购买
下载掌阅APP,畅读海量书库
立即打开
畅读海量书库
扫码下载掌阅APP

第01节

树何以成为神

崇拜树神在欧洲雅利安人的宗教史上占有极其重要的地位,这是相当正常的。最初有历史记录时,无垠的原始森林覆盖着欧洲大陆,为数不多的小块空地分散在茂密的树林中,如同绿色海洋中的小岛。

赫尔兴尼森林自莱茵河向东延伸,穿过人烟稀少的广袤地带,在我们这个时代之前一直如此。古罗马时期,恺撒曾审问过一个在这片森林中旅行两个月,却仍没走到尽头的日耳曼人。朱利安皇帝在四个世纪之后到这里视察,感性的他被这荒凉的森林、幽暗寂静的气氛深深吸引,他声称自己从来没有在罗马帝国境内见过任何一座这样的森林。

在我们国家,肯特、萨里和萨塞克斯等地的森林,实际上是安德利达森林的一部分。相传在古代,安德利达森林曾覆盖了这个岛的整个东南部。它向西延伸,与汉普郡向得文延伸的另一座大森林连在一起。

在亨利二世统治时,规定汉·普斯特德森林是伦敦公民的打猎地,在里面可以捕猎野猪和野牛;即使到了后来的金雀花王朝,皇家森林仍多达六十八处。迄今为止,在英格兰阿尔丁茂密的森林里,松鼠仍可以从一棵树跳到另一棵树,树木之多可以令松鼠一直跳出瓦立克郡。

湖滨村庄是在意大利波河流域发现的古代遗址,这表明在古罗马帝国兴盛或建立之前,浓密的榆树、栗树,特别是橡树,就遍布意大利的北部。尽管意大利的森林已经不复存在,但考古学证实了这一历史;也许有人注意过,精通古籍的作家在作品里也常提到这些已不存在的森林。时间后推到公元4世纪,可怕的西米尼森林就将罗马帝国从中伊特鲁利亚起一分为二;意大利史学家李维甚至将它与德意志的森林等同起来。根据李维的话,可以想象,任何商人都不可能穿过那幽暗荒凉的森林。曾经有一位罗马将军创造了人们眼中的奇迹:他在派出两名侦察员勘测了复杂地形后,率领部队进驻茂密的山岭,自高处俯瞰伊特鲁利安原野。

希腊的森林遍布在阿卡第安山脉、那雷登山脉和神圣的阿尔菲厄斯山,美丽的松林、橡林和其他树林连绵不断,郁郁葱葱。这些美景倒映在平静的湖水中,如梦似幻。然而在古代,它们只是那无边无际的森林的一角;在更远古时期,那片森林甚至横跨海洋,连绵不断地覆盖着整个希腊半岛。

德国神话学者雅格·格林通过考察日耳曼语“神殿”一词,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日耳曼人最古老的圣所极有可能就是森林。不管事实是否如此,他已经证实欧洲雅利安人的各氏族都对树神进行膜拜。人所共知,克尔特人的杜伊德祭司信仰橡树之神。他们古语中的“圣所”一词的来源和词义,与拉丁语“nemus”一词几乎完全相同;“nemus”是指小树林或森林小块空地,这个词以“nemi”(内米)的形式流传至今。在古代日耳曼人生活的地方,随处可见神圣的小树林。时至今日,在日耳曼人后裔中似乎还有崇拜树神的遗迹。古老的日耳曼法律规定,剥去活树树皮的行为是要受到严厉惩处的,犯人的肚脐被挖出来钉在他犯罪的地方,然后驱赶他绕树转圈,这样肚肠就会缠绕在树干上,直至完全缠绕尽为止。一命偿一命。很显然,这种惩罚是为补偿树被剥掉了皮,所以要取犯人身上的皮肉。据此可知,古代日耳曼人对树神的崇拜是极为严肃庄重的。

瑞典有一座圣林,位于古老的宗教首府乌普萨拉,那里将每一株树视为神灵。崇拜树神的还有异教斯拉夫人、立陶宛人;其中立陶宛人对树神的崇敬一直持续到14世纪末,之后他们才皈依基督教。他们中有的向橡树或其他老树祈求神谕,有的则会在屋子或村庄前后供奉圣林。折断树枝是十恶不赦的罪过,因为人们认为,砍断神树的树枝会带来灾难,重则使人猝然死亡,轻则断手断脚。

崇拜树神的现象在古代的希腊和意大利屡见不鲜,相应的资料也十分充足。比如罗马神话中,药神阿斯科拉庇厄斯在科斯岛上的圣地明令禁止砍伐柏树,谁要是违反,谁就要被罚款一千抓克玛(当时的货币)。也许世界上再也找不到一个地方比这个城市更完满地保存下这一古老的宗教形式。守护神那罗姆鲁斯神圣的无花果树,直到罗马帝国时期,仍在古罗马的政治文化中心被人们至高无上地崇拜着,它枝干的干枯甚至会在全城引起轩然大波。此外,罗马城脚下的巴拉丁山坡上长有一株山茱萸树,也被视为最神圣的文物,无论何时何人经过它,一旦看到此树有枯萎的迹象,就要立即高声宣扬;刹那间,就会从四面八方闻声赶来一大群担忧的人,他们挑着水桶,好像救火般及时。

在欧洲芬兰的乌戈尔族,在圣林中进行大部分宗教仪式。每一处这样的圣林,四周会围着篱笆,通常只有一小块空地;祭祀牲畜的皮就悬挂在几株稀疏的树木上。通常最重要的是树林中心的那棵神树,其他的无足轻重,至少伏尔加河流域的各氏族是这样认为的。礼拜时,人们聚集在神树前,树根旁放着牲畜,那是祭司和祝词祭司献祭的;布道的神坛就由神树粗大的树枝充当。禁止任何人锯断森林中的树木,或者砍折树枝;一般情况下,妇女都被禁止入内。

我认为,详细考察崇拜植物,如崇拜花草树木的概念是十分必要的。以原始人的眼光来看,整个世界都有生命,花草树木自然也有生命;人类有灵魂,它们也不例外;因此人们也要像对待人一样对待它们。古代的素食主义者鲍菲利认为,原始人的生活不愉快,是因为他们的迷信既牵涉动物,也波及植物;如果原始人真的认为树木也有灵魂,那么如何解释屠宰牛羊比砍伐果树罪过大?

无独有偶,北美的海达泽印第安人认为,只要是自然物体就有自己的精灵,也就是灵魂;人们应尊重和崇敬这些灵魂,当然并不一定是相同程度的。比如,白杨树是上密苏里河流域最大的树木,也是人们眼中最有灵性的树木,人们相信只要妥当地向白杨树祈福,它就会赐福;但是一般灌木与草本植物的灵魂,在当地人看来就不是那么重要了。当密苏里河春季泛滥,洪水决堤时,一些大树会被冲走;传说这时树的灵魂会哭泣着用树根抱紧土地,直至树身被洪水卷走。过去,当印第安人需要用到大木材时,也只是去捡那些自然倒下的大树,因为他们认为砍伐大树是不当的行为。直到近些年,仍然有些迷信的老年人将当地的灾祸归咎于人们对白杨的不敬。

易洛魁族的印第安人认为,每一种植物都有自己的精灵,无论是灌木、树苗还是香草;他们也有向这些精灵祈祷酬谢的风俗。东非的万尼卡人认为,每一株树都有自己的精灵,尤其是椰子树,“因为椰子树赋予他们生命,支持他们的营养,如同母亲对孩子那样;所以谁毁坏椰子树,就等于谁杀害自己的母亲”。

暹罗的僧人连一根树枝也不肯折断,因为他们认为灵魂无处不在,所以不论毁坏什么都相当于强夺生命,折下树枝就如同折断人的胳膊。这些僧人显然皈依的是佛教,他们所坚持的万物有灵论,其实只是佛教将原始人的普通信条吸引进来而已,而并非某种哲学理论。德国语言学家狄奥多·宾菲和许多人认为,佛教是盛行于亚洲未开化民族中的轮回说和泛灵论的起源,其实是错误的。

更多的时候,人们认为神灵只是依附在某些特殊树种上。据说在格保吉,的确有神灵寄居在山毛榉树、橡树及其他大树中,因为砍伐这些树的人会当场毙命,就算没有死于当下,也必将终生病弱。樵夫通常会带一只活母鸡到要砍的树前,在树桩上用斧子砍下鸡头,然后再用这把斧子砍树,这样就不怕错砍有神灵的树了。即使砍错了,也可以避免一切灾难。

从塞内加尔到尼日尔,整个西非都信奉高大不同寻常的木棉,人们相信精灵或神住在里面。斯内夫海岸的多哥人和部分加纳人、贝宁人称住在林中的神为“韩丁”。神所寄居的树必定是神亲自为自己选定的,不是普通的树,据说四周会围上一圈棕榈叶。严禁任何人砍伐神的居所,也不能以任何形式损伤那些有棕榈树叶围绕树身的树。即使是普通的木棉树也不可以随意砍伐,如果一定要砍伐,就必须先献祭家禽和棕榈油来为自己将犯的罪孽赎罪,即便如此,仍然很可能遭到惩罚而丧命;人们在树干上绑好献祭的家禽等(或者活人),有时祭品也会放在树根旁。

康格拉山区位于现在印度西北部的旁遮普邦,当地的神树是一株老雪松,按照规定,每年村里的人家轮流奉献一个童女。这棵树直到几年前才被砍掉。

既然认为树有生命,那么也一定会认为它们是有感觉的;所以砍伐树木时,必须要温柔,就如同精妙的外科手术,要照顾患者的情绪;如果伐木人笨手笨脚,他就会惹怒树神,受到惩罚。传说有一次,人们在砍伐橡树时听到一棵树发出一阵尖叫声或呻吟声,如同精灵在哀号,一英里外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埃·威尔德先生说他就曾多次听到过这种声音。

北美印第安人的奥基波维族,“因为他们不愿让那些树木痛苦,所以很少去砍伐那些青绿的树(或活着的树木)。有些巫医声称自己听到树木被斧头砍时发出的凄惨叫声”。

树木被砍或者被火烧时发出的痛哭、怒吼或流血的事情也记载在中国的很多书籍中,包括正史。奥地利某些地方的农民禁止人们无缘无故地在树上用刀割字;因为他们祖祖辈辈都相信,森林中的树木和人一样,是有生命的,可以感受到刀割的痛苦。所以他们会先向树木祈求宽恕,再砍伐它。

在德国巴列丁力特北部,年纪大的樵夫会恳求他所砍伐的树木宽恕他。与此相似,伽基诺的伐木人也会在砍伐树木时,祈求树的宽恕。吕宋岛上,伊罗卡诺人在砍伐树木时,怕栖身在树木中的神灵迁怒于他们,会首先念诵一段这样的祝词:“我们是奉命来这里砍伐树木的,请不要感到不安和惊恐!”据说人们相信,不这么做会惹怒树木神灵,人民会面临疾病和灾难的惩罚。

中非的巴索格人为平息树中神灵因砍到树木而引发的怒火,会在砍伐之前先去乞求巫医同意;只要巫医允许,伐木人就将一只家禽和一只山羊敬献给树神,然后在树身上砍下第一斧,继而吮吸砍过地方流出的树汁。据说这样做就如同喝了彼此血的两个人结成兄弟一样,他和树便结成了兄弟;这样他就可以砍伐树木兄弟而不受惩罚了,不然树神会处死伐木人的头领及其家属。

当然,人们并不总是毕恭毕敬地对待草木之神。倘若这些树神不为祭祀所感动,人们便会采取一些更有力的措施。马来亚人看东印度的榴莲树结出的果实气味恶臭,但味道极美,于是种植它。为促使它丰产采取了特别的仪式。比如雪兰莪州的朱格拉的村民会在特定的日子,去一座不大的榴莲树丛聚会。那天,当地的一位男巫手持斧头,站在一棵果实结得最少的树前,威胁道:“你到底结不结果实?如果再不结果实,我就把你砍倒!”说着就用力地朝树上砍几斧;这时另一位男巫爬到旁边一棵山竹树上(因为无法爬上这棵榴莲树),装作是被砍的那棵树,回答:“我一定努力结果。求求你不要再砍我了。”

日本同样以这种方式促使果树增产。两个人进入果园,一个人手持斧子站在树下,高声质问那棵树,它来年是否会多结果实,并威胁它如果不结果就会砍倒它。另一个人爬到树上,藏在树枝上代表树神回答,来年它一定会大量结果。

在欧洲也能找到这看似奇怪的行为方式的类似痕迹。许多南斯拉夫以及保加利亚的农民,在圣诞节前夕,会摇晃着斧子威胁果实不多的果树,仿佛要砍它;旁边会有一个人替树求情:“别砍它,别砍它,它马上就要结果实了。”一连三次农民做出砍的姿势,每次都被求情的人拦住。人们相信这样那棵树来年一定会结出很多果实。

认为植物有生命,自然也会把它们分出男女性别,这样它们就会行真实的婚嫁,而不只是形象或文学意义上的。这种婚嫁观念并不只是凭空虚构出来的,动物既然分两性,通过雌雄结合来生育繁殖,既然植物和动物一样,那自然也有两性。不过相对于植物来说,更高级的动物,其两性生殖器官通常是在雌雄两性身体上的;而绝大多数植物,其两性生殖器官是共存一体的。当然,也有不是这样的植物,很多种类雄性植物与雌性植物的特征就有明显的不同。一些原始人似乎也已经观察到了这种区别,据说毛利人对树的性别很熟悉,还为同类但不同性别的树起不同的名字。

古代人可以区分椰枣树的雌雄,于是他们在春天(一般植物的受精期在春季),进行人工受精:大力摇动雄树,使花粉可以落到雌树的花蕊上。椰枣树受精的月份被哈兰教徒称为枣月,他们在此期间举行仪式庆祝所有男女神的婚礼。

椰枣树是真正有成果的婚嫁,这与印度教信徒在迷信活动中所做的、没有成果的树木婚嫁截然不同。比如在种植芒果树的树林前,印度教信徒要为芒果树举行婚礼,否则,他和他的妻子就无法品尝到结出的果实。首先确定一株芒果树作为“新郎”,然后选择“新郎”的“结婚对象”,通常是附近的一棵罗望子树;如果附近没有罗望子树,也可以用茉莉花树替代。在这种“婚礼”中,人们认为请的婆罗门越多,这家主人就越光荣,所以这种婚礼的花费相当高昂。据说曾经有一户人家,为筹备一株芒果树跟一株茉莉花树的婚礼,不仅卖掉了所有金银饰物,还借了所有能够借到的钱。在德国,在圣诞节前夕,农民会为果树举行结婚典礼,把果树用草绳扎在一起,来促使它们增产。

每当丁香树开花时,印度尼西亚东北部的马鲁古群岛人就要像照顾孕妇一样,照顾这些丁香树。为了避免惊扰到树,以致树不结果实,或者果实掉落过早,就如同孕妇早产,所以人们受到一些禁忌的限制,比如禁止任何人在它们附近吵闹,夜晚经过时也不许携带任何火光。为表达对它们的尊敬,在丁香树前,所有人都要脱帽致敬。与此相似,东方人会像照顾刚生完孩子的产妇那样照顾生长中的稻秧。印度尼西亚东部的安波那,人们把稻秧开花说成是稻秧怀孕;唯恐稻秧受惊“小产”——只长草,不长谷粒,规定不允许任何人在附近放枪或喧闹。

人们有时也会相信,死人的鬼魂可以依附在树上。澳大利亚中部的狄埃利部落认为,某些树是他们祖辈的化身,是异常神圣的,因此严禁砍伐或焚烧它们;外来移民要砍伐时,他们严肃地拒绝,他们不仅警告砍伐的人这样做会倒霉,而且会担心如果自己保护不利,祖先会惩罚自己。每当谈到这些树的时候,他们都表现得毕恭毕敬。

菲律宾群岛上的土著人认为,某些树里住着祖先的灵魂,尤其是枝叶繁茂、高大挺拔的树,神灵最喜欢这样的树。通常人们是不会砍伐树木的,如果非要砍伐某棵树,他们会先求得树的原谅,并说明是祭司要求他们砍伐的。土著人将风吹过树叶发出的飒飒响声看作是神灵在讲话,每次经过树旁,他们都会谦恭有礼地行礼,请神原谅自己打扰它的安宁。

每个伊格诺罗特人的村庄都有自己的神树,村民会向那棵树献祭,因为他们认为祖先的灵魂就在那里安息。倘若谁伤害了树,全村都将遭遇不幸;一旦把树砍倒,整个村子必定遭遇灭顶之灾。

朝鲜人认为树中寄居着所有死于瘟疫、长途跋涉的人的灵魂,以及所有难产而死的妇女的灵魂。于是人们祭奠亡灵时,就会在树下摆放好石头当作供台,然后拿出糕饼、酒菜摆在上面祭祀。

自上古以来,中国便有在坟地周围植树的习俗,以安抚死者的魂魄,避免其尸体腐烂。松柏以其四季常青、千年不朽的特性,多被种于坟地四周。人们认为,坟地周围树木的荣枯与死者魂魄的安宁与否息息相关。在西南地区的苗族聚居区,每个村庄在村口都种着一棵神树,所有村里的居民都认为那里面住着祖先的灵魂,他们的命运由里面的祖先掌控。有些村庄的附近是大片的圣林,里面的树木即使枯萎凋亡,人们也不敢擅自动它,必须先向树祭奠,得到允许后才可以挪动。

南非马拉维人视墓地为圣地,认为死者灵魂会寄居在墓地或其周围一切可能的东西上,所以禁止任何人在墓地附近伐树或打猎。

通常人们认为,树是因为有了死者灵魂的依附才有生命,所以一旦树死,灵魂也必将消散。但是还有另一种看法,也许出现得比较晚,认为树木并不是神灵本身,神灵只是托身在树上,可以随意去留。在东印度群岛的锡奥岛上,那里的土著人相信森林中存在着一种精灵,它们头颅很大,四肢极长,身躯笨重,住在幽静偏僻处的大树内,在月圆之夜就离开藏身之所出来游玩。人们为博取精灵的好感,经常向假想的精灵出没的地方献祭粮食、家禽、山羊等。而尼艾斯人则认为,树的精灵在树死后会变成恶鬼,恶鬼在哪株树上休憩,那株树就会死去,如果它在房屋的柱子上休憩,这家的孩子就会丧命;他们还相信,有一些树总会招来飘荡的恶鬼,如果不小心伤了那些树,就会惹得恶鬼出来害人。因此人们不敢去砍伐这些树。

举行一个祭奠后,才可以砍伐那些经常有精灵出没的树——这大概是因为人们相信,精灵可以控制居住的树木,随意去留。在帛琉群岛上,土著人在伐树之前,首先要祈求树的精灵住到别的树上。在斯内夫海岸附近居住的黑人认为,如果树灵不离开,是绝对不能动手砍伐阿绍林树的。所以砍树之前,他们狡猾地倒一点棕桐油在地上,以此为钓饵,把树灵引出居住的树,趁他享用美味祭品时,人们便迅速砍倒那棵树。

在西里伯斯岛上,塔巴库人如果想在树林里清理出一块空地来种稻秧,那么在清理土地之前,会先搭起一座小屋,把衣食和金银摆放在屋内,然后邀请森林中所有的精灵离开那里,用这些祭品恳请他们。这样人们才不用担心会被精灵伤害,可以平安地砍伐树木。岛上另一部落托毛利人如果想要砍伐一棵树,一定要先准备一堆槟榔,摆在树根前,然后恳请住在这棵树上的精灵搬至别处;他们为了让精灵得以舒适安全地从树上下来,甚至还在树干上搭一架梯子。

苏门答腊岛的曼德林人要砍树时,会把过错推到荷兰统治者头上。比如要开辟穿越树林的道路,不得不砍掉一棵参天大树,这时他就会对树祈祷:“伟大的树神啊,这是统治者的命令,我根本不想拆毁您的处所。请您千万不要生气,都是统治者命令我这样做的。”再比如他想在林中开荒耕作,也要先取得精灵的谅解:他会走到这块地的中间,弯腰假装捡起一封信,展开这封信,假装是荷兰政府的公文,然后高声朗读信的内容,无非是说他奉统治者的命令,来清理这块土地,动工不得延误等。念完后还要再次求得谅解:“树神明鉴,如果我不马上动工,我就要被处死了。”

人们还认为,哪怕树木已经被砍倒、锯成几段,甚至已经盖成了房子,里面还可能住着森林精灵;所以人们在入住新房前后要祈求精灵的宽恕。当托拉杰人建成新居之后,在入住之前,都要杀猪、羊或牛,把所有的木器用这些动物的血涂一遍;如果用于盖新房子的木头曾是罗波神的神舍,那么人们必须在屋脊上杀鸡或宰狗,让血从屋脊流下。陶拿波人则是以活人为祭品献祭。不论具体如何做,这些仪式的目的都是相同的,都是想博得树神的恩宠和宽恕,求神不要降难给住进新屋的人。

出于类似原因,无论是西里伯斯人还是摩路加人,在盖房子时都害怕把柱子放置颠倒,因为据说那样会惹怒仍然住在木柱里面的树神,而招来灾祸。婆罗洲卡扬人则认为,崇高的树神位高权重,谁要是损伤他,他就会因愤怒而给人降下灾难;考虑到新房用到了许多砍伐的树木,所以房子的主人为表忏悔之心,要斋戒一年,期间不得猎杀熊、虎、猫和蟒蛇等动物。 efSBytBBL6LFgY6MEZDlZU29IU6j/3UPK09AHS74Lgo7HC2SHvUfRFbJBjywBwT+

点击中间区域
呼出菜单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