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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 丰 王 乐 万 芳 李 甍
20世纪70—80年代，新疆和田地区时有山洪暴发，冲击了布扎克墓地。和田地区博物馆和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博物馆于70年代、1983年、1984年派员对布扎克墓地先后三次清理发掘了三座墓葬，本文分别编号为M70、M83和M84。出土的三具尸体连同身上服饰都收藏于和田地区博物馆。2006年12月12日，我们参观了和田地区博物馆。在博物馆领导和工作人员的同意和大力帮助下，我们对这三具尸体上的丝绸服饰进行了分析和记录。现将其服装及其服装上的纺织品介绍如下。
此女尸仰身平卧，身长约110 cm，似为女童（图1）。头颅下垫有长方形枕，系双髻于头顶两侧，以绢带绑扎，颌下系绢制护颌带。身穿圆领长袖连身褶裥裙，裙内脚踝残留部分织物，可能为裙或裤。其中主要的服饰及纺织品有：
（1） 暗红色绢枕（M70 ∶1 ），一件。残长23 cm，宽18 cm，以红色平纹绢制成。
（2） 红绮圆领长袖连身褶裥裙（M70 ∶2 ），一件（图2）。裙长94 cm，领高2.5 cm。裙身在肩下12 cm处分裁，分裁处施褶，褶宽2 cm左右，正面共有12褶。裙的面料是暗红色菱格纹绮，平纹地上显菱格纹图案，裙里为暗红色绢。
图1 M70红衣女尸全图
（3） 棕黄色几何纹锦鞋（M70 ∶3 ），一双（图3）。鞋底长约23 cm，宽约7 cm。鞋头呈尖翘状，鞋身共由三块构成，鞋两侧前片顶端钉有绢带，交叉穿过两侧后片顶端的绢带环系结。鞋底为皮质，鞋身面料为棕黄色斜纹锦，上有心形几何图案，鞋口及鞋头拼接处缝有棕色装饰线，棕色装饰线下又缝有三道蓝色细线。
（a） 裙子结构图 |
（b） 裙子面料照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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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2 裙子（M70 ∶2 ）结构图和面料照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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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锦鞋照片 |
（b） 锦鞋上织锦图案复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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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3 锦鞋（M70 ∶3 ）照片及其织锦图案复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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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白色棉袜（M70 ∶4 ），一双。此袜套在鞋里，由白色棉布制成，具体结构无法看清。袜高17 cm，鞋尖沿袜面正中拼缝至袜筒口的距离为30 cm。
此女尸仰身平卧，身长约160 cm（图4）。头发多已脱落，发式不明。面部肌肤干缩，闭目张口。颌下勒有绢带，系于头顶挽结。头枕暗红卷云纹绫枕，出土时面盖覆面，但覆面已残。女尸着两层衣。贴身为交领高腰连身长裙，保存较完好。裙外再套圆领长袍一件，袍长及踝，严重残破。袍外胸前处，盖有遮胸一方。脚穿白色棉袜及红色绮绣花卉纹女鞋一双。墓中主要出土服饰纺织品有：
（1） 暗红色卷云纹绫枕（M83 ∶1 ），一件。保存较完整，枕长44 cm，宽24 cm。面料为暗红色卷云纹绫（图5），采用唐代开始出现的三枚斜纹为地、六枚斜纹显花的同向绫组织。
（2） 红色交领高腰连身绢裙（M83 ∶2 ），一件。为女尸贴身衣物，基本形制为短袖、交领、高腰连身褶裥裙。通袖长约50 cm左右，裙摆及踝，长135 cm。交领右衽，袖长及肩，袖口宽21 cm。腰以上为夹衣带衬，均用红色绢做面及里，腰下裙摆施褶处均为单层（图6）。
（3） 白色圆领绫袍（M83 ∶3 ），一件。穿于高腰长裙外，无夹里。领口撕裂，两袖均黏附于人体上。由残迹看，系圆领长袖袍，袍长122 cm左右。圆领领高10 cm，领口较大，垂于胸前。袍身两侧开衩，衩高不少于60 cm，下摆横宽68 cm（图7）。面料为白色同向绫，采用花卉状的图案，但由于织物织得较为稀疏，无法看清图案。
图4 M83白衣女尸全图 |
图5 卷云纹绫枕（M83 ∶1 ）图案复原 |
图6 交领高腰连身绢裙（M83 ∶2 ）结构图 |
（4） 白色贴金菱格绮帕（M83 ∶4 ），一件。此件绮帕盖于女尸的胸部，呈正方形，边长60 cm，四周均有极细的卷边。帕用白色菱格绮制成，上有点状贴金。但贴金的金箔有不少已剥落，无法还原其原来的图案（图8）。
（5） 红色绮绣花卉纹女鞋（M83 ∶5 ），一双。鞋底长25 cm，宽8 cm。鞋头呈尖翘状，上翘顶端至底部高度为4 cm。鞋身共由三块构成，两侧前部各有一块于鞋头正中拼合，后部为一整块包住脚跟。鞋两侧前片顶端钉有绢带，交叉穿过两侧后片顶端的绢带环系结（图9a、c）。鞋底为皮质，鞋身面料为红色绮，平纹地上以并丝组织显花。绮上采用平绣绣出白色花卉图案，用锁绣勾边，由于刺绣的覆盖，绮本身的图案已无法看清。鞋口及鞋头拼接处缝有蓝色装饰线（图9b）。
图7 圆领绫袍（M83 ∶3 ）结构图
图8 白色贴金菱格绮帕（M83 ∶4 ）局部
（a） 绣花女鞋照片 |
（b） 绣花女鞋刺绣局部 |
（c） 绣花女鞋结构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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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9 绣花女鞋（M83 ∶5 ）照片、刺绣局部及结构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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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白色棉袜（M83 ∶6 ），一双。袜子由白色平纹棉布制成，出土时穿于死者脚上，并套在鞋里，仅袜面正中可见一拼缝。袜高15 cm，鞋尖沿袜面正中拼缝至袜筒口的距离为27 cm。
此男尸仰身平卧，身长约175 cm（图10）。头结双辫于脑后，枕暗红色绫枕（M84 ∶1 ）。颌下勒有绢带（M84 ∶6 ），系于头顶挽结，已残。出土时脸上盖有白绫覆面（M84 ∶7 ）。身着三层衣：最外层红色绢衣，残损严重，形制不明（M84 ∶3 ）；第二层为白色圆领长袍，袍长过膝（M84 ∶2 ）；胫骨至脚踝包裹一层白色薄绢，似贴身穿用长裙（M84 ∶4 ）。脚穿绢袜一双（M84 ∶5 ），袜尖残破，鞋已不存。同出还有莲花火珠纹锦为饰的小菱点绮帕一块（M84 ∶8 ）。其中保存相对较好的服饰文物有如下几件：
（1） 暗红色绫枕（M84 ∶1 ），一件。长43 cm，宽25 cm。绫为三枚和六枚斜纹织成的同向绫，图案不清。
（2） 白色圆领长袍（M84 ∶2 ），一件。袍领高4.3 cm，袖长约75 cm，衣长115 cm，但具体款式不太清楚。
图10 M84男尸全图 |
图11 白色短袜（M84 ∶5 ）结构图 |
（3） 短袜（M84 ∶5 ），一双。袜底长24 cm，宽8 cm。袜口宽15 cm，袜高及踝，约14 cm。短袜由两片构成，拼缝线由袜底中间延至袜口（图11）。
（4） 卷草纹白绫（M84 ∶ 7），一件。长56 cm、宽44 cm，以白色卷草纹绫制成，组织为三枚和六枚斜纹织成的同向绫。一面上有汉文墨书“夫人信附 男宰相李枉儿”，字顶端有一图形符号（图12a）；另一面有于阗文墨书。据研究，死者可能是当时的和田李姓王族人物。
（5） 锦饰绮帕（M84 ∶8 ），一件。已残，残长22.5 cm、宽17 cm。其中的织锦装饰基本呈正方形，宽约13 cm。绮的四周均有细密卷边，而锦的两边蓝色编带镶边，最后合在一起，作为帕的系带，长18 cm，局部打成装饰结，并钉有黄色丝线作为流苏（图13）。
织锦采用斜纹纬重组织，是典型的辽式纬锦，经线白色，细而平直，纬线以紫红色作地，黄、白、浅蓝三色显花。图案为莲花之上的火珠纹，素地，整个纹样高11.3 cm、宽7.9 cm。而帕的主体为小菱点绮，平纹地上并丝组织显花。
布扎克墓地出土织物分析见表1。通过分析，对出土服饰认识如下：
此墓出土的织物有锦、绫、绮、绢和刺绣，其中锦、绫、绮和刺绣明显带有晚唐至五代乃至宋初的特点。出土织物中锦共有两件：一件是联珠树纹斜纹纬锦，织法细腻，明显是中亚织法；另一件莲花火珠纹锦是典型的辽式纬锦，这种纬锦最早出现在晚唐，流行时期在五代—北宋。在绫组织方面，大量采用的是三枚和六枚斜纹同向绫，这种绫出现得比其他绫如四枚异向绫要晚。此外绮也大量使用并丝织法，与辽墓中出土的织物相近。这一特点与墓主人生活于于阗国时期相符。
（a） 卷草纹白绫照片 |
（b） 卷草纹白绫图案复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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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2 卷草纹白绫（M84 ∶7 ）照片及图案复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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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3 锦饰绮帕（M84 ∶8 ）上的带结
三具尸体上的服饰看得并不很清楚，但总体来看，其风格与唐代汉人（包括中原和西北一带）服饰都较为接近。小女尸身上穿的高腰长裙在唐代十分流行，敦煌壁画上反映的于阗公主的服饰也是如此。此外，两副保存完好的彩棺上的型制与装饰图案也是如此，不仅是四方神青龙、白虎、朱雀、玄武，还包括四周装饰的各种对鸟纹样。
关于这一织锦的图案，有不少学者认为它与摩尼教或是拜火教有关。但从织物的技术上来看，这件织锦属于典型的辽式纬锦。辽式纬锦自晚唐起出现在中原地区，特别流行于五代与北宋时期。这是由中原的织机和织造技术所决定的，因此此锦无疑产于中原地区。由于中原地区在晚唐五代并无拜火教和摩尼教传播，所以此锦不可能织出摩尼教或拜火教的纹样。
相比之下，这一图案的题材还是与佛教相关的可能性较大。莲花是典型的佛教题材，火珠也在晚唐—辽代作为杂宝纹样曾在丝织品上流行。因此，这一题材与摩尼教和拜火教无关。
表1 出土织物分析一览表
（续表）
（续表）
（续表）
（续表）
致谢：此次考察是由东华大学和新疆文物考古研究所共同组织的环塔克拉玛干沙漠纺织品与服饰考察的一个成果。在和田地区博物馆的考察过程中得到张文杰局长的全力支持，哈斯木进行了具体的指导，艾力等其他同志给予了大力的帮助，特此致谢。
在织物和服装分析过程中，万芳记录了出土服饰的总体状况，李甍记录了鞋袜部分，王乐分析了所有服饰上的织物，赵丰分析了两件伴出的织物，万芳、李甍、王乐分别绘图，王乐制表，沈雁摄影。最后的文字由万芳、李甍、王乐分别整理，并由赵丰统稿成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