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泉漫倒是没客气,她大大方方接过叶秉钦的球杆,仿佛没听到他说的那番揶揄的话,拿着巧粉擦了两下球杆头,站在一旁等着看谁开球,叶秉钦看她面上始终带着温煦的笑,没什么脾气,可是字字句句却拐着弯儿,话说到那份儿上,这局怎么都得打。
他看热闹不闲事大似的,走到李啸辙身边坐下,倒是主动伸出了手。
“你好,我是关澈的朋友,叶秉钦。”
李啸辙礼貌回答:“很高兴认识你,李啸辙。”
叶秉钦长腿叠在一起,俩人坐在一张沙发上,李啸辙看着不远处林泉漫在关澈旁边说开球的事,心里有些担心,这姑娘真是太莽撞了,他其实对他们的产品有信心,可是这帮投资人什么风气的都有,万一得罪了人,怕是不好处理。
林泉漫站在桌边,眼睛透着亮儿,温温婉婉地问:“咱怎么开球?”
她声音甜而不腻,带着点小尾音,关澈擦着巧粉,随口问:“怎么都成,你是旭安市人?”
林泉漫嗯了一声,对于“怎么都成”这个说法并不是很赞成,她一本正经道:“关总,咱们这可是打了赌的,还是公平点好,省得……”她故意顿了顿,笑眼弯弯:“要是我幸运赢了比赛,您别再说是因为比赛不够公平。”
关澈看她嫣然一笑,点点头:“行,那咱们就公平点。”说着摆手招呼摆球的小哥:“麻烦拿个硬币过来。”
关澈问她:“你猜哪面?”
林泉漫想也没想,答得利索:“正面带数字的。”
硬币是摆球小哥掷的,金色的五毛硬币抛向空中落回到小哥掌中。
正面。
关澈摊摊手,并留下了摆球小哥计分。
“你先来。”
林泉漫婷婷地站直身子,她穿了件中高领的无袖衣衫,细针毛线,藕段儿似的胳膊露在外面,纤细嫩白,无影灯打在上面,晃人眼,下身是一条海洋蓝的近乎拖地的纱裙,若隐若现着那双又直又细的铅笔腿,关澈往边上扫了一眼,叶秉钦同李啸辙坐在一起,没聊天,反倒是沉默地往他们这边看。
没等关澈回过头,就听到砰得一声。
林泉漫已经开了球,有颗红球应声落袋。
关澈看着台面上散着的红色和彩球,看上去没什么章法,人拢着球杆站在一旁,他看到林泉漫首先瞄准了一颗中袋附近的绿球,心想着还以为这姑娘多厉害,什么都赶赌,看样子不知道中袋的球并不好进。
就在他以为快换自己上场的时候,绿球稳稳地落入中袋。
摆球小哥在一旁拿着积分器,关澈本是拿着球杆随意地站着,看着她这一击,人站直了身子,面上裹了一丝严肃。
叶秉钦同李啸辙坐在边上,半场将过,还没换过人!
李啸辙耐不住性子,人走近了些,看到场面上的红球进得差不多了,而关澈站在一旁,脸色沉沉的。李啸辙心想着这姑娘的水平比他想得要高很多,这技术水平,怕是想一杆清台,如果真是这样,那生意还能不能谈了。
李啸辙犹豫了下,还是张口道:“林泉漫,你什么时候……”
话还没说完,便被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的叶秉钦打断。
“人家比赛,我们不要插话。”
李啸辙见林泉漫头都没抬,刚想说什么,砰地一声撞击,又一粒彩球入袋。
关澈摆摆手,面上无波:“让她进。”
最后两颗球,一粉一黑。
关澈以为她要清台了,却没想到林泉漫故意将粉球做到了底库,给关澈留了个上场的机会。
关澈皱着眉,这摆位,怕是他能打到粉球就不错了,转头,看着林泉漫唇畔带着弧度,浑身上下被无影灯照着,整个人水灵灵的。
关澈倒也大度,话冲着身后的叶秉钦同李啸辙讲道:“林姑娘这球技,怕是和这屋里的任何一个人赌,都不会输吧。”
叶秉钦看他一眼,没说话。
关澈说完,象征性意思意思的戳了一杆,也没打完,留了两粒球在翠绿的桌面上。“早些时候和我朋友玩得太尽兴,怠慢李总了,我们换个地方聊?”
四个人往球室外面走,林泉漫拿着文件走在最后面,李啸辙同关澈说着项目上的事,叶秉钦步子放慢,走到她身侧。
“教训完了吗?”他微微低着头,嗓音沉沉的,带着分熟稔。
林泉漫回了句:“我哪敢啊,同关总切磋一下而已。”
“最后那两球明明可以直接打进清台的,留给他,让他打都打不到,还不算教训吗?”
林泉漫粲然一笑,没回他的问题,而是反问了一句:“叶总心疼了?”
叶秉钦淡淡笑出来,“不是你想得那样。”
林泉漫捧着文件,小鹿似的眼睛上睫毛一眨一眨,一脸无辜:“我什么都没想。”
从奔特叔叔桌球室出来,有一小段向上的楼梯,弯弯折折,光线是带质感的暖黄色,楼梯的把手却是带有冷感的金属风。
男人步子大,走在前头聊着项目的李啸辙同关澈早把两人落在了身后而不自知。
林泉漫也没再同叶秉钦搭话,而是小心的看着脚下的步子,长裙上下楼梯不方便,一不小心,便容易踩到裙角,绊了步子。她微微低着头,一手轻轻扯着裙边稍稍抬高,长发垂着,有绺头发不听话的从耳后跑出来遮到眼前,她停了下步子,去拢那绺黑发,人站在台阶上,注意力集中在手上,忽地,有一股力量将她向后带。
林泉漫条件反射地去抓栏杆扶手,还未来得及抓到,后背便贴到了一个温热劲瘦的胸膛上。
好闻清冽的味道止不住地往她鼻息里钻,她脑子嗡地一下,左肩膀上霎时变暖,触感如此清晰,是男人的掌心,带着点些微的粗粝感,指尖扣在她白嫩的皮肤上,惹得她整个人几乎是颤栗起来。
胳膊肘反击地向后撞,却被他右掌稳稳地扣住。
“关澈约的局子,他不说话,我不可能主动上前。”
叶秉钦的声音如同戴了环绕声耳机似的,真切而充满磁性,他在解释晾他们的那一个半小时。
“嗯?”他低沉的问了一句,好像要确认她是否听到了。
他站在她身下的一个台阶,却还是比她高出许多,男声太好听,无端地让她心悸,林泉漫胡乱地答了一声,人就要往出跑,可是肩膀被叶秉钦环着,跑也跑不掉……
林泉漫含糊应声:“嗯,知道了。”
手提起裙边刚要迈步,耳根处有热烫的气息,叶秉钦的声音像通了电流似的,弄得她全身麻麻酥酥。
“我是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