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林爷爷和林奶奶只答应三媳妇休半天,所以刘胜男同志还是要上半天工,连带着林晚也有半天时间要工作。
刘胜男一合计,上午凉快,时间也短,当然是选择上午了,下午天气热正好睡觉。于是一早也和林国安一起起床上工。
林晚觉得他爸妈可真是一点也不吃亏的人。啥都计算的这么好,这要是去做生意,还真是吃不了亏。
让林晚诧异的是,林国安同志竟然没和家里提换工种的事情,吃完饭之后,依然高高兴兴的跟着两个哥去干重活。精神比起之前还要好很多。咋一看还真像是因为儿子有出息而决重新做人的老父亲。
林晚被自家爹妈荼毒这么多年,早就已经免疫了,对此很是怀疑。倒是林家两老心里有些安慰。老三这还真是改变了。
上午的活还不算累,林晚跟着刘胜男一起在打谷场上面摘谷子。谷子虽然有石磙碾了好几遍,可是上面依然有好些稻子在上面,这就需要人工来摘下来了。这是个很需要耐心的活,干这个都是一些老人。刘胜男觉得这活轻松,愣是厚着脸皮混进来了。
还没干一会儿,林晚就发现他妈嘴里又在咀嚼。
他抬头一看,刘胜男竟然在偷吃新出来的稻子。
“……”
这真是啥都能往嘴里塞啊。妈,你可是知青啊,老知青啊。
林晚当做没看到,结果刘胜男又偷偷的剥了几粒往他嘴里塞。然后对着他眨眼睛。看看,意思是跟着妈一块儿是不是不吃亏?
林晚嘴里咀嚼着有些清香味的稻子。说实在的,他现在一点儿也不挑食,可这东西塞嘴里真不咋好吃。
“哟,胜男同志,好不容易见着你呢。你说你这一天天的不出门,在家里干啥啊?”
有个短发的女人走了过来,高高瘦瘦的,年龄看着比刘胜男要大一些。
这人林晚也认识,叫胡有梅,和他妈刘胜男同志是同一批来上林村的知青。人家比他妈有骨气,一直想着回城的事儿,愣是等到了前两年才结婚,找的也是当地的男人。按着辈分来算,人家现在还比刘胜男同志高了一辈。
结婚当天还故意使唤刘胜男同志端茶倒水。
当天晚上半梦半醒间就听他妈气呼呼偷偷和林国安同志念叨,胡有梅同志之所以那么晚才结婚,是因为当初看上了他爸林国安同志,但是最后林国安同志娶了刘胜男,所以胡有梅痛失所爱,这些年心灰意冷才没能结婚的。
这事儿是真是假,林晚可真是不敢当真。反正这些年倒是没看人家胡有梅同志对他爸有啥特别的情绪。应该是这整个队里的人对他爸都没特别情绪。
甭管真相如何,这会儿两人见面了,颇有些仇人见面的姿态。
刘胜男嘿嘿的笑道,“没办法,我婆家人不让我出门呢,我那是有人疼的人。我和你说啊,我下午就不来了。我在家里教我们家晚生念书。你不知道,这孩子特别有天分。脑子和我一样聪明。”
胡有梅笑,“像你,那可就不一定聪明了。”
林晚:“……叔奶好。”按这辈分,胡有梅同志的男人,算是他爷爷隔了几房的堂弟。
胡有梅:“……”
刘胜男哈哈的笑,“哎哟婶儿,不好意思,刚没给你打招呼。瞧我这可真是不尊老啊。您老人家可别生气。”
胡有梅气的抱着自己的稻子就去一边了。刘胜男生的崽子也不是好东西。
当然,走之前又冲着刘胜男道,“刘胜男,我家里人来信了,说你哥又升了,现在是厂里后勤主任呢。你家里人这么本事,咋就没给你弄回去呢,这可真是不把你当一家人看呢。”
这话就扎心了。
刘胜男却没心没肺道,“哎哟哟,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都嫁人了还想着靠家里,你咋这么大脸呢?”
胡有梅彻底的气的没心思和她拌嘴了,哼了一声,“你就嘴硬吧。”
等她转过身,刘胜男就有些心不在焉了。
林晚看刘胜男也不偷吃了,心里有些难受。他妈嘴里说不伤心,但是作为一个城里来的知识青年,和家里人断绝关系,咋可能不伤心呢?“妈,我肯定好好念书,以后给你长脸。以后我让你和爸过好日子,让姥姥家里人都高看你。”
他现在可是个男子汉呢!
刘胜男难过的叹气,“哎,是挺难过的。你说你大舅管后勤的,要是没断绝关系,现在咱有多少好处啊。我和你说,光是厂里那些节日福利都吃不完的。儿子,你这么大还没吃过月饼吧,就是用油皮纸包着的,面粉做的,里面包着五仁啥的,一口下去,别提多香了……稀溜溜……”
林晚:“……”他吃的月饼可多了,不稀罕……还是偷偷咽了口口水,这辈子还真没吃过,身体自然反应!
母子两人正谈着月饼解馋,大伯娘李春菊就匆匆忙忙的跑打谷场来了。看到刘胜男了,她眼睛一亮,喊道,“胜男,快回去,老三出事了。”
听到这话,林晚心里一个突突,一下子蹦起来,“大伯娘,我爸咋了?”
“出事了,摔水沟里了,赶紧儿回去!”
旁边的老大娘们听到消息,都嚷嚷道,“快回去看看咋回事。”
“哎哟我的国安啊!”刘胜男似乎才反应过来,撕心裂肺的嚎了一嗓子就往家里冲。
林晚赶紧跟上。心里也是着急不已。这会儿的医疗条件不好,林家又穷,要是真的摔出个好歹来了,还真可能出大问题。
母子两才回到家里,就听到林国安杀猪一样的声音。
林晚赶紧往屋里跑,结果还没进门就又吓的跑院子里来了。
“老子让你摔,让你摔,老子抽死你!”林爷爷拿着鞋底在房间里追着揍儿子。
林国安喊道,“爸,我是真的摔晕了,我真的晕啦,你看我这浑身的泥。”
听到林国安这么有精神,林晚就放心了。然后回头看他妈,正坐在院子里面的椅子上,扇着芭蕉扇。
“儿子过来坐坐,等你爷累了咱再进去。”
林晚:“……妈,你知道我爸装的?”
“你爸这种人,谁受伤都轮不上他。”刘胜男笃定道。
“那你刚还喊的那么伤心。”
“不这么喊,咋带你回来休息呢。干了一上午活,我这腰酸背痛哟。”
林爷爷精神很好,一直追着打到了中午人家下工,他才收工。这下子林国安是真的受伤了,被打的鼻青脸肿的。但是他依然坚称自己是摔伤的。
“我身体实在是受不住了,我要是不想干,早就不干了。咋可能自己往水沟里面跳呢,那是傻子才做的事情。我这么聪明不可能干傻事儿。”
林国华黑着脸看着他,“三哥,你咋能这样呢……”
林国安挑眉,“我咋样了,我给你长脸了。我这是工伤,要受到表扬的。”
林国华看着林爷爷,“爸,那三哥这咋办,下午活咋安排?”
林爷爷之前打人受累了,这会儿有气无力的,抬着眼皮子看了眼三儿子,然后嫌弃的调开视线,“换个轻松的吧,要不然他还往里面跳,下次要是真的摔出问题来了,那真是害人。”
林国安道,“可不是我不去,是你们不让我去。”
“滚滚滚滚,别碍眼!”林奶奶气的赶人,然后给自家老头子倒凉白开下火,省得他气坏了身体。
林国安立马又钻回屋里了。刘胜男很有眼色的拉着林晚也回屋里去。免得被当炮灰。
林国栋两口子和林国强两口子都看着林爷爷和林奶奶。
老三现在又不用去干重活了,家里还要供着他儿子去上学。这可真是……
甭管咋样,两房的人都想着分家了。
林爷爷看了眼两个儿子,然后装作啥也没看出来。反正分家是不可能分家的。老四还没结婚呢,这个家咋分?
分了家,老四以后结婚,生孩子都要自己出了。这对老四可不公平。毕竟老大老二老三的孩子都是家里一起养的。别的不说,老三虽然懒惰,但是确实只生了一个孩子。给家里的负担最小。但是老大老二生两三个,孩子能下地干活之前,都是家里养的。
想到这里林爷爷恨不得打自己脑瓜子,生孩子多是好事,他咋认为是负担呢?都怪老三那张嘴!
看老伴儿脸色不好了,林奶奶板着脸道,“老大媳妇和老二媳妇赶紧去做饭,下午还要上工呢。老三一直都是这个德性,我是不指望他了!”
李春菊和张秋燕低着头出门去厨房做饭去。心里都在嘀咕着分家的事儿。
……
“爸,我看爷奶真的气坏了,小心他们把咱们赶出去了。”
林晚小声道。
林国安躺在床上唉声叹气的,“没事儿,赶出去就赶出去吧,总有咱住的地方。”
“那吃的呢?”林晚很担心自己跟着爹妈住在一起,很有可能会发育不良。
“我和还养不活你个兔崽子?”
林晚觉得真的养不活。
林国安翘着二郎腿,“放心吧,你爸有分寸,总不会饿死你的。你可是我唯一的娃,我能饿死你?你爸这可是为了你,你想想,爸要是苦干活,以后肯定身体不好,咋帮着带孙子呢。说不定还要拖累你呢。你就一个人,以后无依无靠的,多可怜哟。”
刘胜男也道,“分家更好,以后咱想下工就下工,想休息就休息,想吃啥就吃啥。多好啊!”
林晚:“……”真的要饿死了。
说真的,他一直以为他爸妈是希望抱着家人大腿过一辈子的懒虫,没想到人家还是向往自由的斗士。
简直让他三观重新树立了一遍。
做戏要做全套,老林家人也不愿意让人知道家里的三儿子是装成工伤的,所以只能咬碎了牙齿往肚里吞。不能往外说,还要让林国安配合着在家里待一下午。
于是下午一家三口就在家里学习。
下午的时候,林晚就一个人抱着课本学习,另外两人则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林晚扯了两团棉花塞耳朵里面,然后背过身子自己继续学习。
其实也就是熟悉课本,了解一下这个时代的小学水平咋样。他觉得应该不难,毕竟知识应该是越来越难的,二十一世纪的时候,小学生学的内容肯定比现在多。所以林晚是很自信的。
“宿主,你还没发现吗?”
林晚道,“发现啥?”
“没发现你得重头学吗?你确实掌握了很多知识,可是和小学知识无关。例如现在给你一个课文填空,你会做吗?小学考试,考的都是当年的课程。这些你都不会。”
林晚:“……”
赶紧开始翻课本,翻开那些课文,完了,字都认识,一篇都不会背诵!
他是完全不记得自己小学学过啥,但是这些课文应该没学过。
啊啊啊啊啊,最近被他爸妈吹捧的有些膨胀了,竟然忘了这么重要的大事儿!
“宿主,假的就是假的。你没有过目不忘的天赋。这些课文,你都要重新学。”
“等等,让我缓缓,”林晚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宿主,你已经没有时间了。现在已经八月了,你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学习。如果你无法完成你的课程,开学之后你可能不会跳级,你的家人会以为你欺骗了他们。后果就是你要继续干农活。”
林晚的脑袋里面迅速的在干农活和学习中间跳动。
然后赶紧去床边上把他爸林国安推了推,“爸,万一我不能念书咋办?”
林国安揉了揉鼻子,“不可能。”
“万一因为我不能跳级呢,爷奶不让我去了呢?”
“我打断你的腿,你不能干农活了,只能去念书。好了,让你爸睡会儿。”
林国安继续闭着眼睛睡觉。只有林晚站在床边,一副如遭雷劈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