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楚国疯狂扩张的同一时期,在紧邻大海的齐国,在这个属于中原核心文化圈的东方国家,正发生着一场刻骨铭心的旷世畸恋。
齐国是姜尚,亦即姜子牙的封地,初封于营丘。姜尚到齐国之后,因地制宜,简化礼俗,根据齐国地处大海,和燕国、鲁国和卫国毗邻的特点,花了极大的心思在渔业和制盐业上面,非常看重商业,因此,在姜尚死后,齐国就已经是经济上的大国了。
姜尚的后代们,承袭着他在各方面的政策,所以,一直到平王东迁的最初几年,齐国都是名符其实的大国,并且,这种大国地位还会延续下去,直到很久很久以后,直到秦王嬴政的锐利兵锋横扫六合的时候。
但是,在目前,齐国处于绝对的上升期。
因为,在几十年以后,两个人的出现会让齐国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让整个中原诸侯,甚至北到蛮荒的戎狄部落,南至遥远的荆楚,都会对齐国俯首。
然而,他们两人却是由一个漫长的爱情故事引出的。
这个爱情故事发生在文姜和她的哥哥,也就是齐国的太子姜诸儿身上。
在圆睁着无知的大眼对身边的世界充满好奇的童年时代,文姜就是齐国深宫里十分引人注目的人儿。她长得非常漂亮,五官十分精致,脸色白里透红,非常健康,眼睛老是瞪得圆圆的,像一颗透亮的琉璃,她性格活泼,非常好动,给人一种既调皮又乖巧的感觉。而且她的声音还非常好听,那咯咯的欢笑声像黄莺一样脆生生的,简直是令人心颤的天籁之声。
童年时期的文姜很喜欢和自己的哥哥姜诸儿一起玩,而且,对他们倍加宠爱的齐僖公也不加限制。
姜诸儿是齐国的太子,是唯一和文姜合得来的人。
随着时间的流逝,不知不觉中,在单纯的玩乐和嬉笑之外,太子诸儿和文姜感觉出他们之间存在着一种另外的非常奇怪的情感。不知是从哪一天开始,诸儿自己也弄不清楚为什么,他发现自己老是会不自觉的被妹妹那恍惚的眼神,鲜活的嘴唇,飞蚁似的肩膀和青春期微微隆起的乳房所吸引。文姜也渐渐留意到哥哥的眼神十分奇怪。有时候,她一接触到哥哥那似乎带着火焰的目光,就赶紧害怕地避开了,同时还感到心跳得特别厉害。
不过,他们仍然不能明白让他们一见到就感到羞怯,一离开又渴望见到对方的怪异感觉是怎么回事。
渐渐的,在无人注意到的墙脚,在安静的午后的房间里,在一些类似于怀念的孩童游戏中,他们会大胆地尝试一些奇怪的事情。这些事情往往令他们心颤不已,既无比害怕,内心又充满焦渴。
从那时候起,两人尽管在刻意隐瞒,但他们的语言和行为已经都变得很轻佻了,可是,忙于政事的齐僖公和他那些寂寞的夫人妃子们却浑然不觉,他们似乎早已忘记自己少年时代对异性的那种朦胧情感。在他们眼里,虽然太子诸儿和文姜成天呆在一起的时间过长,已经变得十分反常,但他们那种兄妹情感却是正常极了,没什么可怀疑的。
可是,临淄的市民却在用轻佻而戏谑的话语悄悄谈论着文姜和太子诸儿。所以,当齐僖公提出把文姜许配给郑国太子姬忽时,姬忽没有答应这场明显对郑国极有好处的政治婚姻。
但是,在郑国的普通民众的眼里,文姜的形象却通过夸张的想象而变得十分完美,他们认为她不仅拥有超乎寻常的美丽,还十分有才华。有人甚至还写诗来盛赞她,也就是后来流传下来的《郑风·有女同车》:
有女同车,颜如舜华;
将翱将翔,佩玉琼踞;
彼美孟姜,徇美且都;
有女同行,颜如舜英;
将翱将翔,佩玉将将;
彼美孟姜,德音不忘。
最初,当得知自己的丈夫将是才貌俱佳的郑国太子时,文姜十分高兴,并开始有意识地疏远太子诸儿。
对诸儿来说,那是一段极其痛苦的时间。在相思那几乎是无休止的煎熬和折磨中,诸儿终于承认自己早已深深爱上了妹妹文姜。那时候,他是那么迫切地想要见到她,哪怕为此失去生命也愿意。
几个月后,随着时间的流逝,诸儿奇怪地发现,自己似乎慢慢习惯了文姜不在身边的日子,这令他无比苦恼,难道自己真的向命运妥协了,接受了妹妹即将远嫁郑国的现实了吗?他实在是不相信这一点。
就在诸儿以为自己已经快要忘掉妹妹的时候,姬忽拒婚的消息传来了。文姜无法承受这种剧烈地打击,她病倒了。
文姜脸色惨白,茶饭不思,精神恍惚,老是在寂静的深夜里猛然惊醒。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文姜能看见姬忽那笑意盈盈的俊美脸庞,而这脸庞却和诸儿的脸庞又是那么相似。
事实上,文姜根本就没有忘记过诸儿。她只是因为思恋姬忽,有意把哥哥的形象从脑海中驱赶了出去。
如今,失却了希望的文姜再次想起了诸儿,他的形象在她脑海中逐渐浮现,越来越清晰。也就是那时候,诸儿突然出现在文姜的病榻前。
诸儿是来看望生病的妹妹的。
在凝眸相视的那一刹那,两人的心都变得出奇的柔软。他们已经失去了那么多时间,如今,他们要更加珍惜在一起的时光,珍惜彼此的情感。
诸儿一边体贴的询问文姜的病情,一边把宫人们打发到门外去了。
在四寂无人的寝宫里,在说了许多不着边际的绵绵情话之后,诸儿终于迈出了最为关键的一步。也就是这一步,使他俩的爱情变成了确定不移的东西,从纯粹的精神依恋发展到那种充满罪恶感的,却又无比刺激的,甚至愿意为之去死的更深的层面去了,也就是说他们的爱情终于和性挂钩了。
诸儿把他那双养尊处优的白皙修长的手伸进了文姜的被窝,不停地抚摸着她那如凝脂般光滑的肌肤。
诸儿的手由羞怯的试探逐渐变为大胆,最后竟然游走自如了。
文姜的身体颤抖得非常厉害,她感到呼吸困难,喉咙干渴,一种奇怪的感受令她不能自已。从此以后,一个懵懂的少女彻底消失了,一个永远处于骚动状态的女人产生了。
正在两人浑身发热,脑袋发晕,恍惚间以为房屋在旋转中会倒塌的错觉中,齐僖公来到了文姜的寝宫外。
齐僖公见宫女们不在房里服侍生病的女儿,十分生气,他高声骂了起来。
屋里,在情天欲海中畅游的两人猛然惊醒过来,诸儿连忙把自己的手从文姜的身上缩了回来。
可是,齐僖公还是从他们那潮红的脸,闪烁的目光和惊慌的言辞中嗅出了不对劲的味道。齐僖公第一次意识到了危险,他从此不再让诸儿来看望文姜。
于是,两人再次失去了见面的机会,陷入了相思的泥淖。不过,这次的思念和上次有巨大的差别。诸儿成天翻来覆去想得最多的,是妹妹那遍体发热不停颤抖的身体。文姜反复咀嚼的是哥哥的手掌和抚摸带来的神奇感受。
也就是说,欲望在两人的身体里无止境的膨胀。
不过,太子诸儿是幸运的,因为齐僖公出于政治上的考虑,很快就为他从宋国娶回了妻子,而且鲁国和莒国都送来了陪嫁女。于是,诸儿在那些如花朵般怒放的身体上发泄掉了他那早熟的情欲。凭着他那热切的想象力,他把她们都想象成了文姜。
诸儿的情欲像畅通无阻的河川一样及时流泻掉了,而文姜的欲望却在深宫里沉积了下来,沁入骨髓发酵,演变成性格里永远也流泄不完的幽暗死水。
就在文姜既寂寞又痛苦、再次病倒的时候,鲁桓公的使者来齐国求亲了。
齐僖公答应了鲁桓公的求婚,并决定在文姜病好之后,在第二年的九月,亲自把文姜送到鲁国去。
无论是对文姜,还是对太子诸儿,这种分别都是异常痛苦的。
在过去,太子诸儿虽然知道在将来的某一天,自己的妹妹会嫁出去,但那也只是将来的事情,他从未有想过那一天会真的到来,所以他也就一面和太子妃,以及那些陪嫁女们过着波澜不惊的日子,一面心安理得的拥有着文姜(在他看来,只要文姜还在齐国后宫,就是他诸儿的人)
可是,在即将到来的九月,文姜就要嫁到鲁国去,成为鲁桓公的夫人。只要一想起这一点,诸儿就会产生一种灵魂被掏空的感觉,仿佛从迷梦中突然惊醒似的打寒颤。
但是,无论诸儿怎么失落,文姜还是在秋风飒飒的九月嫁到南方去了。
这新婚的第一个夜晚和后来的很多个晚上,文姜在鲁桓公的身下,在欲望的汪洋大海中起伏、沉落,可是,她似乎从未有满足过。在很多个寂静无人的时刻,文姜会深切的思念诸儿,而且,在鲁侯化身成情欲野兽的某些夜晚,文姜的脑海中会出现诸儿的形象。她把自己身上的鲁桓公想象成了诸儿。
后来,随着时间的流逝,随着两个儿子的出生,文姜似乎渐渐习惯了没有哥哥的生活。
但是,文姜和诸儿的乱伦却迅速“传扬”开来,成了中原人茶余饭后不无嘲讽意味的谈资。
这时候,诸儿还只是太子,无法用强力堵住人们的嘴,但是,在几年后,当他成为齐国的国君以后,为了抹掉自己人生的污点,堵住人们的臭嘴,就开始对中原的诸侯和某些典型性人物痛下杀手了。
其中,最先死在诸儿手里的,是两个郑国人。
这两个郑国人还是心甘情愿去齐国送死的,而他们俩之所以心甘情愿去送死,是因为郑国发生了一些和权力有关的复杂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