bbwCauCanySZASlvqMeoQGGwTO+0h3gQMSLr3XJtB8bR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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