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坤等人虽然坚决不让傻二爷去参加日本人的宴会,但傻二爷去意已决:“去,不去白不去,到时候没准儿能吃点好的呢,听说日本人爱吃生鱼,老傻还没尝过呢。”
陈掌柜支持傻二爷去:“不去恐怕日本人会找茬,如今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不顺着他们不行啊。”
“顺了又如何?还不是当汉奸,早晚得被老百姓骂死,死了连祖坟都进不去。去是死,不去也是死,为啥临死还要给日本人唱堂会。”那坤气愤道,他的话得到了沈小全和林双月的支持。
傻二爷一笑:“老傻家没祖坟,也不怕被骂,可有一样,老傻也不会当汉奸。”
第二天傍晚,那坤他们送别了傻二爷,他代表燕云戏院去参加日本人的庆祝太平洋大捷的宴会,小梨轩没有派人去,庆余社去了云中鹤,也就是王传云。
图秘书见傻二爷来了心中不满,不过当听说傻二爷是那坤师父后他总算有了台阶下,源田大佐听说那坤师父来了也很感兴趣,不知道是什么水平的艺人能教出那坤这样的徒弟。
王传云战战兢兢的过来找傻二爷对活,傻二爷让他别紧张:“到时候你上台一站,我自有主张。”
宴会的前面是日本人各种捷报公布,还有来自日本的艺伎表演等,等到宴会进行过半时,轮到天津相声界为日本人表演节目了。
傻二爷和王传云往舞台上一站,傻二爷看了看下面,整个天津的日本鬼子高官几乎都在台下坐着,图秘书陪着源田大佐坐在第二排的一角,看来在这个场合源田也只是个一般角色。往后面看,还有一排座位比较特殊,那里坐着的全是中国人,这些人是铁杆汉奸无疑。傻二爷看到了混三儿,他正站在一个人的旁边,也许那个坐着的年龄不大的男人就是图秘书口中的隗海?
不管怎么说,在天津的日本人和汉奸的头目,今天基本是到齐了。
王传云紧张得要命,傻二爷让他当捧哏,自己当逗哏:“爷们,你知道咱们说相声的为啥要分逗哏和捧哏吗?”
“不知道啊。”
“逗哏和捧哏地位不一样啊,比方我一场挣一百块钱,你捧哏的只能挣三十,知道为啥吗?”
“不知道。”
“那是因为逗哏的高贵啊,我站在这儿,我就是最高贵的人,从我脚下开始算起,那是越往外越下贱啊。”说着台词,傻二爷瞅了瞅台下,大多数日本人没听懂,还有人在那里傻乐,有几个听懂的汉奸和日本人脸色有些变化了。
傻二爷微微一笑:“爷们,你身份不行,下去吧,今儿这相声老傻自个儿说了。”
王传云看到傻二爷给他使眼色只好乖乖下台了。
傻二爷一拍醒木:“今儿老傻给诸位老总讲一段《金瓶梅外传》。”
日本人中也是有懂中国传统文化的,知道《金瓶梅》是什么意思,有人还带头叫起好来。
“话说,潘金莲和西门庆勾搭成奸,最毒莫过妇人心,她狠心给武大郎喂下了毒药,武大郎挨了打又吃了毒药当时昏死过去。谁知当他被扔到野外之时适逢下雨,武大郎被雨水浇醒又将毒药呕吐出来,他又活了!”
“重新活下来的武大郎不敢久留连夜出逃,当走到山东蓬莱之时有船要去往海中打鱼,武大郎跟随船只下海求生。无奈运气太差,半路遭遇海浪船只被打翻,武大郎幸亏个子矮小抓到一块木板随波漂流。”
“命不该绝,武大郎漂到了一座岛屿之上,此岛上土著身高还不如武大郎,见到武大郎如此英明神武纷纷要让他当岛主和国王。从来没享受过这待遇的武大郎当然愿意,于是他就当上了这个小人国的国王。”
“有了国家,国家的旗帜得设计啊,武大郎就想起自己的老本行卖炊饼来了,他干脆将炊饼画在白旗上。”
这时候台下已经有人意识到傻二爷要干什么了,图秘书紧张起来,而后面的几个汉奸却微笑着等着看好戏。
“武大郎还给自己弄了三宫六院七十二妃,无奈这小破岛也没有那么多房子,武大郎临幸妃子也没个好地方,随便哪儿都行。每次临幸的时候身后跟着个小太监,就把临幸地点记下来以后当做出生孩子的名字。比方说在井台上临幸的,孩子就叫井上,在松树下面临幸的,生了孩子叫松下,在河边临幸的,生了孩子叫渡边,在田地里临幸的,生了孩子就叫田中或者源田。”
这时候源田大佐脸色突变,他怒目而视身旁的图秘书,图秘书的脸上已经流汗不止了,身后那些汉奸有的已经在捂着嘴偷笑了。
傻二爷知道这么说的结果,他毫无顾忌声音越说越大:“小太监劝武大郎,你生这么多孩子,得有个统一的姓啊,不能光有名啊。武大郎一听,我姓武,得,那就都姓武士道吧!”
这回连很多汉语不灵光的日本人也听懂了,一个日本军官站起来大声叫骂:“八嘎呀路!”
傻二爷根本不管:“这个岛国就是日本,这就是日本人的来历…”
“啪”的一声枪响,傻二爷被击中了一枪倒在了台上,开枪的人正是源田,虽然人是图秘书请的,但却是以他宪兵队的名义找的,这时候出了这种事自然也是他的责任,他为了遮羞就拿傻二爷出气了。
坐在第一排的日本占领军高官站起来走到源田身边,源田赶紧请罪,那高官直接给了他一个嘴巴:“八嘎!”然后径直走了,宴会不欢而散。
等到人差不多走光了,宴会现场只剩下源田、图秘书、王传云和台上负伤的傻二爷,当然还有一直在看热闹的隗海和混三儿。
源田气愤不过一脚将图秘书踹倒在地:“从今天起,天津的一切演出场所由隗海管理,你就不用过问了。”说完,他也走了,图秘书赶紧爬起来跟在源田身后灰溜溜也跑了。
一直坐在椅子上没动弹的隗海伸出手招呼混三儿:“把这个老头抬回去,我还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