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魅传说·花镜暮晚
作者:风潇逸
排版:叮咚
美编:琨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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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海之上,穹澜之巅。
一座纤细而笔直的山峰,孤独的矗立在远离穹澜宫主峰的边缘处。
这座剑一样的山峰除了外形独特外,看似平平无奇。其实与之类似的小峰头在云海的远处还有很多座,不过穹澜宫的弟子们总能在第一时间把它识别出来。
这其中的原因有两条。第一当然是这座山峰是穹澜宫为数不多的禁地之一;第二则是那连绵蔓延的云海,在这座山峰附近时就像被无形的气旋隔开,自动空出一圈,漏出黝黑的山体。这个范围虽然不大,但在远处望过去十分显眼。
山峰本没有名字,但因为剑一样的外形,弟子们一直叫它剑峰,于是剑峰就成了它的名字。
剑峰在最开始与穹澜山脉中的其他山头并没太大区别,成为禁地也是最近几百年才发生的事。与穹澜宫的渺虚幻境,苍茫海狱等世人皆知的禁地不同,知道剑峰的人不多,至于它作用更没几个人知道。
穹澜宫的弟子们之所以多看它一眼,也只是因为它有着一个禁地的名头。正所谓,越是禁止的,好奇与向往反而越强吧。
剑锋虽然顶着禁地的头衔,但只要不登上去就无大碍。几乎每个新入门的穹澜弟子,尤其是男弟子,都曾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在师兄的怂恿和漂亮师姐的翘盼下到剑锋附近飞一圈,体验一把“私闯禁地”的快感,几百年来也总相安无事。
不过剑锋既然能被列为禁地,那自然就有其特殊之处。即便人们对于剑锋的平常已经习以为常;即便各长老殿主也从没有给那些大胆的弟子施以惩戒;即便这一切看似会一直持续下去,但异变终究还是发生了。
人们先是发现剑锋四周,空出来的那道云环在慢慢扩大,这个过程持续了大约两年。
在开始这个现象并没有引起人们更多的注意,直到有两名新入门的弟子在剑锋附近飞行时,莫名其妙的昏迷坠崖,摔成了残疾,这才使得穹澜宫的高层重视起来。于是乎剑峰成了穹澜宫真正的禁地,严禁靠近。
……
……
穹澜宫·剑峰·无名洞窟
昏暗而狭小的石穴里没有多少陈设,其实这很容易理解,毕竟这里不是用来住人的。
洞穴的面积不过十步,四周全封闭,透不出半点光亮。洞顶倒悬着许多参差不齐的黑色钟乳石,滑润,细长,尖锐,好像随时准备着掉下来,把下面的倒霉鬼穿成一串。
洞穴的地面是被精心修整过的,十分光滑。在中央有一座不过三尺高宽的石台,石台与洞穴浑然一体,呈墨黑色,在石台上横放着一把悬空半尺的宽大巨剑。
巨剑通体金色,样式古朴。表面虽泛着温润的木质油光,但给人的感觉却十分沉重。剑柄剑身浑然一体,一次铸成,长六尺有余,宽约半尺。剑上没有多余的装饰,只在剑柄顶端有一半寸圆珠,剑锷雕刻着云纹。
整把剑出奇的宽厚,且钝无锋刃。最古怪的是在剑刃处有一条裂缝,环绕着整个剑刃部分,就好像这把巨剑的剑刃是由两片剑拼粘而成,但因为合并的不紧密而留下一条缝隙。
此外,剑身两面刻着八个斑驳模糊的大字,有精读古籍的人仔细辨认的话,能认出那是上古祭祀文,书曰:
琅决天枢,金锏缠丝。
古剑质地为暗金色,却笼罩在一层黑紫色的光芒中。靠近剑身的部分光芒犹如实质,那范围刚好是半尺,似乎维持它悬浮的力量就来自那道光。
并且那光芒还在有节奏的闪烁,好像是剑在不停的呼吸!而随着光芒的涨幅,一层奇妙的波动不断从剑身上荡漾开。
那力量初始很激烈!但它在洞中扩散时就好像射入水中的箭,力量被一层层的剥离削弱,当其传播到山体外部时几乎弱不可闻,只是把那缥缈的云层轻轻吹开,形成一道云环。
如此古怪邪异的一幕出现在以名门正派著称的穹澜宫中,则显得的更加古怪邪异。
距离石台五步远的地方站着一男一女,两个人目光阴沉,都遥遥的盯着那把剑。其中女人的神色敬畏中带着忧虑,而男人的眼底则满是甩不开,丢不掉的厌弃。剑身上的幽幽紫光照在他们僵硬的脸上,仿佛鬼魅。
男人身材高瘦,容貌俊美,看起来不过三十岁。一身华贵的紫金长袍上嵌着大大小小的宝石,在光芒的照应下忽闪忽闪,仿佛夜幕下的星海。
长袍下的里衣层层复杂,轻薄的雪丝蝉衣上绣着各种草卉山川。每件蝉衣上只绣一两个图案,而留下大片的空白,不同的图案在近乎透明的衣物下层叠显映,交绘出的画面有一种奇妙的纵深感。
身披星海,胸纳山河。
与他那磅礴大气到近乎张扬的穿着不同,男人斜挑的嘴角带着玩世不恭,脸上的那抹坏笑邪异又有种谜一般的魅力,让人忍不住被其吸引。既像是常年混迹花街柳巷的纨绔子弟,又像是戏台中央引人侧目的伶角。
相对而言,站在他身边的女人穿着十分简单,一身黑衣从头裹到脚,就连脸上也带着黑色的面纱,仅漏出细长精致的眉梢和一双寒气逼人的丹凤眼。
两人默默站立了很久,这时女人深深的叹了口气,钟铃般沉韵的声音从面纱下传出:
“圣剑这些年越发不稳定了,还没找到合适的人选吗。”
男人听后也跟着叹了口气,无奈中带有一丝懊恼:“我又何尝不知?但符合要求的人根本不可能存在于现世,我又能去哪里找?”
女人默然点头,沉默了一会后试问道:
“要不……和以前一样,找个修为大、差不多的人来强行继承吧?”
男人立刻摇了摇头:
“饮鸩止渴的方法行不通了,这么多年来,想用这把剑的人不是没有,但哪个人的下场好过?每次我们费尽艰辛,终于找到一个人,可到最后却又不得不亲手抹杀他,这样的事我实在不想做了。况且现在这把剑长期得不到满足,反噬日益加剧,即便是我都不敢触碰它,又能指望谁来继承?这个恶性循环再不终止后患无穷,可现实……唉”
男人的话只说到一半,又长叹了口气,神色颇为无奈。
“你都不行吗……”
女人喃喃自语。她仔细思考着男人的话,想从其中找出破解之法,但最后也只能无奈的承认,这确实是一个困扰他们多年的死结。长长的沉默后也叹了一声。
“唉……随着千年前冥道的消亡,咱们天枢也日渐衰弱,要是让人知道现在的天枢连拿起圣剑的人都没有,怕是要成为天下人的笑柄吧。”
“要是让人知道我们存有这样一把剑,做过这么多下作的事,那就不是笑柄这么简单了。其实很多时候我自己都有些怀疑天枢存在的意义。”
男人冷不丁冒出一句,他歪了歪嘴角,也没有看身边女人那愈来愈冰的眼神,自顾自的嘲讽道:
“现在记得咱们的人也没几个,而天枢一位空缺,组织群龙无首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反正天枢多年无事可做,到时候实在不行就把这剑找个没人的地方一扔,省的它坏了我的穹澜宫……”
“住口!凌风烨你在胡说些什么!”
听到这女人突然暴怒!深邃的眼瞳中似乎燃起一团暗红色的火焰,在这昏暗的洞窟中如暴涨的火炬!
男人见她真发火了,神情语气立刻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弯,打着哈哈嬉笑道:
“哎哎哎……我也就是随便说说怎么还当真了?你不是真以为我要把它扔了吧?你别忘了,这把剑不但是天枢的圣剑,更是我穹澜宫的镇山之宝,这我哪舍得扔。”
男人脸上堆满谄媚讨好的笑容,眼角眯成一条线,完全一副泼皮无赖的模样。看到这女人脸上的怒意渐渐消退,但眼中的那点红还嵌在瞳仁中心。妖异的眸子紧盯着男人,语气也如隆冬夤夜里的冷风,带来最阴沉浓重的寒意:
“凌风烨,我知道你不像我这般对组织忠心耿耿,我也知道你们背后说我愚忠,笑我空守着一个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的组织。但天枢既然能传承近万年,自有它存在的理由,更不能在我这里断了!”
男人听后一脸尴尬,他平时最怕这个女人认真,而这个女人对什么事又很喜欢认真。刚刚他那句话半真半假,也是在试探女人的底线,果然意料之中的触怒了她。为了安抚女人的情绪,他只能继续陪着笑,挺拔的腰背又低了几分:
“好了好了,你我相识这么多年,还不知道我的脾气吗?和我认真岂不是要气死了。翻过这一篇,咱们还是继续商量对策吧!”
说起正事女人身上的气势终于完全消退,平静下来的她想了想,低吟道:
“对策我还想不到,但前几日我用璇玑衡天尺占卜演算,得到了一个结果。”
听她这么说男人顿时来了兴趣。璇玑衡天尺的占卜从不会提供无用的答案,以前因为种种原因他们的占卜总是失败,而现在终于成功了?
“占卜结果怎么说?”男人一脸兴奋的问。
说起自己的占卜,女人眼中的疑惑反而更加浓郁。她紧皱着眉头,沉声道:
“很模糊。只能知道星辰指引的方向是绝生谷,在那里能找到真正的答案。几天前我已经让人把消息传出去了,派组织里的高手过去探查。但最近我总觉得心头不安,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
男人的额角流下一滴冷汗,苦笑道:“好家伙!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告诉我?你可知道绝生谷是什么地方?”
女人见他的反应这么强烈有些意外,挑眉问道:
“不就是以前魔教修罗殿的总部吗?前几日你一直忙于应付皇室过来的使者,况且探查情报的话,我派出的人比你更擅长,有什么问题吗?”
男人听后又是摇头苦笑,同时重重的叹了口气,无奈道:
“你有所不知,绝生谷中曾经布置有修罗殿的妖星绝杀阵。世人只知道此阵杀伐厉害,却不知它是为了一个人所创,那个人就是圣剑的第一位主人,也是穹澜宫第一任宫主,风易平。这世间能完全掌握这把剑的人只有他一个,而你的占卜又恰恰指向那里。虽说魔教已经有很多年没有消息了,但百毒之虫死而不僵,邪道第一大支没这么容易覆灭。算了,此事非同小可,我还是亲自过去吧,别让你的高手都栽了!”
女人听后默默点头,其实这几天她也一直心怀忐忑,男人肯亲自出手的话自然最好,这人虽然性格有些泼皮无赖,但实力绝对靠得住。
“也好,但在你走之前我们先合力加固一次圣剑的封印,绝生谷路途遥远,还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好!”男人听后一口答应,但很快他又皱起了眉,迟疑道:“但这次加固能维持多久?我们每十年就加固一次,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次了,这样下去总不是个办法吧?”
“我知道,其实这是最后一次加固,你应该已经察觉到了,每次封印解除,圣剑的戾气都会倍增,这次之后我也无能为力,所以在这次封印解除前,一定要找到圣剑的继承者!”
“又是十年?”男人的脸色有些难看。
女人摇了摇头,凝重道:“是二十年。也是最后的二十年。”
“好家伙,我们要在二十年内寻找一个并不存在的人。这还真是个简单的任务……”
虽然比预期的时间长了一点,但男人还是一脸的沮丧,这仿佛是他有生以来听过最艰难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