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社会是由于文字的发明及其被应用于文献记录而过渡到文明时代的。黄河流域跨进文明时代的一个重要标志是文字的出现。
关于文字的发明,古代曾流传过仓颉造字的神话。传说仓颉(又作苍颉)是黄帝的史官,他仰视天象之变,俯察鸟兽之蹄迹,穷天地之变化而创制文字,从而震撼了天地鬼神,“天为雨粟,鬼为夜哭,龙乃潜藏”。现今河南新郑市有仓颉造字台,开封市有仓颉墓、造字台;陕西西安市南15千米处也有仓颉造字台,汉唐以来曾在此台上屡建寺院,以三会寺最为著名。唐代诗人岑参曾有《题三会寺仓颉造字台》的诗篇:“野寺荒台晚,寒天古树悲。空阶有鸟迹,犹似造宇时。”
其实,任何民族的文字都是人民群众在劳动生活中创造的,是从无到有,从少到多,经多方尝试后约定俗成,逐步孕育、发展起来的。
民族学的研究成果表明,人们在发明文字以前都经历了结绳记事和刻木记事的阶段。中华民族的先人也是如此。《周易·系辞下》云:“上古结绳而治,后世圣人易以书契。”书契即在木头上刻画符号,就是刻木记事。许慎《说文解字·叙》也说:“神农氏结绳为治,而统其事。”由于绳子和木头都易腐烂,不好保存,所以现今已无法找到先人结绳记事与刻木记事的文物遗存。但参之高山族、门巴族等少数民族遗留的文物来看,这些记载显然是可信的。不过,用以记事的结绳与刻木都只能算做记事的符号,而不是文字。
半坡遗址出土的刻画符号
从目前已掌握的考古资料来看,中国的文字似应起源于黄河流域和长江流域新石器时代的陶刻符号。据《半坡遗址》的发掘报告,在仰韶文化的典型代表半坡遗址出土的陶器中共发现有113个刻画符号标本。这些符号是人们有意识刻画的,代表一定的意义。类似半坡的陶刻符号,先后还在同一文化类型的陕西长安五楼、宝鸡北首岭、铜川李家沟、临潼姜寨等遗址中发现过。这些符号共有50多种。此外,裴李岗文化和黄河下游的大汶口文化、山东龙山文化以及黄河中游的老官台文化和马家窑文化等遗址也都有陶刻符号乃至龟甲符号出现。在长江流域的良渚文化遗址中也发现过类似的陶刻符号。
对于这些陶刻符号,学者们提出了各种不同的意见。有的认为,它们可能是制陶专门化以后氏族制陶或家庭制陶的一种标记,起着原始图像文字的作用。有的认为,它们可能是代表器物所有者或器物制造者的专门记号。有的则认为,这些陶刻符号就是中国文字的起源或者是中国原始文字的孑遗。
中国比较成熟的汉文字是黄河流域河南安阳小屯村的殷墟出土的商代甲骨文。商代是一个充满迷信思想的时代,凡事都要用占卜的方式向神请示。这些甲骨文是商代后半期的帝王利用龟甲兽骨进行占卜时写的卜辞和少量的记事文字,保存在商朝殷都的宫廷里。周武王灭商后,殷都沦为废墟,它们也就跟商朝的宫室一起逐渐被湮埋于地下。在商朝灭亡后的3000多年里,甲骨文一直不为世人所知,古籍里也没有有关商代文字的记载,只有几篇据说是商代的文献保存在经过孔子整理的《尚书》里得以流传。直到19世纪末的清朝末年,由于一些偶然的因素,这些甲骨文才又重新被发现。
甲骨文的发现是中国文化史上一个划时代的重大事件,在国内外的学术界引起了巨大的震动。国内的学者和国外的学者以及图书馆都争相购买,小屯村的村民也竞相挖掘,从1899年到1928年共出土了10万片左右的甲骨。这种私挖盗掘对殷墟遗址造成了严重的破坏,“所得者一,所损失者千矣”。1928年,中央研究院在蔡元培院长的领导下,在历史语言研究所成立考古组,开始对殷墟进行科学发掘。从1928年10月至1937年抗日战争全面爆发为止,10年内共进行了15次发掘,计出土甲骨24918片。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建立以后,对殷墟继续进行发掘,又先后发现了一批甲骨文。此外,在其他地方也出土了一批甲骨。殷墟因甲骨文的发现而闻名天下,现已被列入《世界文化遗产名录》。
甲骨文发现地——安阳(陈红宇 摄)
自1903年刘鹗整理、出版《铁云藏龟》之后,相关的甲骨书籍相继问世。根据已出土的甲骨统计,商代甲骨文单字近5000个。经过国内外几代学者的努力,目前公认能够释读的约1500个,不到总数的1/3。剩下的3000多个字,大多属于地名、人名和族名,其意可解,其音却不可读。其中有不少字后世已不再使用,释读十分困难。从已能释读的字来看,甲骨文是以象形字为主,而象形属于“六书”中比较原始的一种造字方法,同时还有不少字形是“合文”(也叫“合书”),将两个字合为一体,实际上却读两个字的音。而且,用甲骨文组成的文句也较短,一般一篇甲骨文只有十四五个字,最长的也只有150字。这些都说明这种文字仍然保存着较多的原始性。不过,甲骨文显然已是一种比较成熟的文字,因为它已具有方块字这种汉字独特的书写形式,许多单字的形体也已接近甚至等同于现今的汉字,单字的读音基本上是单音节,即同现在的汉字一样是一字一音,已具备了汉字构成的“六书”原则,语法组织也已具备了后世汉字的语法结构。因此可以说,甲骨文已具备了后世汉字结构的基本形式,是今天中、日、韩等国正在使用的汉字的鼻祖。这是黄河儿女对中华文明乃至东亚文明所作出的一项伟大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