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嚣张的张副官,那坤一直在隐忍的同时也在紧张思考着对付他们的办法。
事到如今,有些事那坤也不得不重新提起,先过关再说吧。
“我是旗人。”那坤不紧不慢回答道。
张副官露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没错,这里是东北,旗人遍地都是,有什么了不起。
“我是满洲正白旗叶赫那拉氏,我的母亲是镶黄旗钮祜禄氏,如今的满洲国财政部长保康大人是我母亲的叔父。”
那坤不紧不慢的回答一下子让瑞麟阁里的人都愣住了,旗人在东北多得是,这没毛病,但八大姓的旗人现在并没那么容易遇到,这些人有的混的有头有脸,即使不出面的也有很多隐在家里当地主呢。关键是,居然还有说相声的!
最后半句,那个保康大人,现在正是满洲国红人,财神爷啊,我的天,他的亲属居然在这里…
但是不管怎么说,人家这个说相声的报出家门了,现在看张副官的了。
“你说你是谁,你就是谁吗?”
“我的行李里有家族族谱,我的身上有保康大人的亲笔信。不信的话,现在可以去打电报到满洲国财政部找保康大人询问。”
“保康大人亲笔信拿来。”张副官不死心。
那坤不慌不忙从身上的小兜里掏出一封折好的信,张副官拿过来打开看了看然后立即还给了那坤:“行,有种,你叫什么?”
“在下那坤。”
“好,那坤,我告诉你,你既然是保康大人的亲属,那就更要为满洲国着想,今天的事情我不会告诉保康大人,希望你好自为之。走!”
张副官扔下话转身带着他的手下撤了。
那坤暗自松口气,那边李宗方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的身上出了一身汗。
台下观众有些骚动,见多识广的陈掌柜招呼着大家坐好,大轴马上上来,紧接着西河大鼓上场,陈掌柜拉着那坤和李宗方下了台。
“我说那少爷啊,你有这身份还说什么相声啊。”陈掌柜在后台也是不理解。
“一言难尽,千金难买心头好。”那坤自嘲一下。
“嗨!您也不早说,我还…要不这么着,打今天起,您,不是,您师叔和我们瑞麟阁的账平了,您想在这里继续说还是想走您自个儿说了算,行吗?”陈掌柜说的很诚恳。
“别介,陈掌柜,一码归一码,您要真是恶霸,兴许我早就走了,我觉得您办事没问题,欠账是欠账,还钱是还钱,天经地义。”那坤是个很讲义气的人,他秉承的原则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
李宗方不愿意了,他站在那坤身边偷偷拉他衣服。
“要不这样,那少爷,您以后就固定倒二,包银嘛,一天五块,这样行吗?”陈掌柜依然很诚恳。
“这样行,我觉得我和我二弟也值这个价钱,那就多谢陈掌柜了。”那坤一抱拳。
告辞回住处前,那坤又拉住了陈掌柜:“我觉得那个张副官恐怕还会回来,他不会就此算完的。”
“那少爷说的是,我担心的也是这个,所以我已经让人通知大掌柜,让他马上找人,该出血还得出血啊,无非是早一天晚一天罢了。唉,不瞒你说,早前瑞麟阁的后台已经喂饱了,没想到换了个人还得继续喂,这世道…唉。”陈掌柜拍拍那坤转身去监场了。
那坤和李宗方回到住处,李宗方让那坤赶紧讲讲什么保康大人和他们家那些姓氏是怎么回事。
原来,这满洲人有八个姓氏特别显赫,分别是佟佳氏、瓜尔佳氏、马佳氏、索绰罗氏、赫舍里氏、富察氏、那拉氏和钮祜禄氏。清帝逊位之后,这些姓氏很多人也就改了姓,分别是佟、关、马、索、赫、富、那和郎。
“那怎么没有爱新觉罗呢。”
“废话,皇帝能和老百姓一样吗?”
“那那个保康大人是怎么回事?从来没听你说过呢。”
“嗨,我父亲早年家族显赫,所以能迎娶我母亲这样的望族闺秀,保康确实是我母族人,他同时也认识我父亲,曾从东北送老山参到我家店铺里售卖。我家出事以后,这个保康倒还仗义,特意写信让我和母亲去找他。我本来就不想去,又听说他当了汉奸就更没当回事。这次来东北前,我考虑再三还是带上了那封书信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今天还真是用上了。”那坤一点儿欣喜感觉都没有,他说的是心里话,让一个汉奸给自己解围,虽然一时无忧,可终归不是他想要的。
“那你怎么说那个张副官还会来?”李宗方没看明白。
“很简单,第一,我再是旗人,现在也成说相声的了,能有什么势力。第二,保康只是让我投奔他,我并没有去,证明我和保康联系并不多,也就是说保康和我关系本就不深。张副官就算不敢直接拿我开刀,但他依然会盯着瑞麟阁这块大肥肉。瑞麟阁这次不出血肯定是过不去的。这件事我都能看懂了,张副官和陈掌柜自然都是心里明镜一样,所以陈掌柜依然让大掌柜马上找人。”那坤耐心给李宗方解释了一通。
“江湖,也太险恶了。”李宗方有些后怕。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现在懂了吧,得了,早点休息吧,明天继续撂地去。”那坤到底比李宗方大一些成熟一些,自然要更沉稳些,当然他着急去撂地的原因还是不能告诉李宗方。
翌日一早,那坤李宗方继续前往北市场撂地,今天天气依旧寒冷,冷风刺骨。李宗方缩着脖子讨饶:“大哥,要不咱们回去吧,今天太冷了,下午再来吧。”
“忍一忍,一会儿就暖和了。”那坤不想放弃,万一她今天再来呢。
“昨天你要是同意陈掌柜不还账直接回家该多好。”李宗方不禁抱怨起来。
“他就是客气客气,你还真当真了,知足吧,能给咱们涨钱就不错了。”
还是老规矩,李宗方在前面大声唱,那坤在后面开始白沙撒字,粘子很快就圆了起来。
白沙存着的不多,那坤看粘子圆起来了就拉着李宗方说一段对口相声,可不知道怎的李宗方总是气短,台词说的零碎。
眼看李宗方状态不行,那坤只好让他休息,自己继续说了一个小段《五猪救母》,这是一个小笑话,讲的是屠夫要杀母猪,五只小猪怎么去阻止屠夫的故事。这五个小猪声东击西、围魏救赵各种招数用的很熟,把个屠夫戏弄的团团转。这个小笑话说是一个方面,还有就是卖相,怎么把小猪们那个憨态和动作模仿的好玩怎么来。这样一来现场的效果就特别好,观众被那坤逗得前仰后合。
一段说完,那坤开始杵门子,当走到一个人跟前时,那人拿了一块钱放到了笸箩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