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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宗方擦了擦眼睛，没错，昨天晚上还躺了一铺的密密麻麻的人一早上全都不见了，连一个睡懒觉的人都没有。
他们干嘛去了？上工？李宗方决定先不管他们，他从怀里面掏出一个饼来垫了垫肚子。这时店伙计走了进来，看到李宗方在吊铺上吃东西，他打了个招呼：“小兄弟，你怎么没出去？”
“我？我最近犯病了，只能歇着。”李宗方连忙解释。
“哦，对了，你是肺痨，唉，命不好。”店伙计叹了口气。
“大哥，这些住店的人怎么一下子都没了？”李宗方问完这句话忽然也想起自己是肺痨来，他猛烈的咳嗽起来，本来是假装咳嗽，没想到把刚才吃的饼渣吞到了气管里，他的咳嗽真正的剧烈起来，猛然的咳嗽让他差点从吊铺上栽下来。那伙计吓得躲远了一些，李宗方咳嗽了快一分钟才缓下来。他的眼泪鼻涕全糊在了脸上，从伙计的眼神里似乎能看到自己快要咳嗽死的惨状。
眼看李宗方没事了，那伙计才继续收拾床铺，他这才想起来回答李宗方刚才的问题：“都得吃饭啊，不出去找饭辙今天就得饿着，要是连房钱都没有，晚上就得出去趴排子，哪有你运气啊，有沈家给你垫了店钱。”
也是，不是穷人谁会住这种破店，住这种店的人大概也就能比那些趴排子的多了点找饭辙的能耐罢了。
李宗方就这么靠着一瓦罐水和几个饼子支撑了一个白天，他不愿意也不敢下吊铺，万一迎面碰上就不好办了，他只能默默躺在吊铺上竖着耳朵听声。偶尔在店伙计进来的时候，他又会装模作样的咳嗽几声。
一直到下午时分，小店里才陆陆续续有人回来，但是人不多，估计都还在外面想法赚钱呢，这些穷人每天赚的钱只能够填饱肚子加住一宿小店的钱，万一哪天病倒了就得靠朋友，没有朋友就只能等死。李宗方想到自己还有结义兄弟，还能不花钱住在温暖的茶馆里，虽然比起富人来自己算很惨了，但比起住在这里的和那些趴排子的他已经幸福上天了。
这时，门外响起一个声音：“来，这边通铺上人少，到这边来。”
李宗方耳朵支棱起来，就听见过来几个人，他们把什么东西放在了通铺上，有一个人说：“兄弟，劳驾。”
李宗方以为他在跟自己说话，正在犹豫要不要继续装睡，吊铺下面有个声音说话了：“老子睡觉呢，你们弄你们的，我不看。”
又一个陌生的声音：“算了，让他睡着吧，看见了又能怎样。”
按照沈小全的说法，江湖小店生意下处里，如果有江湖人在做买卖，其他人一律要回避的，也许就因为这里不是生意下处，所以规矩就松了。
果然，就在下面几个人悉悉率率鼓捣东西的时候，屋里陆续又进进出出几个人，谁也没吱声，好像熟视无睹一样。
这时第三个陌生的声音传来：“哥，华山参没了，用这个香菜根能行吗？”
华山参？李宗方心脏咚咚跳了起来，这不就是那坤说的用来骗吴师傅的那个假人参吗！这一天真没白等！
“放心，咱们明天早上天蒙蒙亮去，找那些遛早的老头，他们眼神不好，香菜根一样可以用。”
李宗方心提到嗓子眼，他努力记住对方说的每一句话。
“那去哪儿合适？”
“等小山来了再说，他去踩点了。”
三个人了，再加上没回来的小山，四个！李宗方心里默念着。他用极其缓慢的速度将头慢慢转了过去，用眼角的余光他瞥见吊铺下面的通铺一角有三个人正在鼓捣一个锦盒，锦盒里有一个长得像人参一样的东西，就是你们了！
李宗方现在放心的将头转了过来，只要再得到他们目的地他这次卧底就大功告成了。
“哎，小山来了！”一个声音说道。
“小山，小山，外面怎么样？”其他两个声音赶紧打招呼，似乎这个小山就是这个团队里最重要的人一样。
那个小山没说话，他进来之后似乎直接上前拍了拍刚才那个睡觉的人：“兄弟，出去一下吧，我们有生意要谈。”
这个声音！这个声音有些耳熟！李宗方又兴奋又害怕，兴奋的是这个骗子团伙里可能有他认识的人，害怕的是如果他也认识自己怎么办？
“滚一边去，老子睡觉，这地方不是生意下处，你管不着。”睡觉那人有些愤怒。
“那它能管得了你吗？”
李宗方只觉得屋里白光一闪，就听见刚才睡觉那个人气哼哼的起床了：“有家伙了不起啊。”嘴上说着，那人还是出了房门。
那道白光没了，李宗方此刻连喘气都不敢了，他用袖子捂住了嘴巴，仅仅用牙咬住袖口的烂棉花。于此同时，他的脑海里还在努力搜寻这个声音的来源。
那个叫小山的说话了：“外面没什么大事，不过我们也不能继续住在这里了，按我说的，成了一票就要换一个地方，这都成了这么多票了，你们还是不换地方，这不行，早晚会出事的。”
“行，我们听你的，干完这一票就换地方过年去，到时候把钱一分，咱们就可以过一个好年了。对了，小山，巡警那边怎样？”
“有人去告过，没用，巡警拿了钱不会管，大年下的，他们都愿意在屋里等着人送年例，谁也不愿意管事，就怕一出门错过收年例。”
“这帮狗，喂不饱啊。”
“行了，不说废话。明天地方我踩好了，那地方老头挺多，有几个看起来像是有积蓄的样子，我跟踪了两三个，家里像是有点东西的。”
“那就好，地方在哪儿？”
“天坛西墙外。”
李宗方心里一块石头落地，这一趟功德圆满，现在就等着他们走了，自己好脱身了。
四个人收拾了一下，其中一个声音问道：“小山，你还要回去吗？”
“回去，我师父今天有事找我们。”
师父？李宗方突然想起来这个声音是谁了！
这时店伙计进来了，那小山刚要出门，忽然回头瞅了一眼，他看到吊铺上好像有人就问店伙计：“吊铺上什么人？”
没等店伙计回答，那小山伸手就要过来扒拉吊铺，李宗方心想完了，他肯定也能认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