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谣当然知道云毅宽在想什么,只是这苦肉计既已开局,便不容许她喊停。
故而尽管对无辜受牵连的云统领感到有些抱歉,皇甫谣还是该怎么哭就怎么哭。
半点也没有压抑自己。
跟在她身边的两个小丫头,虽然早知道是怎么回事,但看到皇甫谣哭得那么伤心,不由得也悲从中来,大声的哭了出来。
哭声此起彼伏,节奏比交响乐还整齐。
……
胥黎帝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番主仆齐鸣的景象。
只见平日里他小心翼翼捧在手心呵护的人儿,此时一身狼狈的站在门口,头发乱蓬蓬的,脸上爬满了泪水,还有不少路上被草丛划破的伤痕,混着黑糊糊的尘土、泥巴,丝毫没有半点嫡长公主该有的精致。
更别说那身质量上层的湖碧云雁细锦衣,早就在东拉西扯中,看不出原来是何模样了。
胥黎帝皱了皱眉头,却不是嫌弃,而是心疼。
那是他捧在手心呵护的女儿啊!
从小到他,连他自己都舍不得打骂一下,这会竟然让她吃了这么大的苦头。
可想而知胥黎帝心里头的难受,尤其是当皇甫谣哭着喊着说要找他的时候,胥黎帝更是顾不得嫌她身上脏乱狼狈不堪,大步过去,将她抱起,拥入怀里。
“谣儿别哭,父皇在这里!”
“哇!父皇,那些坏人拿着刀说要杀谣儿!谣儿怕死了!”
皇甫谣如同落水之人见到浮木一般,一把抱住胥黎帝,嘴里也哭得愈发大声。
“谣儿不怕,有父皇在,父皇会保护谣儿不受伤害!”
在胥黎帝的轻声安抚下,皇甫谣的抽噎声渐渐小了下来,但胥黎帝的脸色却没有丝毫的缓和。
尤其是在看到她脖子上的掐痕时,更是霍的眸光一冷。
不知天高地厚的恶徒,竟敢打劫他的女儿,还伤害她,这笔账绝不能这么算了!
胥黎帝的眼底划过几分狠厉。
最好别让他查到这件事是有人刻意为之,否则他定要让他们知道后悔二字如何书写。
等到皇甫谣哭得差不多了,胥黎帝才抱着她转身往偏殿走去。
偏殿里,熙妃仍领着众妃嫔跪倒在地上,又或者说,她是没法接受皇甫谣没死的这一事实,所以不愿从地上起来。
“父皇,既然皇姐没事,你就饶了母妃吧!”
直到一身水绿色蜀锦长裙的皇甫昕从殿外闯进来为她求情,她才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胥黎帝原本正温言软语地安抚着皇甫谣,闻言才抬头扫了地上的熙妃一眼,声音清冷的说道。
“起来吧!这次幸得皇儿平安回来,看在你这么多年尽心竭力替朕照顾皇儿的份上,朕先不与你计较!若再有下次,你自己好生掂量!”
胥黎帝的话里满是警告,熙妃眼底闪过几分不甘,垂落在身侧的手更是用力握紧,恨不得把掌心的肉都给掐破了,可是面上却依旧不显什么,低眉信首地回道。
“谢皇上开恩!臣妾定不负皇上的期望!”
熙妃又朝胥黎帝行了个大礼,这才起身,走向皇甫谣。
“谣儿,你没事吧!都怪母妃不好……”
熙妃一边说,一边伸手要去抱皇甫谣,可是话还没说完,便见皇甫谣一个侧身,神情防备地避开了她的动作。
“谣儿……”
熙妃的手尴尬的悬在空中,正要开口,却被皇甫谣一连串的质问抢了先。
“母妃,刚才你们为何走那么快,谣儿原本以为母妃见谣儿的马车没有跟上,定会回头来救谣儿,可是直到那些护卫拼死为谣儿杀出一条血路,也不见母妃的人马出现……”
皇甫谣吸了吸鼻子,小脸上还带着惊惶。
“谣儿真的好害怕,母妃是不是不要谣儿了?”
童言无忌的一句话问得熙妃面容扭曲,险些下不来台,好半晌才掐着自己的手掌心嘴角抽搐地说道。
“母妃、母妃怎么会不要谣儿呢!”
见皇甫谣趴在胥黎帝肩头哭得好不伤心,胥黎帝的脸上也渐渐露出了探究和疑惑,熙妃忙稳住心神,一脸无措的为自己开脱。
“母妃是以为只要谣儿把身上值钱的东西给那些劫匪,他们便会放你离开,所以……所以才没注意到谣儿走丢了!”
言下之意即是在暗示皇甫谣没有把值钱的物品给那些劫匪,所以才引来的杀身之祸。
只可惜,熙妃还是当年那个熙妃,皇甫谣却不再是原来的皇甫谣了。
“刚才、刚才孩儿有听母妃的话,让人把钱给那些强盗的……”
皇甫谣从胥黎帝的肩膀上抬起头,一脸委屈地开口。
“可是那个强盗头子却说,孩儿给的钱太少了,连母妃给的一半都不到,是在打发叫花子。就逼着孩儿拿更多的钱财出来,可是孩儿身上哪有那么多钱,就没有给,怎料他们硬说孩儿是在糊弄他们,拔出剑鞘就和护卫打了起来!最后要不是那些护卫忠心耿耿,为孩儿拼出一条血路来,眼下孩儿只怕早就是尸首一具了……”
许是回忆起刚才那残忍血腥的画面,皇甫谣再次伤心地哭了起来。
熙妃本以为皇甫谣会提及那些强盗羞辱她的事情,到时候她只要以皇甫谣的谎言蹩脚不合常理为由,便可让胥黎帝以为是皇甫谣自己惹怒了对方,侥幸逃脱后,为躲避胥黎帝的责罚,才想出这么个借口糊弄过去。
要知道胥黎帝身为九五之尊,最忌讳的就是别人的欺骗戏弄。
就算是自己捧在手心疼宠的女儿也不行。
却没曾想皇甫谣所说的事情本就不在她的话本里,而是那理由竟然让人挑不出错来,反而还有暗指她给多了钱财,致使强盗头子的胃口被养大,才会看不上皇甫谣那点小钱为难她的意思。
想明白这一点的熙妃如坠冰窖,还没等她想好对策,胥黎帝已经安慰完皇甫谣,抬起头目光如炬地射向站在厅中的一众妃嫔。
“皇儿不过是个九岁大的孩子而已,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更别说和那些劫匪斗智斗勇,可是危难当前,你们几个大人竟然放任她一个女娃独自面对那些恶徒,究竟是何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