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心要尽早回到北京的那坤当然不愿意在这关外久留,现在他只是需要一些盘缠罢了。
张大爷明白了那坤的想法,他愿意帮助这位师弟。
接下来的几天里,张大爷、那坤和奉调班联穴在马前屯连演三天,口碑效应之下连方圆十几里的村庄都有人赶着大车拉着全家过来看,这是马前屯衰落之后很多年都没有的盛会。
这几天,那坤和李宗方不光演出,他们在平时还给张大爷、王传云和小师侄们传授一些相声活儿,尤其是王传云,这小子确实是块料,一些段子他听两遍再让那坤说一遍就能大体掌握。张大爷和王传云很快就自己组成了一个相声搭档,王传云逗张大爷捧。
一个大晴天,那坤和李宗方怀里揣着他们分得的十块钱告别了马前屯,张大爷王传云带着一帮小乞丐一直送他们很远才回去。
初春的东北依然春寒料峭,那坤和李宗方心里却带着温暖,一是他们结识了新的朋友并认了新师兄弟。二是赚了钱,有了盘缠,这回距离回家又近了一步。
“跑码头是真挣钱啊!”李宗方感慨道。
那坤没说话,只是笑着看了看并肩而行的李宗方。
“大哥,你看,如果咱们在奉天城没遇到这么多事,其实我们也能挣不少钱了。就算现在这个穷乡僻壤,咱们俩几天时间照样赚到十块钱,看来老先生确实没说错,趁年轻真的应该多跑码头,长见识不说还赚钱。”李宗方很是兴奋。
“多听老先生的没错。”那坤总结了一下。
“不知道三弟他们怎么样了。”李宗方嘀咕了一下。
那坤看了看前方的山,微微叹了口气,李宗方只需要惦念一个人,或者再加一个。而那坤不光是惦记沈小全,还有他母亲,当然,还有杨丽珍,不知道他们母女二人一路是否顺利。好在她们盘缠充足,行李也多。一想到自己的那些行李都给了她们,那坤反而很高兴。
中间休息的时候,那坤忍不住将头缩回到外套里,连日的奔波,她的气息已经消散很多,那坤不禁有些忧伤。原来娶了媳妇忘了娘这事儿是真的,自己还没娶媳妇呢就把母亲排到杨丽珍后面了。那坤不禁摇了摇头。
傍晚时分他们到达了一个小山村,这个小村落位于鞍山和海城之间的山里,名字叫二台子,天知道怎么东北有这么多各种叫台子的村庄,二台子,三台子到处都是。
晚上两人借宿在一家小客店里,这是全村唯一一家客店,也仅有两间房。那坤向店主打听去往营口的道路,店主告诉他下了山一直往西南方向走即可。再问这村子里白天是否可以撂地卖艺,店主惊讶了一下告诉他卖艺可以,就是够呛能有人掏钱,这里是山里不比铁路边的大村子。
山里的夜晚很冷,那坤和李宗方只好和衣而眠,他们商量着明天一早立刻出发,尽早到达下一个村子,最好是大村子,能卖艺的那种。
就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李宗方先醒了,习惯于早起的他走出房门,外面的空气很是清冽,他舒服的伸了个懒腰,就在他目光投向远处时,一群人的出现吸引了他的注意。
就在山南的山脚下,有一群人正在往上走,他们穿的衣服杂七杂八像是老百姓,但是他们手里拿着的不是锄头,而是黑乎乎发亮的东西。
那是枪吗?他们是谁?李宗方回头喊过来店主,他站在李宗方身边略微一瞅立刻转身就跑,李宗方不明就里,却见那店主回屋抄起一面大锣就敲了起来:“土匪来了!土匪来了…”
啊?李宗方惊慌失措的跑回屋,那坤也被惊醒了,不用多说话,两个人抄起自己东西就出了门,店主在门口看见他们忙喊:“往西面跑,往西面跑。”
原来在山的北面也发现了土匪。那坤和李宗方来不及想,赶紧顺着店主的指引从西面下山一路飞奔起来。
到了山下,身后传来几声枪响,那坤回头望去,只见他们来时的路上已经跑满了人,都是村子里的村民,他们背后的山村已经进去了土匪。
那坤和李宗方跑到实在跑不动了才停下来,两个人像牛一样喘着粗气倒在一个大树下,身后已经一个人也看不到了,安全了。
“大哥,我们到哪儿了?”李宗方等了半天才说出一句话。
“我也不知道,我们刚才到底跑了多远?”那坤四处张望着,铁路,城市什么都看不到,只是一望无际的原野,连个村庄都没有。
“我们迷路了。”那坤无奈的告诉李宗方。
“我们往回走试试?”李宗方提议。
“你不怕再遇到土匪吗?”那坤反对。
看着太阳的方向,估摸着时间,那坤把李宗方拉起来尝试着往西南方向走去。
走了一整天,他们没再遇见一个村庄,东北不比关内,这里地广人稀,除了交通要道之外,其他地方走两天见不到人烟也正常。
晚上他们只能坐在土堆旁边点燃一堆篝火取暖,一方面预防有狼,另一方面保证自己不被冻死。东西只能吃随身带来的一些干粮。
第二天中午他们好歹见到了第一座冒着炊烟的小村庄。
村庄很小,但在村口却开着一家茶饭摊,客人只有一两个,终于见到人影的那坤和李宗方像是饿狼一样狂卷了三大碗碴子粥和五块棒子面窝窝。茶饭摊老板没想到这两个看着像学生的人这么能吃,连忙还给倒了两大碗茶水怕他们噎着。
吃饱喝足,那坤赶紧问路,老板一句话把他们真噎着了:“这儿是盘山。”
“盘山?”在那坤和李宗方的脑子里根本没有这个地名的概念。
正说话间,有个吃完饭的老头儿过来结账,他挑着一副担子,里面装的好像是梳篦一样的东西。这种穷地方卖这种梳篦?能卖出去吗?
“老板,那大洼地怎么走啊?”那坤等那老头儿结账走了接着再问。
“你们去大洼地干嘛?”
“撂地,卖艺!”
“赶紧,跟上那老头,找他准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