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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两个郑国人的悲剧

被疏远的角色

郑昭公回国后,生活一下子就陷入了混乱当中。

从在荥阳郊外和大臣们见面的时候起,他的内心就感到一种莫名的烦躁。不知怎么回事,他发现自己并不希望见到他们,甚至包括祭仲在内,他总觉得自己和他们有了某种永远也无法弥合的隔阂。

因为,在三年前的一天,他们在祭仲的家里集体抛弃了他,而且,在他们写给他的那封逼迫他退位的信里,连一个简单的解释都没有。

其实,大臣们在见到郑昭公时,也产生了一种浑身别扭的极不舒服的感觉,仿佛因为他的突然出现,他们不得不正视自己的过去,检讨自己曾经犯下的过错,尽管他们那时候是被逼无奈的。

同时,逃亡在外的郑厉公也没有漫无目的地等待,他先是在蔡国流亡了一段时间,和蔡国人建立了牢固的友谊,后来又收买了栎地的民众,伙同他们杀死了栎地的首领,占领了栎地,并以此作为攻击郑国的据点。不仅如此,他又说服宋庄公援助自己(他向他许诺说,要是自己回了国,会把曾经欠下了债务如数归还)。

所幸的是,祭仲特别擅长防御,他一面派重兵扼守郑栎交界的关隘大陵,一面灵活机动的用兵,使郑厉公(的联军)始终无法取得进展。

可是,郑昭公虽然复了国,却表现出了一种毫不掩饰的厌倦心情,似乎毫无心思理会一切人。实际上,早在三年前出奔的那一天,或者在更早的时候,郑昭公就厌倦了朝堂里的一切人和事。

祭仲也察觉到了郑昭公的厌倦情绪,但他没有心思去过问。他要一门心思地对付不断骚扰边境的郑厉公。

高渠弥之死

高渠弥本来就和郑昭公有矛盾,所以,面对郑昭公的不理不睬,他对自己的命运和前途就更加担忧了。为了自保,他开始偷偷的招募勇士,以防不测。

郑昭公一点也不知道自己的处境已经十分危险了。

实际上,自从郑昭公踏上归途的那一刻起,高渠弥就陷入局促不安的心境当中。后来,随着积郁的矛盾越来越深,他绞尽脑汁想要杀死郑昭公,以求能在老年的孤独岁月里睡上几个安稳觉。

祭仲把全部精力都放在了郑厉公身上,忽视了高渠弥的私心,没有察觉到高渠弥已经对郑昭公构成了巨大威胁。

为了寻求援助(对付郑厉公),祭仲想起了长期以来一直对郑昭公有好感的齐国。虽然齐国已经改换了君主,外交政策会因为国君的变化而有所变化,但是,东边传来的讯息使祭仲欣喜的发现,事情正在朝着对郑昭公有利的那个方向发展:齐僖公在纪国战场上输给了郑厉公,他的儿子齐襄公一定憎恨郑厉公,要为父亲报仇。而且,鲁国凭借着给齐襄公主婚的机会,已经化解了两国的复杂仇恨。这给郑国和齐国重新修好提供了契机。

于是,祭仲决定去齐国一趟,与齐国重建友谊。

听说祭仲要去东方,高渠弥顿时兴奋不已。他立刻行动起来,他先是秘密派人去蔡国把公子亹接回荥阳,安顿在自己府上,然后就开始了漫长的等待。尽管等待的时间还不到一个月,但对高渠弥来说,已经够漫长的了。所幸的是,直到郑昭公按常例举行冬祭的那天,期间都没出任何岔子。

高渠弥耐着性子等待的就是郑昭公去郊外举行冬祭这一天。他早已在郑昭公的必经之路上埋伏了一大批刺客。在他经过时,刺客们就突然冲出来,几乎是毫不费力地把他刺杀了。然后,高渠弥就派快马去追赶祭仲的车队,告诉他说,郑国的政局在自己的一手操纵下,已经发生了巨大的改变,建议他立刻赶回来,和自己共同执政,辅助公子亹。

祭仲心里一咯噔,然后迅速冷静下来,他不动声色听完了快马的汇报,当即同意掉转马头。祭仲明白,高渠弥这件事干得太过唐突,在郑昭公毫无过错的情况下就要了他的命这必然会引火烧身。祭仲那颗苍老的心突然同情起郑昭公和高渠弥起来。在身不由己的政坛,郑昭公为他的漠然付出了生命的代价。而与此同时,祭仲虽然目前还弄不清楚高渠弥的危险来自何方,但他仍然看到了死亡在不远处不怀好意的召唤着高渠弥。

齐国使者的到来使祭仲一下就看清楚了谁在为高渠弥挖掘坟墓。齐国使者按照齐襄公的授意,邀请郑国的高渠弥、公子亹和祭仲去一趟齐国。他齐襄公希望和郑国、和他们私人都建立笃定的友谊。

高渠弥被自己的所谓成功蒙蔽了双眼。他完全没有觉察到齐使嘴角掠过的几乎是一闪而过的冷笑。而且,当高渠弥几乎是迫不及待的答应了齐国的邀请后,齐使那冷笑的嘴角微微上翘,又换成了一副不易察觉的嘲讽神情。

这一切都没有逃过祭仲的眼睛,所以当高渠弥催他准备行装时,他找了一个借口拒绝去齐国。

“这不是和齐国和好的机会吗?你怎么无缘无故放弃了?”有人对祭仲的做法十分疑惑,不明所以地问道,“你不是刚刚从去齐国的路上回来吗?正好可以趁此机会再次踏上去往东方的旅途啊!”

“虽然同样是去齐国。”祭仲的脸上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但这次和上次有着天差地别。”

“到底有什么差别?我怎么看不出来?”那人死死盯着祭仲的眼睛,十分不解。

“齐国是大国,不会无缘无故与小国修好。”祭仲分析说,“高渠弥这次去东方,肯定中计。我何必跟着去白白送死呢?”

对公子亹来说,从他即位以来,在这几个月中,他都没有遇到什么麻烦,一切都出奇的顺利。现在,他在一种无法言说的喜悦心情的支配下亲自指挥仆从们收拾行装,打点一切,他要去齐国,他就要得到齐国人的赏识了。这是多么令人惊喜的事呀。

高渠弥神色轻狂而又激动,谁都看出得出来他已经陷入仿佛是着了魔的兴奋状态。他为自己的成功感到无限喜悦。对他来说,这种成功意味深长,非同一般,除了轻而易举杀死了郑昭公,扫除了老年生活的所有障碍之外,还意味着他高渠弥在荥阳城里,在郑国政坛的地位,终于超越了长久以来一直高高在上的祭仲,从而证明了自己的才智并不比祭仲逊色。

很多年以来,高渠弥都未有离开过郑国,甚至极少走出荥阳。他在去往东方的路上第一次发现,原来旅行竟然如此妙趣横生。虽然是艳阳高照的六月,天气死一样寂静,热气从四面八方朝车队涌来,给人一种密不透风的感觉,使人浑身黏糊糊的,令人十分烦躁。但是高渠弥却表现出了令人惊叹的耐性忍受着烈日的炙烤。

他之所以对炙热的天气无动于衷,是因为他的注意力全集中到齐襄公身上去了。要是有了齐襄公的支持(这几乎是无可怀疑的事),那他在荥阳的生活可真就高枕无忧了。

公子亹却没有想那么多,他和仆从一样,一路上只是不停的消耗着大量的水。

齐使为了稳住这群郑国客人,可以说是颇费心思。他尤其对高渠弥超乎寻常的热情,不光公子亹,连仆从们都注意到了齐使的态度殷切得反常。但是,高渠弥却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而且,他那副得意洋洋的姿态又给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所以谁都没有把自己的疑惑告诉给他。

七月,这队旅者终于到了齐国。齐使在把高渠弥和公子亹交给齐襄公后,就躬着身退下了。

齐襄公并没有像迎接贵宾那样款待他们,甚至连普通的招待都没有。他一见猎物来到了自己的地盘,钻进了自己的罗网,就满脸是笑的把高渠弥和公子亹邀请到早已修筑好的盟坛上去。

直到此刻,高渠弥才发现气氛很不对头。盟坛四周全是全副武装的武士,而且,无一例外,他们全是一副冷漠的神情。而且,在这冷冰冰的神情背后,似乎隐藏着一种可怕的亢奋情绪。

高渠弥内心感到了强烈的不安,脊背阵阵发冷,他非常想拔腿逃跑,但却发现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他极不情愿的和公子亹上了台,他们刚一上台,就被拘执起来了。

齐襄公装模作样的把他们(谋杀郑昭公的罪过)审讯了一番之后,就诛杀了公子亹。为了震慑中原诸侯国那些居心叵测的大臣们,齐襄公没有简单的砍掉高渠弥的脑袋,而是用了酷刑,他把高渠弥五马分尸了。

高渠弥被悬空绑着,四仰八叉的,手、脚和头完全动弹不得,但是,他对肢体的疼痛毫无感觉。绑了这么长的时间,他的肢体已经麻木了。就像在旅途中一样,高渠弥再次忘记了自己。此刻,他明白了祭仲为什么不和他一起来到东方,也明白了齐使一路过度示好的真正缘由。不过这些都没有朝他心里去。在七月的火热天气里,在蓝得炫目的天空中,他突然看见了郑庄公。郑庄公在蓝幽幽的虚空中,仍然是那副严肃而无赖的神情。就是这个昔日的中原霸主从骨子里影响了他。可是,事实证明,他高渠弥最终什么都没学会。在一路累积的汗臭的包围中,在接到马伕的指令后发足狂奔的战马的马蹄声里,高渠弥终于承认了自己只是一介武夫的现实。

齐襄公命人把高渠弥的头悬挂在临淄城的南门,宣告说这就是乱臣贼子的下场,然后,齐襄公派了一骑快马飞快的赶往郑国,告知郑国的大臣们,自己已替他们把高渠弥和公子亹诛杀了,希望他们拥立新的君主。齐国愿意与郑国修好。

于是,祭仲又把公子仪从国外接回来,扶立他做郑国的国君。

公子仪从陈国回到荥阳即位后,把一切实权都交给祭仲了。就这样,郑国在祭仲的全权打理下,在郑庄公死后,在经过他的儿子们这么多年的折腾之后,终于慢慢的恢复了一些元气。荥阳在日出日落中安定了下来。市民们再次过上了节奏缓慢的不是那么糟糕的日子。

渐渐的,郑厉公十分沮丧的发现郑国的一切似乎都恢复了正常,再也无法钻营了。难道自己只有死守着栎国,没有任何机会了吗?郑厉公绝望的哀叹道,但是,尽管连他自己都不相信回国的那一天还会出现,他还是怀着某种侥幸的希望等待着。 j2+pcRADF3RKqHhXQ+vdZIsGPrntg3acslAXqFEUMytArchgYrjnt9EgPU/zgQc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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