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宗方由于偷艺问题只能黯然退出摆知仪式,那坤又被母亲阻拦只能先陪母亲回家。在相声史上这样的摆知仪式还真是少见。
如今只剩下沈小全一个人一脸茫然,大哥二哥先后各种原因退出,沈小全一个人举着红帖子呆呆的站在那里。
杨三宝顿了顿:“沈小全拜师,递红帖子。”他拉长了音宣布。
沈小全如梦初醒上前递帖子,林铁三默默接过来,脸上也没有了之前的意气风发。他的眼神忍不住往门口看了一眼,确认没有人再来阻止了。
拜了东方朔,拜了引保代三师,沈小全的拜师仪式正式完成,如今他算是相声门林铁三的正式徒弟,林铁三送给他一副玉子板当做礼物,同时给沈小全赐艺名沈寿泉。
一次近乎闹剧的摆知仪式就这样过去了,林铁三似乎只是把双簧的学生变成了相声的徒弟。好在总算保留了颜面没有空手而归,就这个结果也够让他在刘德江何德山跟前跌份儿的了。
却说这边那坤将母亲扶回家,路上母亲告诉了那坤,是一个叫混三儿的人到家里告诉她这件事的,她一开始根本不信,没想到过去一看是真的。那坤心情反而平静下来,他知道混三儿不会放过自己,一定会想方设法给自己下绊子。毕竟只要那坤活着,他就会找机会报复混三儿。
回到家后,由于耗费了大量精力,那坤母亲沉沉睡去。那坤不敢离开,就在旁边守着母亲。
这时有人敲门,那坤以为是两位兄弟,他都想好了该怎么安慰李宗方,打开门却看见是林双月,她努力控制着平静的心情:“那大哥,我爹让我过来帮你照顾伯母。”
“不用了,我娘睡了,谢谢双月妹妹和林…林师傅。”
“那大哥,你让我进去吧,如果伯母哪儿不舒服的话,我们女人家照顾起来方便。”林双月说的非常恳切。
“那好,有劳双月妹妹了。”
说是有劳,其实那坤母亲一直没醒,双月只是一个后备,她也不敢给那坤收拾房间以免吵醒那坤母亲。两个人就这么面对面枯坐着。
双月的脸忽然红了,那坤以为她热就给她倒了杯水,双月没喝,她小声问那坤:“那大哥,我新学了几个字,你能帮我看看吗?”
“行啊。”那坤毫不迟疑答应了。
双月坐到了那坤同一侧,她用手指头蘸着杯子里的水在桌子上写了一个字,那坤微笑了下:“我。”
继续写,继续读:“想。”
“住。”
“过…来。”
那坤一字一顿读完了,桌子上恢复了平常的样子,只有两张红红的脸还在桌边。
如果这个时候那坤还不懂,那他就不是正常人了,只见他努力咽了口唾沫,双手有些颤抖不知道该放哪儿。和她坐在一张长条凳上的林双月此刻正低着头沉默不语,她一个劲儿摆弄着自己的辫梢紧张万分。
看那坤没说话,双月几乎咬着自己的嘴唇告诉那坤:“那大哥,我写的对吗?”
“对,不,我不是那个意思。”那坤有些语无伦次了。
“那就是我写的不对吗?”
“也不是,你写的对,可是,双月,你看我家…”那坤之前对双月表现出来的意思多少知道一些,不过当时他并不在意,一是自己还小不想考虑,二是双月更小。现在自己家落魄成这个样子,没想到双月不仅没嫌弃反而更进了一步,说实在的,那坤也对双月此举钦佩之至,她的话就像一股暖流温暖了自己的胸膛。
但是,双月越是真心,那坤觉得自己越是不能耽误她,自己这个家这个样子,他想去卖艺母亲又不同意,而且母亲还看不上双月家的职业,唉,双月如果过来只能是吃苦。自己为何要让这么好的女孩跟着自己吃苦呢,那坤决定明确拒绝双月。
“我觉得你家挺好,如果是以前…我还不敢说这些。”双月有些着急,她怕那坤误会。
“不是,双月妹妹,我不想拖累你,你看我这…其实你完全可以找一个更好的…比如我三弟。”那坤有些心乱,开始慌不择言了。
“你?你把我当什么了?还送来送去的。”双月忽然委屈的哭了。
那坤更是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正在这时,房门响了。奇了怪了,平常没个人来拜访的那家小屋今天怎么这么热闹。
门开了,屋外居然是李宗方。
李宗方在摆知仪式结束后就悄然出了后门,他这个时候不想被安慰更不想被斥责,他只想一个人呆一会儿。
想起来上次在街上这么漫无目的的走动还是在半年前,那时候的他一无所有,身上只有十几个铜板。看看现在,他有了份差事,有了好朋友,有了结拜兄弟。他学了很多技艺,已经不愁没饭吃了,可不知道为什么,此刻李宗方的心情和半年前比起来似乎没有多大的变化,半年前他的心思甚至都没有现在如此惆怅和复杂。
李宗方清楚的认识到,是自己的贪心和小聪明造成了这一切。那天他贸然就在天桥撂地表演单口相声,一下子得罪了刘德江他们,如今又是自己自作聪明去偷艺,结果闹成了这步田地。唉,这能怪谁呢。
走来走去,李宗方又走到了半年前自己买贴饼子的那个地方,物是人非,吴师傅已经不在了,如今是落魄的那坤住在这里,感觉这人世间的东西变得真快。
李宗方想都没想就上前敲门,毕竟此时能和自己同病相怜的也只有那坤了,虽然那坤没拜师的性质和自己天差地别,但以他对那坤的了解,大哥绝不会看扁自己的。
没想到那坤一开门,李宗方就看到了这样一幕:林双月满脸通红正坐在那坤家的桌子前抹眼泪,那坤则同样脸色红刚刚的,这…
没等那坤解释,李宗方一把把那坤拉到了街上然后把门关上:“那坤,你对双月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