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凌月回了宿舍。
她重新换上睡衣,躺下时先前的睡意已然没了七八分。她看了眼时间,这会已经十一点整。在宿舍楼下,她竟和席嘉树聊了接近一个小时的天。
不得不说,其实和席嘉树聊天蛮有趣的。
尤其当他露出少年老成的模样时,她三言两语就把他逗得面具炸裂,宛如一只炸毛还奶凶奶凶的小狗时,她就觉得分外可爱,且不说在花滑方面,他有相当独到的见解与丰富的经验。
若非时间不许,赵凌月并不介意再与席嘉树聊下去。
只不过次日仍要训练,她需要充足的睡眠时间。
然而,今夜打扰她睡眠的人却特别多。
她睡得迷迷糊糊,却又接到了来自赵父的视频通话,登时睡意全无。她内心咯噔一下,麻溜地爬起,重重地咳了几声,清清嗓子,直接摁掉了视频通话,改成了手机通话拨了过去。
一开口,便是一句埋怨。
“爸!我在上厕所!接不了视频通话。爸,您老下次能直接给我打手机号码吗?”
“行行行。”
手机那头很安静。
赵凌月此刻已经彻底清醒,问道:“爸,你还在公司里?”
“现在才十一点,身为老板岂能不做表率?公司里最近事情多,等你度假回来直接来公司上班,你都毕业快一年了,玩也玩够了,公司总不能靠你爸一个人撑着,你弟弟才十八,等他大学毕业还早着。你弟那不着调的性子,公司搁他手里,不用半年就能破产。臭小子就知道玩!”
赵父吐槽起儿子来也是不遗余力。
赵凌月安静地听着,没接话。
赵父又叹气,说:“你爸也是不容易,但为了一双儿女,辛苦点就辛苦点吧。不过你爸现在还年轻,熬一熬还是没有问题的。你爸也曾经青春过,哪里不知道你们现在的想法。算了,还是不勉强你了,谁家女儿不是千疼万宠的,爸知道你不喜欢咱家公司,想做其他自己喜欢的事情。你和你弟是爸一手一脚带大的,你真当你爸不知道你心里的蛔虫有多少条吗?”
……
等赵父终于念叨完毕,赵凌月说:“爸,您直说吧,您老相中了谁当上门女婿。”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旋即是拍桌爽朗的笑声:“知父莫若女儿!爸就欣赏你这样的直接!”
赵凌月只觉头疼,她揉揉太阳穴,问:“谁?”
“沈家的孩子,正好周末他去三亚出差,你们到时候见一见。反正女儿你瞅着,满意的话,剩下的交给你爸。”
赵凌月无奈:“爸!别人不喜欢我,您还能绑了人家不成?”
赵父气势汹汹:“瞎说,我女儿年轻漂亮家世好,没有男人会不喜欢你。等会我把未来女婿的资料发你,我喊金秘书给你们订了西班牙菜餐厅,你到时候直接过去就成了。”
“爸……”
话还未说完,赵父又说:“我继续忙。”
“啪”的一下,挂了电话。
没多久,赵凌月收到了赵父发来的资料。
赵凌月看着照片,不由微微一怔。
沈……沈朝?
……
“听说您今年世锦赛的新编舞将由瑟琳娜担当?曲目不知道是偏向什么风格的呢?”
“不知道。”
“曲目是偏向什么风格的呢?”
“不知道。”
……
即便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可糖糖面上的笑容仍旧有几分僵硬。
……传说中的话题终结者果然不是吹的。
听说隔壁体育日报的记者昨天也采访席嘉树了,最后什么都没挖到。
糖糖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找一个能让人放松愉悦的地方作为采访地点。她打听过的,席嘉树放松奖励自己的时候,喜欢吃西班牙菜。她千辛万苦投过报社里的师兄才订到了一个绝佳的位置。
这次采访不挖点什么实际性的内容,太对不起自己了。
糖糖露出一个微笑。
她决定等菜上齐后,席嘉树吃饱喝足再继续问其他问题。
与此同时,糖糖打量着席嘉树。
这一位年轻的奥运冠军似乎不大擅长与人交流,她不说话时,他也完全不会主动提话题,甚至会望着十八层外的风景发呆走神。不过话说回来,被称为冰雪王子的美少年果真名副其实。
少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糖糖过于明显的打量竟毫无察觉。
糖糖觉得席嘉树可真不接地气,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天使。
此时,糖糖的目光不经意地一瞥,愣了下,不由地“诶”了声。兴许是糖糖的出声,令走神的席嘉树回过神来。他顺着她的视线望去,餐厅的另一边正坐着一对男女。
女人穿着一条黑色连衣裙,微卷的头发拨到了一边,笑意嫣然。
正是赵凌月。
糖糖也察觉到了席嘉树的视线。
她想起了先前赵凌月与席嘉树在飞机上的小摩擦,有心替小妖精挽回一点印象分,便说:“诶,真是巧,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碰到凌月。对了,你应该也认识赵凌月吧?她参加了林泉教练的三十天集训……”
糖糖正想着如何用不浮夸且真诚的语气赞美小妖精时,席嘉树竟然搭话了:“你认识赵凌月?”
糖糖有些诧异,思考了下,连连点头,说:“我们是大学同学,感情特别好,别看她喜欢逗人,内心特别善良,好人好事干得多,对滑冰也特别热爱执着,有时候勤奋起来我们都觉得害怕……”顿了下,她又委婉地说:“咱家凌月挺不容易的,小时候碰到一场意外,脑袋受了点伤,现在都有点后遗症,俗称脸盲症。当初认我的脸都认了一两个月。”
席嘉树:“嗯?”
糖糖有些诧异。
她原本担心席嘉树会听得不耐烦,没想到竟然露出了几分感兴趣的模样来,甚至还有一丝认真,这可比采访他的时候表情丰富得多了。
糖糖居然意外地感受到了一丢丢烟火气。
她咽了口唾沫,又说:“不过她是靠声音和特征来认人的,我之前试过换了个发型,回宿舍的时候她就认不出我来了,直到我开口说话。”
“嗯?”
……嗯?
……还能有什么嗯?
糖糖满心困惑,饶是如此,她还是绞尽脑汁地又说了一通赵凌月的好话,包括大学里的一些趣事。她讲得口干舌燥,险些都忘记了自己来这家死贵死贵的餐厅吃饭的目的了,正想努力拉回正轨时,席嘉树淡淡地问了句:“你们念大学经常写情书吗?”
“啊?情书?我……我没有写过,不过凌月经常能收到情书。”她比划了下,又说:“她收到的情书都堆得这么高!”
席嘉树面无表情:“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