隗海,原名土根,原来在北京天桥一带跟着图师傅混江湖,以偷东西为生。连续两次违反江湖规矩被逐出师门,分别被惩罚失去一截小指和砸断一条腿。
多年不见,如今隗海摇身一变成了天津特务组织蓝衣社的大头目,他不仅操纵着罪恶的劳工生意,如今更是控制着全天津的演艺行业。由于他和日本关东军还有天津占领军关系都非常密切,因此他有恃无恐在天津说一不二,连宪兵队也要让他三分。
前一段时间,由于日军准备发动新的战争需要大量劳工,隗海一直在东北上海和天津之间来回作恶,他通过一些门徒和手下远程遥控着天津曲艺市场。他的门徒在和燕云戏院对垒中纷纷黔驴技穷败下阵来的时候,天赐良机日美开战,如今隗海借这个机会将燕云戏院三位英国背景老板赶走,将戏院收入囊中。
面对着曾经给自己带来伤害的那坤兄弟三人,隗海的心情说不激动是不可能的,当年的仇人已是如今的阶下囚,自己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那种感觉自然是非常惬意的。但隗海并不着急把那坤他们像图师傅那样对待,他明白如果现在就把这些知名艺人弄残弄废,那整个天津的曲艺行也就完了,不仅会影响天津的安定局面,更是会让燕云戏院这个摇钱树枯死。
因此隗海的计划就是牢牢控制住那坤这些人,不管真心还是假意,只要你给蓝衣社赚钱那过去的账就可以暂时不算,至于什么时候算,隗海自有自己的主张。
那坤他们知道了隗海的本来面目,虽然明知对方必然报复,但却不知道他何时报复如何报复,这种状态更让人煎熬。
隗海居然请那坤他们坐下,他越这样那坤越能想到此人的凶残和不可理喻。
“刚才你们看到我师父了吧,你们以为我是在报复他当年砸断我的腿毁了我的手指吗?你们错了,我是在救他。本来他已经快饿死了,是我找到他把他救了过来。本来他也可以被送往东北当劳工,那也是九死一生。但是我让人弄断了他的腿,割了他的手指,这样的残废东北关东军才不会要,他这样就可以在我这里安享晚年了。试问,我这是害他吗?我这是在救他啊!”隗海说话的语气腔调平静的吓人,似乎他真的是在向他师父报恩一样。
“至于杨丽珍,那少爷,我真不是故意和你过不去。我一开始遇到她的时候根本不知道她是你的老相好。”
隗海的话让林双月和沈小全心头一震。
隗海继续说道:“当时杨丽珍的母亲生病没钱抓药,是我给她钱去治病,谁料她母亲福薄还是很快就死了。后来杨丽珍就跟了我,我给她吃给她喝,给她买衣服捧她成角。可惜她却始终忘不了你,因为思念你,她开始抽大烟白面儿,为了她我还得每天给她买这些万恶的脏东西,唉,那少爷,杨丽珍这事儿得怪你啊。你没有让她过好日子的能力就不要去招惹人家。”
那坤怒目而视着隗海,牙齿咬得咯咯响。
“还有你师父傻二爷,那真是老子给救下来的。你们知道他在日本人的堂会上说了些什么吗?他骂日本人是武大郎的后代,惹得一帮日本人要杀了他,最后还是老子把他给救了。我真是好人做到底,还给他治伤还养着他。”
“还有你,李宗方,你那师娘师爹忒不识抬举,居然敢抗拒天津占领军的命令,日本人要杀了他们喂狗,又是我给保了下来。”
隗海在那里自说自话,这边那坤他们心里明镜一样如无可奈何,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好了,言归正传,那少爷,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对你们这么好吗?不仅不报当年的仇,还要照顾你们的老相好和师父师爹师娘,知道为什么吗?”隗海终于要说到重点了。
“很简单,你们以后听我的就行,好好给老子唱戏说相声,把燕云戏院给老子弄好了,我已经决定把庆余社和小梨轩都关了,人员挑好的全送到燕云戏院,以后燕云戏院每天营业八个时辰,天天有节目,只要不睡觉就保证有玩意儿看。”
“如果你们不听我的…”隗海故意顿了顿:“那不光你们活不了,你们的师父师爹师娘还有老相好也活不了,其他所有艺人我全都给送到东北当劳工去,掂量掂量吧。”
隗海说完不等那坤他们回复,一挥手就让混三儿将他们带走了。
混三儿一直将那坤他们送回燕云戏院,临走之前他撂下一句话:“明天午时燕云戏院重新开业,所有艺人到舞台集合,不来的迟到的一律送到东北,听明白了吗?”
燕云戏院内如死一般寂静,陈掌柜也不知道去哪儿了,明天中午重新开业?到时候还不知道是群英云集还是尸横遍野。
那坤坦然的将自己在东北和杨丽珍的过往原原本本告诉了林双月和沈小全,他自责自己这么久不说清楚,不仅是对杨丽珍的不公平,更是对林双月的不公平。
“那大哥,到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我早已知道你的心不在我这儿,强扭的瓜不甜,这点儿道理我还是懂得。”林双月对他和那坤的事情早已看破。
“既然我们已经这样了,那大哥,我就正式拜你为我的大哥吧,以后我就是你的妹妹,这样可好?”林双月眼含热泪下了这个和那坤彻底断开可能性的决心。
那坤愣住了一时没有答应,沈小全和李宗方也不想林双月变成自己的妹妹,他们认为那坤还是应该和林双月在一起。
“如今我们四个人的前途生死未卜,以后的日子还得互相扶持,那大哥,我爹将我托付给你,并不是非要我嫁给你不可,你就认了我这个妹妹吧。”林双月给那坤跪下了。
那坤扶起了林双月算是认下了这个妹妹,他心里想着一旦脱险,就劝她和李宗方或者沈小全成亲,自己是没脸再提此事了。
林双月刚起来,那坤又跪下了:“三位弟弟妹妹。”
李宗方沈小全和林双月赶紧也跪下了:“大哥,你这是干嘛?”
“如今我们四人均是父母双亡,人世间最亲最疼的人都在这里了。现在日本人穷凶极恶,隗海这样的汉奸又仗势欺人,我们都成了活在刀尖上的人。不过,越是这种时候,我们越是要有活下去的决心。在此,大哥请求你们,以后不论遇到什么事情一不要逞强,二不要自戕。忍辱负重苟且偷生,日本人总有被赶出中国的一天,总有我们扬眉吐气重新做人的一天!”
“大哥!”四个人互相抱在了一起,以后的日子里他们将真正体会到荣辱与共生死相依。
“为什么不算我一个?”黑暗中传来一个人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