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人大厦在建的这一时期,史玉柱陆续推出健脑、减肥、强肾、醒目、开胃等12个品种。上百家报纸的整版广告,刮起了一阵巨人旋风,虽完成了15亿元的市场订货量,但也由于多点开花的多元化战略而加大了公司的风险。
巨人盲目扩张的势头并没有得到有效遏制,因为史玉柱还没有彻底“醒悟”。
1997年,步步高电子公司老总段永平对他说,做企业就像高台跳水,若想安全,动作不能太多。而史玉柱不知是由于急切地想为巨人大厦的建设筹集资金,还是听从了珠海市政府“甩开膀子大干,不要怕犯错误”的鼓励,总之,他已没有耐心用心听取同行的劝告。
1996年年初时,史玉柱还发动了史无前例的“巨不肥会战”,口号是“请人民作证”,响彻大江南北,掀起了一阵保健品热销的浪潮。
“巨不肥”的市场启动方案是成功的,特点是以赠送的方式,以活动为依托进行产品宣传。可是,后来具体策略没有把握好,打开市场之后,没有做后期策划,不知下一步该如何运作了,最终导致产品的失利。史玉柱在营销上的天分,在此时居然连他自己都无法驾驭,导致巨不肥在短时间内发生了兴衰巨变。
这个“巨不肥”,被称为“鲜为人知的产品失败”,揭示了其市场营销的有始无终。
这一时期盛极而衰的保健品品牌,除了巨不肥和脑黄金以外,还有其他公司推出的产品,如太阳神口服液、延生护宝液、三株口服液、振华851等。
史玉柱曾聘请三株公司的3名市场营销能手来帮助主持著名的“三大战役”,然而却以失败告终。狂轰滥炸式的广告策略,需要在短期内见到明显的市场反馈,可这并非轻而易举。因而,在用尽招数,市场仍然不见起色的情况下,外欠加工费的情况愈演愈烈,有的厂商开始故意捣乱,12片装的巨不肥只给装11片,巨人养胃的包装盒里装的是脑黄金。回款跌破保本线之后,媒体的广告费催缴也愈发紧迫,经销商们甚至以炸药和刀子相威胁。
面对强力推销模式的惨败,史玉柱必须得承认,公司成立以来最大的一次经济危机爆发了,而且“三大战役可以说失败了”。
此时他沿用的仍然是巨人汉卡当初的老套路,就是根据销量不断扩大广告宣传的力度,以为这样回款就会像广告投入一样成比例地增加。可是保健品不是巨人汉卡,市场状况也同当初的汉卡市场大相径庭。
随后,史玉柱宣布巨人进入生死攸关的时刻,全面进入紧急状态,员工要无私奉献,不分岗位、部门,一律加班到晚上9点。同时,他决定开始打局部攻坚战,进行“巨不肥之战”最后攻势,作为挽救巨人的一个砝码。
保健品同汉卡的区别在于,汉卡有明显的用处,而且立竿见影;然而保健品的功效,正如品牌塑造一样,有一个效用逐渐显露的过程。可这个过程消费者们是等不及的,如果作用不明显,保健品就成了可有可无的消耗品,甚至累赘和负担。
因此史玉柱想,秋季战役的失败,是不是由于脑黄金的功效太慢导致的呢?怎样能让消费者很快感觉出效果?毕竟只有效果显著,才能迎合消费者的消费心理。
他自然而然地想在巨不肥的广告宣传上下功夫。此时,减肥市场还没有出现擎天柱似的企业,90%以上的消费者还没有用过减肥产品,而用过的消费者中又有70%以上没有达到效果。故此,减肥市场有着巨大的潜力,春夏季正是减肥产品的消费旺季,应该利用营销网络优势抢占市场份额。
为了回款,为了销量,史玉柱制定的巨不肥功效宣传口号显得有些好大喜功,名不副实:“二天见效”“100%有效”等用语,都是为保证足够的市场占有率服务的。“如果巨不肥使你身材苗条,请你告诉别人,巨不肥好;如果巨不肥使你精力充沛,请你告诉别人,巨不肥好。”
这样的广告语用在今天做大规模宣传,不免令人失笑。可是,为了确立“一切为了终端消费者”的营销口号,史玉柱不得不组织人力、物力,利用各种手段制造口碑、宣传产品。对此,他的一位部下说:“这位年轻的知识才俊显然对民众智力极度蔑视,而对广告攻势有着过度的自信。”
除了巨不肥,采取这种夸张广告文案进行宣传的巨人公司保健品,还有主打产品之一“鲨鱼软骨”。这款保健品的宣传文案标题是《鲨鱼不患癌》,作者署名是美国加州大学博士袁彬。
其实,事实并非如此。这篇文案只是一个外语系学生写的,其他的保健品病例或文案,也基本都是中文或新闻系毕业生的作品。而且,巨人保健品研发部的经理并不是科研人员出身,只是由一个广告公司经理兼职,这体现了当时保健品市场的不规范。
史玉柱制定的市场启动方针包括:文章、口碑、广告。启动策略是由南向北逐步启动。1996年1月在广东试销,3月进行全国大赠送,4、5月全面围剿,6月至8月巩固已有战果。
史玉柱亲临指挥部指挥作战,下辖三大野战军,每个野战军又被分为七八个兵团,兵团又被分为纵队,精干人员还被组成冲锋队。公司行政管理、文秘人事等部门全部取消,人员一律下去作战,真可谓是全公司总动员。连《巨人报》的记者也被定名为“前线记者”。这样算下来,“正规军”有2000人,“民兵预备役”有5000人。
史玉柱神色凝重地说:“巨不肥”之战或者令巨人摆脱困境,或者令巨人倒闭。
此时,他也开始意识到事态的严重。可以说,这一时期的保健品营销,只是为他后来的脑白金之战做了前期演练。他还没有对保健品市场做实地调研,没有深入地研究保健品消费者的心理和消费习惯。
“巨不肥之战”,就这样如期地轰轰烈烈展开了。大赠送配合媒体广告,先在珠海试点,然后南宁、九江、长沙、郑州、邢台、济南逐渐推开,运动战和闪电战相结合,产生了火爆的赠送场面。甚至,有一个胖子还在人群中高举横幅:若能使吾瘦,我把颂歌奏。
这样热烈的氛围,甚至把英国的路透社都惊动了。
使用减肥产品的消费者的确很想瘦下来,史玉柱这次很好地抓住并迎合了他们的心理。
报纸一份份散发,营业员们兢兢业业地做好导购工作,科普文章又为这款减肥产品蒙上一层科技色彩。全方位立体式的轰炸,再现了脑黄金战役初级阶段的宣传攻势和投入状态。
保健品是史玉柱涉及的新领域,需要用长期效果说话,又不能忽视短期见效的作用,所以,这场战役,史玉柱可谓使出了浑身解数。
如果说,以前他的能力只用了不到一半,此时几乎达到了99%。保健品行业虽然暴利,但比起普通有形产品的销售,在促销上还是显得疾风暴雨得多。
就这样,史玉柱依靠全公司上下顽强的营销努力,以及自己极端的功效承诺,创造了4月增长速度是3月的127%的奇迹。5月比4月回款还快,资金运作到5月已经平衡,实现了良性循环。
看起来,巨人不会倒了。然而,这一切是不是回光返照呢?
事实上,史玉柱的承诺过了头,“100%有效”和“二天见效”等死承诺,注定了巨不肥大起大落的命运。
正像席卷全国的广告攻势一样,巨不肥的功效一旦不能实现承诺,负面的口碑效应也就一触即发,难以挽回。
长期养生和短期奏效的内在矛盾激化了巨不肥的失败。而且,巨不肥短期的良好销售业绩并没有扭转巨人的败绩。
公司的制度出现弊端,管理漏洞也没有被很好地堵住,甚至一些人还瓜分了巨不肥的利润。各种贪污公款和违纪现象此起彼伏。例如,巨人的子公司康元公司内部财务管理有缺陷,总部也没派遣财务总监监督其财务工作,导致康元浪费现象严重,欠了一屁股债。1996年年底,康元的总债务已近1亿元,而且很多债务是不实的,都是公司内部员工贪污的结果,资产流失情况触目惊心。
更雪上加霜的是,截止到1996年7月,全国保健品市场出现了下滑的总趋势,巨人保健品也卖不动了。生物工程项目的费用无以为继,形势极其不利,这似乎更昭示了“巨人”的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