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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贰拾玖 敌意

和风吹拂,轻轻撩起被晨光染成金黄色的纱帘,轻飘飘地扫过海伦的脸颊。

赤子堂的寻常一天又要开始了。海伦起身,却发现陈序和鸣生都守在,不,睡在床边。他们原本都坐在床边,但不知道为什么,陈序贴着一侧的墙睡着了,而一旁的鸣生则倒在陈序身上呼呼大睡,头不偏不倚,正好卡在陈序的肩上。

海伦自顾自下了床,梳洗完毕,换上赤子堂内最常用的白色练功服。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头发格外乱,梳成盘发花了很多力气。走向厨房,海伦按照惯例开始捣鼓那台老式榨汁机。几个橘子被丢进去,榨汁机磨牙切齿,丁零当啷地响起来。

卧室里传出几声闷响,然后是鸣生在尖叫:“你挡着我了!她在用榨汁机!!”

陈序一声尖叫,率先冲出卧室,看见海伦只是在照例榨果汁,脸上的震惊神色才稍微缓和。但也没有完全褪去。

“没,没事就好。你感觉怎么样?”鸣生关怀道。他仍然在焦灼地紧盯海伦操作榨汁机的那双手。

海伦没有回答。事实上,她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也不认为这些语句具有具体含义。她显而易见有事可忙,而且感觉器官也正常。

“就……就……你母亲的事大家都希望你不要太往心里去。我知道不可能不往心里去但是……”鸣生吞吞吐吐的,到最后被陈序瞪了一眼,索性不说了。

门厅外一阵喧嚣,同时海伦也将八杯桔汁连同餐具码放整齐。五个孩子抱着纸袋里的油条一拥而入,随后的欧阳乐山仔细叮嘱道:“快点吃,我们赶着去心理诊所呢!公共飞行器可不许你晚点……哟!廖什卡,慢点,别噎着了!一口饭要嚼三十次!”

一行人随即走向餐桌,却不由得望着海伦发呆。

“欢迎回来。”海伦淡淡道,并无任何神色变化。

“泥饼好辽?”廖什卡的嘴被油条塞满,发音含混不清。于是他又咽下去一大口,打了一个饱嗝,道:“你病好了?”

海伦回想片刻,答道:“我不记得最近曾染病。”

鸣生站在远处,对着门厅前的廖什卡举起一根食指,抹过脖子,意为:“不会说话的话,我一天之内杀了你。”

“嗯……看起来我们不用去心理诊所了。”欧阳乐山笑了笑,白色的八字胡也跟着一翘一翘的,尴尬的气氛霎时就被一阵惊喜冲散了。

纵使同门都有说有笑,但海伦还是沉默地将早餐解决完毕,第一个离开餐桌准备晨练。

“别累着了,还是换我来吧。”陈序丢下半截油条,跳下椅子,离桌追上海伦。

海伦怀里抱着一摞蒲团,正计算着空地上的距离,每隔三米摆下一个。她一起一伏,并不理睬身边的陈序。待安置妥当以后,海伦才起身问道:“累是什么?”

陈序又愣住了,支支吾吾道:“你又在开玩笑吗?我听不懂……”

“开玩笑?我不会开玩笑。”海伦确实不明白开玩笑的确切含义。她记得以前自己似乎有过被别人称之为“开玩笑”的行为。这些行为最后都被证明是错误的。

“如果工作上有错误,请指出。”海伦的语气依旧是没有任何感情的平静。

陈序摇摇头,语气越发诚恳:“我只想你多休息,毕竟几天前的事……”

海伦见陈序说话似乎总是只能说一半,便默认他已经说完了,终于开口道:“你无权命令我。”她确实是在阐述事实——陈序只是她的同门,无权更改她的日程。

陈序差点哭出来,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不动。看一眼远处的同门和师父,发觉他们并没有听到这段对话。只是师父有些犹疑地看着他,当然是不太清楚刚刚发生了什么。

这一切海伦都看在眼里,只是没有任何想法指示她要对此作出反应。海伦隐约觉得心中好像有什么地方突然碎裂,坠落,掉进无底洞,好像是在惩罚她的不作为。很疼,但很快又麻痹了。

见孩子们都吃完了早餐,欧阳乐山拍手示意孩子们快去晨练。孩子们都有些不乐意地慢慢向十米开外的训练室缓步前行。能拖一步就是一步,有些孩子甚至恨不得倒着走。而海伦却已经打坐,开始冥想了。

“海伦还是那么勤奋啊……”廖什卡呆在自己的蒲团前,略有些不屑地吐槽道,“这个什么破宫殿,要是练了只是没用也就罢了,关键是练一次得头痛好几个小时。太烦了。”

“如果你能从中找到慰藉,就不会觉得痛,更不会觉得烦。”欧阳乐山笑了笑,也入座了。

“是。进入宫殿时会有那么一瞬间会觉得那些不好的记忆触手可及……而且可以被压制。感觉很好。”陈序附和道。

廖什卡耸耸肩,道:“哪里有什么不好的记忆啊?”

鸣生盯了盯廖什卡,见他不是装傻,提醒道:“我想你不记得有什么坏事发生,可能是因为小偷把你从人贩子那里偷走的时候你还不记事。然后就被师父救出来收养了,真让人嫉妒。”

“喂!干嘛揭我短呐!”廖什卡嚷嚷着,双手抱肩作出一副生气的样子,“你果然是从监狱里出来的,真歹毒。”

“你再说一遍,我把你的鸭嘴塞进面包机烤成帕尼尼喂下水道耗子!”鸣生的话像连珠炮一样打过去,然后动手就要去抓廖什卡。廖什卡望向厨房,见厨房里果然有一台面包机,尖叫一声就准备跑。

“你们两个,去后墙倒立。谁先倒下来谁就向对方道歉。”欧阳乐山训斥道。然而这责罚未免太奇妙了点。什么?先倒下的就先道歉?这在道德上说不过去吧。事情的对错又和体力无关。

鸣生和廖什卡互相瞪了一眼,倒贴上后墙也不忘扭头看向对方,一个比一个凶神恶煞。

“好啦,那两头倔驴要杠一阵子呢。我们先来聊聊天。哦,海伦你可以继续冥想,不用醒。”欧阳乐山又有了笑意,“哈哈,我真是老糊涂了。这样一来就只剩话少的孩子能回答我的问题了——不过话说回来,你们还是宁愿保持缄默吧?那就当我自言自语好了。”

“人生的意义是什么?”欧阳乐山的发言突然唐突了起来。

秦空彻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如果有巨大的灾祸降临,比如一场席卷整个大陆的屠杀,这时人生的意义是什么?”

“求生。”秦空彻答道。身后的一对双胞胎姐妹也点了点头。她们不说话的原因是真正的哑疾。

“很有趣啊。放到现在,你们对美好生活的感觉是如此懵懂,甚至体会不到生存的欲望。而当死亡近在咫尺时,你们又觉得人生的意义反正在于活下去了。是因为人从骨子里就是如此卑贱、如此不知好歹吗?不是,是因为迫在眉睫的死亡剥夺了你理解死亡的权利。当你有平静生活时,你在体会活着的可怕,所以死亡相比之下只是一种不可避免的平衡,而你的性命危在旦夕时,你所思所想便只有对死亡的畏惧了。制造灾难的人利用死亡本身,剥夺了你的选择权。所以……这种人真是不可原谅啊。”

秦空彻有些茫然,因为他没有任何表示,只是仰头看向欧阳乐山。

“所以,如果真的存在这种人,那所有人都要不惜一切代价消灭他吧?”欧阳乐山又饶有兴致地发问了。

“是。”思考片刻,秦空彻终于又吐出一个字来。

“但如果并不需要付出那样大的代价呢?假如只用牺牲一个人的性命就能换取胜利,拯救所有人……这种方法可取吗?”欧阳乐山说着,向前探身,仿佛真的以为眼前的孩子能给出最正确的回答。

“谁的角度?如果是那个人,一定会觉得不公平。”秦空彻答道。

“可是那个人就算不牺牲自己,也终究难逃一死。”欧阳乐山紧逼一步。

“那个人对死亡有自己的理解,其他人无权干预……”秦空彻越发迟疑了。

“她对死亡的理解就是牺牲和拯救。”欧阳乐山再紧逼一步,他真的希望自己的说法无懈可击。

“那可以吧……”秦空彻干脆道,然后彻底泄气了。

“只是,那理解,并不来自她自己……”欧阳乐山用极小的声音喃喃道。

砰!一声闷响,有人摔倒在地,于是除海伦外所有人一齐看向后墙。只见鸣生和廖什卡都躺在地板上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僵持了十五分钟,累吧?记住,这是因为你们彼此之间的敌意才产生的痛苦。这种痛苦原本可以避免,但你们却愚蠢地选择坚持,只是为了你们所谓的自尊心。看看你们现在这幅样子,这才是真正的难堪。还不快点给对方道歉。”

鸣生和廖什卡挣扎着起身,鞠躬,一齐道:“对不起。”

“互相宽容才是好孩子嘛。快点过来,我们开始晨练。”欧阳乐山愉快道,八字胡又翘起来了,“我们最近学习了让他人的意识暂时进入自己的宫殿的方法。目前只有陈序能够做到。不过,你快把人家都淹死了。”

“对啊对啊,他上次二话不说把我拉进水里,呛死我了。我要是多待几分钟早就死掉了!”廖什卡没好气地骂道。

“没办法,我的宫殿里只有水,而且只有我能在其中呼吸。”陈序无奈地笑了笑。

“嗯……记忆宫殿的天生特性很难改变,而且你这种排他性未必不是优势……先放你一马。海伦,今天你来试试。不过我不想拿常规要求你——别的宫殿最多只能容纳两个人的意识,但我希望你有所突破,越多越好。”

“是。”海伦答道。同时在一瞬间,所有人感到一阵晕眩,白光刺眼,然后眼前便是无边的黑暗。

悬空的地面由一整块无边无际、透明无暇的晶体构成。其上有呈放射性分布的晶格,环绕着海伦徐徐展开,在巨大的轰鸣声和碎裂声中,宫殿似乎还在不断扩展。

“师父的意识还需要更多空间,再扩展一倍。”海伦淡淡道,仿佛这是一件很轻松的事。她仍然在打坐,而且神态没有一丝变化,恍若一尊雕塑。

“你疯了?师父的意识相当于成百上千人的意识,怎么可能进来?快停下!”陈序惊叫着,却发现赤子堂的孩子们居然也都在场,于是语气更加惊悚:“你,你怎么做到的?”

海伦没有回答。轰鸣声更甚,仿若一艘无形的巨轮驶过,碾碎百米深的冰层。晶体吱吱呀呀地发出破碎声响,那声音越来越尖,竟像女人的呻吟。轰隆一声巨响,地面如初春的融冰一般龟裂开来。承载着孩子们的晶体缓缓解体,四散开来。

“鸣生,她的宫殿是不是要解体了?”陈序对着越飘越远的鸣生吼道。

“我不知道!没遇到过这种情况!”鸣生吼了回来。

又是一阵女人呻吟般的碎裂声,晶体碎片在一瞬间再次结晶扩大,互相衔接,又重归完整。虽然还是望不到边,但可以肯定地面的面积已经成倍扩展了。但不妙的是,现在的地面薄如蝉翼,让人怀疑呼吸再重些就会压垮它。

一阵白光在海伦身边闪过,现出欧阳乐山的身影。

海伦睁开双眼,站起身,面向欧阳乐山汇报道:“还可以容纳107364人,师父。”

“今天晚饭前再以两倍扩展一次。你太慢了。”欧阳乐山很少这样直接发号施令。

没有任何犹疑或抗拒,海伦应道:“是。”

孩子们要么吓得跌坐在地,要么在原地呆若木鸡。他们难以相信海伦刚才都做了什么。

欧阳乐山想了片刻,又命令道。“另外把那六十四人的空间分给孩子们的宫殿。”

“其他人没有问题,只是陈序的宫殿具有排他性。”

“那就想办法适应,这是你的事。”欧阳乐山的命令从未如此强硬过。

海伦默认了。她看向鸣生,于是鸣生化作一团砂砾。几束晶体从地面升起,解体,也相应地化作砂砾的形态,与鸣生混作一团。随后鸣生在一瞬间化回人形,在白光闪烁中退出了记忆宫殿。

海伦又反复对其他孩子操作了数次。轮到廖什卡时他还想躲,但没逃几步他也乖乖化作一团雪花了。

陈序越看越怕。不由得后退几步。然而他不知道怎么从海伦的宫殿里逃出去。

“相信我是为你们好……不然,你们根本不敌那个人……”海伦身旁的欧阳乐山低声道。可能连他自己都没胆量相信。

只剩陈序还在。海伦向他走去,道:“打开你的记忆宫殿,就在这里。”

陈序一直摇头,抗拒道:“不,不,我不要,我怕……”

“怕,是什么?”海伦的眼中没有疑惑之情,相反,只有一种空洞来表明她真的无法理解恐惧。

陈序被吓得后退几步,不由得再惊叹:“你到底怎么了?从今天开始就一直不正常!你,你一定有哪里不对劲。”

“如果他像我一样不知道‘怕’是什么,排他性就可以被克服。对吗,师父?”海伦在询问背后的师父,但眼睛却还看着陈序,因为她预料陈序有可能会尝试逃跑。

远处的师父埋着头,声音越发不稳:“够了,海伦,放过他……”

海伦紧盯着陈序的目光松懈了。

陈序却不觉得现在可以松一口气。他有些胆颤道:“‘怕’不记得了?那你还记得‘爱’吗?你说过你爱我们所有人……”

“爱是什么?”海伦的回答再度让人心灰意冷。

“师父,你看她……”陈序焦急地看向师父,却发现欧阳乐山的脸上并无惶恐。“对不起。情感对她而言会是累赘,我……把它锁住了。”欧阳乐山的声音依旧细若游丝。

陈序的声音却越来越大,他在抗争:“这不对,你凭什么这么做?你这和杀了她又有什么区别?”

欧阳乐山的脸色多了一层绯红,他激动道:“你没体会过她的绝望就不要擅自质疑。我选择将那个温柔的海伦已经和那段回忆一起埋没,是因为如果她仍然有感受,那么你们现在看到的会是一个因为绝望而疯癫的海伦,就像前几天那样。这是最糟糕的结局。”

“你凭什么替她做选择?”陈序还在抗拒,“海伦……你或许不想让这件事发生过,但师父无权让你忘记——你,你的母亲,去世了……”

“快躲!”欧阳乐山从海伦身边逃开,一把抱住陈序,“她控制不住那样的回忆!”

宫殿渐渐昏暗,越来越多的晶体拔地而起,倾斜着刺向欧阳乐山和陈序。

“她……她死了?是怎么死的……头被钉在墙上。我为什么不早一点开枪杀,杀了你?”海伦羸弱的呻吟格外恐怖,仿佛力量都被转移给了晶体。

晶体丛生的宫殿越发拥挤,一层又一层的晶体把欧阳乐山和陈序团团围住,渐渐倾斜,将锋芒指向两人的脑袋。

陈序闭上了眼睛。死定了,他是这样想的。

一阵更激烈的呻吟,然后是晶体一层一层向外倒塌的巨响。一个女人的颀长身影越发清晰地透过晶体。最终,一声巨响,所有晶体同时碎裂,她也得以露出真面目。

那是像海伦一样黑发蓝眼的女子,身着白色军装,脖颈的一侧有纹身。具体是什么图案,陈序并没有看清楚。

“她还真是不好摆平啊。”那女人有些没由来地开始搭讪。欧阳乐山盯着那女人,大概是希望她快点离开,所以并没有回答她,

“刚才我救了你们一命呢。不说谢谢吗,师父,序哥?”那女人很熟络地开始攀谈,有种自来熟的感觉。陈序不知道师父原来还有已经成年的弟子。有可能是海伦在华家的某位表姐堂姐之类的?

“从你的时间点回到这里太困难了,会把你的脑子烧坏。你现在应该立刻回去。”欧阳乐山的语气冷到极点却还是带着关怀的温度。

那女人只是笑笑,解释道:“按照时间线的布置,我应该多待一会儿。你在未来给我下了命令,是针对陈序的……”

“怎么可能?我不可能临时改动计划,所有事都应该在计划之中。”欧阳认真道。

那女人的眼帘垂下,看似在沉思,实则在遮掩某种情绪。也许是猜忌或者不满?陈序只觉得那女人的眼睛格外地引人注意,因为它们的神采奕奕中藏着几分浮躁和戾气。但半掩住这双眼睛后,陈序忽然注意到这张面孔的轮廓真的很像海伦。

“所有事,包括我,还是在计划中吗?师父,我越发有些怀疑了……你还在骗我吧?我的记忆依旧不完整,是不是?”那女人的脸色渐渐苍白,言语之中冷静,但混杂着愤恨。

“不是,到那时我会归还你的全部记忆。我说过我不会改变我的计划。”欧阳乐山辩驳道。但宫殿某处传来回声:“是,我锁住了和安东尼奥有关的回忆。”

“哼。”那女人轻蔑地看着欧阳乐山,道:“还想骗我,师父?是,我玩不过未来的你,不过对付现在的你绰绰有余。实话告诉你,这宫殿方才被我改造过了,任何假话都会被反复折射,直至最终变成真相。你给我当心点。”

“我……我是想保护你……”欧阳乐山泪眼婆娑地看着那女人。宫殿没有再响起回声。

“保护你娘呢!”女人咆哮着抓起欧阳乐山的衣领,轻而易举地提起他,一抡就把他甩飞。欧阳乐山会这样沿着不断变缓的弧线飞出去,如果他没有撞向那块约有三百米高的巨大晶体。

“你只是想保护你的该死的理想,为此你什么都敢做什么都愿意出卖!在你眼里我算什么东西?连条狗都不如!脑子里的东西被删了又改,我已经受够了……你不是不想我在战场上输给安东尼奥才让我忘了他吗?好,我输给你看。”说罢,那女人的身影消失了。

看在欧阳乐山的所作所为有可能是为了稳住海伦的神智,陈序决定暂时不追究他。但陈序还是越发觉得困惑。什么是“战场”?那女人的步态拘谨且整齐,又是类似于军人或警官的打扮,到底是什么人?她所提及的安东尼奥又是谁?

陈序仰头看向嵌进晶山的欧阳乐山,问道:“师父,刚刚是怎么回事?她是谁?”

“未来的海伦,她来救我们。别的都是小事……陈序,还记得你们排练过的话剧吗?我记得演的是小红帽。”

陈序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他记得那出话剧的主角,小红帽,正是海伦。

欧阳乐山轻轻飘出晶山上的巨坑,缓缓落地,慎重地一再审视陈序,终于严肃道:“现在我们知道小红帽可能会误入狼窝。所以,猎人必须先在那里守着。” sCLe+0rvDicjoLKmBxq3ZamXbR0Wtlcny1WWHkG7QtwWrHvbML0lnGq4ICard0/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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