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上制服,离开医疗舱,假查丽在通往舰桥的走廊上闲庭信步,步调之慢甚至有违她向来高效的行事作风。她希望她能偶遇到陈序,然而她并不知道他的日程。于是她转了方向,一路闲逛到舰尾,那里有一处带有玻璃幕窗的回形走廊,视野最为开阔。
她佯装看风景,实则还是在等陈序。“偶遇”他,然后交换一下眼神,去其中某一个人的卧舱说话。这就是假查丽能想到的唯一解决方案。卧舱没有监控和录音,但被沿路的监控拍到一男一女共入寝室,还是很可疑的吧?
或许她根本不该试图和陈序联络。一个昼星间谍而已,一定和她有关吗?有桃乐丝作证,她或许的确是海伦,但她根本没有任何和海伦相关的记忆。她很难想象,她居然曾经为昼星的立场而战?
而且这个间谍很狡猾。不管是如何做到的,他成功把罪名推给了理查德和他的部长父亲。直觉告诉她,是陈序泄露了厄瑟尔府计划,目的是栽赃负责传递计划的理查德。
“你这样清闲,很可疑。”陈序的声音飘进假查丽的耳边。
这是幻觉……
“别紧张,不是幻觉。我就在不远处的会议室里,你只是看不见我而已。”陈序的声音再次传来,“现在,在安东尼奥怀疑你的工作态度之前赶快回到舰桥。我的声音会跟着你,只有你能听见我。”
幻听?假查丽觉得自己可能需要先去一趟医疗舱,治治脑子。这或许是副脑投送的后遗症,又或许是真查丽在攻击她的时候打穿了她的颅骨?
“你的脑子很正常。你不了解它不意味着它坏掉了。”陈序的声音依旧镇定,“在为它辩解之前,我要问你,为什么夜星指挥部里只有你、王焰、以及安东尼奥进行过副脑投送?”
因为……其他人不愿为了战争而这般来回折磨自己的意识?
“不,是因为其他人做不到,不是所有人都能适应副脑投送中的意识传输。只有受过特殊训练并获得‘记忆宫殿’的人可以完好地传输意识。你在这方面非常出色,原因是你曾在赤子堂受训,那时你的记忆宫殿就是我们所有人中最强的。”
“可是我不记得……”查丽一边向舰桥疾行,一边试探着在心中默念道。
“桃乐丝解释过了,这是因为你的记忆被替换成真查丽的记忆。这是记忆宫殿的弊端,一旦宫殿被入侵,所有记忆便一览无余,完全暴露在攻击之下……”
“谁的攻击?”假查丽的思绪打断了陈序。
“安东尼奥。”
所以,是安东尼奥在玩弄她的记忆,让她冒名顶替真正的查丽。利用她,还派桃乐丝这条走狗来看守她?
“是的,就是安东尼奥,他是厄瑟尔府计划的总负责人,而桃乐丝是执行者。我手里的计划并不完整,但可以推测,这计划的目的就是利用你来弥补真查丽的空缺。”陈序像是能读心一般直接回答了假查丽。看来这种交流和心灵感应差不多?
“厄瑟尔府计划在你手上?那理查德还真是替死鬼。”
“拔火罐的时候顺手从他的文件夹里偷了,本来只想偷血样和粘膜来着,谁知道还有这种惊喜。没错,我用他的DNA入侵系统,修改无人机的定位程序,让你和王焰中了鸣生的埋伏,目的是让你开始怀疑自己的身份。事后我又泄露厄瑟尔府计划,栽赃理查德。至于他那个做司法部长的爹……就更是冤大头了。”
假查丽顿时生疑。那段用来作证的音频说,部长听到了理查德受审时的录音,反抗分子据此来说服部长帮忙“刺杀”她,这才得了他的路线图。但这录音的来源是?音频说是从理查德身上的监听器得来的,但她不信。
“安东尼奥想方设法联络到了真查丽,把音频泄露给她,这是交易。真查丽帮他害死部长,坐实这父子的通敌罪名,安东尼奥则会从集中营里放出一名重犯。当然,杀个部长什么的本来就有助于反抗组织的宣传,所以这是一笔包赚不赔的买卖。我们干嘛不做呢?但最重要的是……”
“你们借此让我和真查丽见面,还引诱桃乐丝作证。”假查丽想道,“这样我会确信自己是海伦,进而转向,为你们做事。”
假查丽走到了走廊的尽头,面前的那扇门通往舰桥。安东尼奥,始作俑者,就在其后。假查丽暂时平稳心绪,触向门禁锁。不料门却一声震响,然后才徐徐打开。假查丽明明想乔装镇静,却呆站在洞开的门前,吓圆了眼睛。
只见半幅铁质的椅子倒在假查丽脚边,另一半,假查丽抬头一看,竟陷进门框里。想必刚才是有什么人,不,什么东西用极大的力气把椅子砸向门去。
安东尼奥背对假查丽,正双手扶在操作台上,气喘吁吁。“季这混账,我要杀了他。”他喃喃着,怒气已消,但恨意绵长。
“挥座,参座来了。”桃乐丝一只手扶上安东尼奥的肩,另一支手偷偷碰了碰胸前别着的古董钢笔,眼神中带有一丝疑虑。
假查丽知道,她大概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桃乐丝这是在请示用钢笔麻醉假查丽,之后会有失忆手术来消除这一段记忆。
安东尼奥不屑道:“现在不归我管。”然后他无视桃乐丝,走向门,与假查丽擦肩而过,径直走了。
“这是怎么回事?”假查丽一头雾水道。桃乐丝会骗她,但她不能不问。一向沉稳的安东尼奥突然要砸东西来泄愤,不问才让人觉得可疑呢。
桃乐丝尴尬地笑了笑,像老朋友一般走近假查丽,调侃道:“我不知道啊,大概是新任安保部长很棘手,不服挥座吧?”
“很棘手?比之前的都棘手吗?”假查丽继续试探。她知道安东尼奥一向和安保部长过不去,因为两个部门互相掣肘,在地表的问题上多有摩擦。但她从未见安东尼奥因为这种问题而失态。
“我说了我不知道啊,我一向不参与部门间的权力斗争。不过看这架势会是持久战呢,杀部长可比让他下马要麻烦多了。”桃乐丝谈起“杀”来居然像是在打趣。但假查丽没有笑,反倒想得出神。
季怎样招惹了安东尼奥?肯定是借这次司法部的事,触动了安东尼奥的利益。是的,安东尼奥与真查丽的合作还需要安保部的配合,他与季之间也有某种交易。但季可能在获利的同时向参议长揭发安东尼奥。这样一来,他肯定能得到某种好处,为此他甘愿激怒安东尼奥……
“参座在想什么呢?”桃乐丝清脆的声音斩断假查丽的思绪。
“我只是在想,这个季明明是萩举荐的,按理说应该倾向我们指挥部。”假查丽也打趣道,“不过这不奇怪。”
桃乐丝的一双翠眼顿时亮了起来,她好奇地哼道:“嗯?”
“为了制衡两部,参议长肯定会任用一个安东尼奥弄不死的人。这种人只有萩才选得出来,因为只有他既了解安东尼奥,又了解孤儿院的人。只要威胁一下他,就可以让他认真选人吧?小倒霉鬼,刚逃脱参议长的魔爪,又要被安东尼奥记恨咯。”
说罢,假查丽露出黠笑,强行从咽喉挤出几声冷笑。见假查丽似笑非笑,桃乐丝的银铃笑声立刻接了上来,像是唯恐假查丽的“笑话”不够好笑似的。
桃乐丝轻轻地捂住唇齿,作出一副止不住笑的样子。虽然只是笑了恰到好处的四秒钟,但她的眉眼都笑弯了,活像是为了瞄准猎物而眯起双眼的猎手。
看着这幅惺惺作态的笑颜,假查丽突然想扇桃乐丝一耳光。这婊子演什么呢?但假查丽没有发作,因为现在还不是扇她的时候。
两人又稀稀落落地扯了几句,然后假查丽以“找安东尼奥商议下一次进攻计划”为借口离开舰桥,甩掉了桃乐丝。
其实假查丽不是在找安东尼奥,而是在找苏西。桃乐丝总黏着苏西,这是有原因的。
桃乐丝刚刚用眼神和摸钢笔的方式请示安东尼奥,说明两人之间无法像她和陈序一样“心灵感应”。那如果桃乐丝想要向安东尼奥汇报关于厄瑟尔府计划的内容,她应该采取什么方式才能掩人耳目、不留痕迹?
任何方式都会留下监控记录,除非他们在没有监控的地方见面。
是卧舱?不,他们没有正当理由这样做。
是苏西。苏西在澡堂洗澡剪毛,在安东尼奥的卧舱睡觉,但假查丽从来不知道它在哪里吃饭。桃乐丝每天都要喂苏西二次,没人知道她在此期间去了哪里。这很可疑,但不去深究的话,确实是一个不起眼的破绽呢。
假查丽在安东尼奥的卧舱四周晃了晃,终于等来了正忙于稽查不洗澡士兵的苏西。安东尼奥很宠它,放任它在战舰内四处闲逛,到处乱嗅。此时它正兴致勃勃地嗅着假查丽的军靴,还认真地舔了一口,好像在品这味道和别人的靴子有什么不同。
“苏西,去吃饭~”假查丽模仿桃乐丝的欢快声调,还俯身挠了挠苏西的后颈。
苏西听见“吃饭”,立刻翘起尾巴,连跑带跳向走廊前方冲去。假查丽追上,发现喂食的房间离安东尼奥的卧舱不过几十米远。
这是一间会议室。奇怪的是,这会议室的门甚至不设门禁。假查丽轻轻推开门,一只脚踏了进去,而苏西已经冲进了房间。
“别进去。这房间有点奇怪,越是靠近,我就越是难以感应到你。”陈序的声音突然传来。
“那更好。我不喜欢被人监视,不管是安东尼奥还是你。”假查丽不耐烦地想道。这种心灵感应可以关掉吗?而且陈序为什么可以不请自来,主动感应到她呢?这种事由不得她拒绝吗?
“我可以教你怎样拒绝被感应。别进去,我认为这很危……”
假查丽闯进会议室,反锁上门,陈序的劝告声戛然而止。
苏西绕着会议桌旁的食盆跳来跳去,小声吠叫着,声音越来越高。假查丽不得已,只好从墙角里的狗粮袋里铲了小半盆给苏西。苏西立刻安静地吃了起来。
谁知道下次进这会议室是什么时候?机不可失,乘还未被安东尼奥和桃乐丝发现,先联系季。
假查丽的左手作持书的动作,荧屏凭空闪现,被她握住一角。她犹豫片刻,终于点开了季的通讯频道。
没有任何延迟,季的的全息影像立刻出现在她面前。他正坐在会议桌上,腿太短了,点不到地面,看起来有些滑稽。
“为什么要把我投到桌子上,我又不是小孩子……”季从桌子上跳下来,又借机走近几步,低声道:“参谋长?找我有何贵干啊?”
假查丽没有回答,只是把藏在衣袋里的微型窃听器掏出来,放在荧屏上。荧屏随即开始反复播放安东尼奥的语音:“季这混账,我要杀了他。”
“想杀我的人多了去了,他是最不稀奇的那个。”季故意打哈欠,慵懒地答道。他睡眼惺忪,一脸倦怠,像是勉强提起力气问道:“你给我放这个干什么?说服我合作,做掉安东尼奥吗?”
“算是吧。毕竟你是第一个进入我视野的安保部长,你的前任,在此之前就死了。我认为和你合作会保险得多。”假查丽不急于表态,模棱两可地给出了回答。
季眼睛一亮,坏笑道:“算是吧。毕竟你是第一个进入我视野的昼星间谍,你的同僚,在此之前就死了。我认为和你合作会保险得多。”
假查丽顿时乱了心跳,强装镇定道:“你没有证据。”
“这间会议室是安东尼奥和桃乐丝的交头地点,没有监控。你能找到这里,这就是证据。证明你,海伦.豪瑟.华,醒了。而且你至少知道安东尼奥和桃乐丝在对你做什么。”季学苍蝇搓手,还露出得意笑容。他继续试探道:“桃乐丝的钢笔?”
“我知道,是麻醉剂。”假查丽无可奈何,只得坦白。事情已经到了只要季愿意,随时都可以向安东尼奥检举的地步了。
“失忆手术这部分,你也了解了吧?”
“嗯。”
季郁闷地撇了撇嘴,好像是因为看不见假查丽的惊色而失落。他突然一时兴起道:“那你知道我现在是厄瑟尔府计划的负责人吗?”
“嗯?”假查丽果然讶异道。
“我向参议长检举安东尼奥通敌,好处就是这计划现在归我管了。”季的笑容更张狂了,“话说,你是从真查丽那里得知厄瑟尔府计划吗?而且,她肯定给你注射了失忆手术的解药。我都不知道有解药呢……你说这事是不是应该向参议长上报……”
“上报?卖我?没什么好处吧。”假查丽打断了季,但底气不足。若解药这事也被发现,假查丽轻则再次失忆,重则会丢掉性命。
“为什么呢?”季兴奋地问道,下意识地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上报能让安东尼奥下位吗?你我都知道,这么多年了,各部部长换了一任又一任,唯有安东尼奥不可撼动。他有如此待遇,全靠参议长多年的信任。”
“我怎么感觉你话里有话?”
“取代安东尼奥,这不是你的计划吗?现在的你,充其量就是个用于制衡的棋子,要杀要剐全看参议长的心情,很难熬吧?但只要他把安东尼奥的职责交付给你,你的地位就稳固多了。为此你要逐渐瓦解他对安东尼奥的信任,但这很慢,不如先杀了安东尼奥?”
假查丽的嘴角上扬至疯狂的弧度,只有狂喜的人才会笑成这样。她目光闪烁,眼中沉寂的深蓝都遮掩不住那浓郁的戾气。
“去他的海伦和查丽,去他的昼星和夜星。去他的,我不在乎,因为我已经被毁了。在死之前,我要杀了安东尼奥,还有桃乐丝那婊子。帮我吧?”她笑道。
季不假思索道:“怎么帮?”
“我在战舰没有武器,但我知道萩可以持枪。麻烦你说服他,把枪借我吧?”
“枪杀不死桃乐丝。”
“我有办法,你只管要枪。”
“我和萩的关系不糟,确实有把握说服他,但用什么理由才不可疑呀?”
“就说我想自杀。我现在马上就能去他面前装可怜,他会相信的。”
假查丽的笑容褪去,重归平静,正欲退出通话,却看见季正歪着头打量她。
他眯着眼,一副看不透的迷惑神色,问道:“像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也会疯呢?”
“你说笑呢?这破事,换谁不疯啊?”
其实才不是换谁都会这样疯。疯,大意是指失去理智,在这个状态下的人甚至想不起自己要反击,更不会主动谋划一次谋杀。总之,这种人不足为患。但要是能让疯狂和理智并行,这就是该另当别论的危险分子了。假查丽的疯是华家的特色,身上也流淌着相同血脉的真查丽深知这一点。
昏暗的地下室内,一袭白衣的真查丽半躺在病床上,腰间缠着带血的绷带。她血色全无,话音也越发虚弱:“你们小心点,华家有精神病史。”
“精神病?你确定吗?”鸣生的声音从床边的音响传来,却没有全息投影。毕竟真查丽看不见,也不想要鸣生看她现在这幅落魄样子。
“我母亲华铮是她母亲的孪生妹妹,又在昼星一起长大,最清楚不过了。她母亲,华鸣,先是共情缺失,有阿斯伯格综合征,之后又演变出躁狂症。后来我母亲受不了她的暴脾气,逃来夜星。所以后来也不知道华鸣的病情是不是加重了。不过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十九年前……”
“据新闻说是死于谋杀?”
“在收养海伦的时候,你师父难道没和你说实话吗?那不算谋杀,至少不算‘他杀’。她那把刀不仅捅了对方,还杀向自己,而对方其实根本没有还手,更别提‘谋杀’她了.”
“好端端地突然想与别人同归于尽?她疯了?”
“就是疯了。华家的女性身上都有倾向精神病的危险基因,华鸣只不过是最早发作的那个。海伦的父亲把抚养权移交给你师父而不是我母亲,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担心我母亲也会疯掉。”
“所以,你、海伦、还有华铮夫人都有可能突然精神失常,然后行为过激?”
真查丽犹豫了许久,勉强承认道:“是的。只要外界刺激足够强烈。”
“厄瑟尔府计划肯定是个刺激,那她现在……已经疯了?”鸣生的声音有些迟疑,但他很快豁然开朗道:“不过疯了也没关系,大不了就是杀安东尼奥和桃乐丝,没必要拦着她。”
真查丽挣扎着起身,不料却扯到了腰间的伤口。她低吟一声,还是喊道:“喂!她是你师妹,又不是随便捡来的,你不担心吗?”
“我凭什么要担心?”鸣生的语气中有些焦虑,但他竭力把这点焦虑也掩饰成不耐烦,于是他又飞快搪塞道:“有陈序看着,不会有事的。就算出事那也是安东尼奥的报应,就这样。对了,听这声音,你受伤了?是那日从司法部撤退时遇袭了?我看你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
真查丽正欲回答,却听见一个女声机械地播报道:“对方已终止对话。”鸣生竟自顾自下线了。明明就是真的担心,他装什么啊?
难道,纵使他对师妹还留有同门情义,他还是要放纵她去杀安东尼奥,就算让她丢掉性命也在所不惜?他确实在感情的驱使下矛盾不已,但他同时也在克制着良知,强迫自己冷眼旁观?
这不可以,谁也不许死。这不是死人就能解决的战争。
真查丽倒吸一口冷气,同时察觉到腰间一阵粘腻的暖流,她在出血。病床四周的仪器发出警报的轰鸣,她连忙道:“锁门。”
门锁“咔哒”一声脆响。
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女人赶来,趴在门窗玻璃上呼喊着真查丽的名字,却只能被锁在门外。其中一个女人开始拿一盏灭火器砸铁质的门,在钢铁闷响的间隙,她绝望地吼道:“不许去记忆宫殿,你伤太重了,会死的!!!”
盘膝而坐,作禅修状的真查丽露出一点苦笑。眼前暗无天日的黑暗终于洒下一束光芒,这辉光发散,照亮了周围的一切。
她盘坐在光滑的黑曜石地面上,而她身后是高耸的黑色晶丛所组成的森林。一座没有边际的晶矿,这便是真查丽的记忆宫殿。
“陈序,有件急事。我担心泄密,所以就自作主张请你来我的宫殿说……”她低声道。
真查丽面前的地面突然沾上水汽,现出一块颜色更深的人形水渍,其上的雾水不断蒸腾氤氲,变成一团浓烟,汇成一个人的身型,脱离地表,缓缓立起。
浓雾完全离地的一瞬间散去,现出陈序。
“如果和海伦有关的话,那就太及时了,我根本不知道她现在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