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在黑暗的沉浸中，她醒了。在一片虚无之中，仅有几缕游丝般的意识证明她的存在。

世界就是这样的吗？

不，她隐约记得她曾听过、看过、感受过。这世界至少有明暗、冷暖、喧嚣和寂静的区分，也有像她一样的存在。但她看不见、摸不到，也察觉不到冷暖和声音。既然如此，其他人在哪里？既然他们总是能带来光明、温度和声音，那他们为什么不来这里？

她需要耳与目，这样才能用声与光填充这片虚无。但耳目从属于身体，好像是被她连着身体一同丢了。想到此节，一阵暖流袭来，烟一般缥缈的意识渗进血肉。一阵强光透进她的眼睑，于是她便看见了颜色，橘红色。

她睁眼，起身，贪婪地环顾四周。这应该是一间病房，床榻和四周是清一色的灰，唯有仪器的荧屏闪烁着蓝色光芒，高悬着的吊瓶正源源不断地向她输送淡黄色液体。她讨厌这种凉飕飕的感觉，所以连忙把插在手背上的输液针拔掉，仪器警声大作。

余光中突然现出一块瑰丽且刺目的红色。只见舷窗外，一艘行将解体的战舰正燃烧着。在白焰的炙烤下，它的表皮正不断化为烟尘，钢铁的船骨化为猩红色的铁水，飞溅而出。另一艘完好的战舰拖曳着它，像拖着伤重濒死的士兵，血水沿路流淌，化为一道火光闪烁的星轨。

她趴在舷窗上认真地看着，几乎就要屏息。但声音从她身后传来：“你醒了？”

她转过身来看。原来是一个“其他人”，她情不自禁地露出了一点笑容。

那穿着黑制服的男人仍站在病房门口，没有要靠近的意思。他的那双墨绿眼睛仍然清冷，没有笑意。他问道：“告诉我，你是谁？”

他的语气听起来不想是在发问，反倒像是在提醒。她突然发觉她对自己的全名印象模糊，似乎不能准确地回答这个问题。

“我是查丽.华.卡弗。”她勉强答道。

那男人点头，补充道：“不够准确，你还是夜星舰队的总参谋长。”随后他终于直接对视她，颇有些循循善诱地问道：“你应该知道你在哪里吧？”

查丽思索了一下，脑海中只有一个在字面上有意义，但却不能引发任何联想的答案：“我想，我在夜星指挥部，阿尔忒弥斯号战舰。”

“很好！”那男人的目光变得亲切了一点，“现在告诉我，你为什么在这里？”

查丽心中突然燃起一股无名火，她眼前频频显出来自战场的剪影。那些剪影一时是那些被密集炮火拦腰截断的战舰，一时又是星环般围绕着星球转动的炮台，一时又是她自己——一个留着黑色短发，有着深蓝色眼眸的女子正面对镜子，自言自语道：“不许输！”

“我在这里，是因为我宣誓我将致力于终结暴政，为此我要扫除昼星舰队，摧毁昼星地表。”

那男人有了一点笑意，他颇有些欣慰道：“刚刚经历了两次意识传送，没想到你还能回忆出这么多内容。放心吧，暂时性的失忆只是战斗后的副作用，在数小时内就会痊愈。”随后他收敛笑意，宣布道：“查丽.卡弗立刻归队，进入战斗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