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正是武当天赋异禀的弟子晨风,此番前来百草门,和云影一样,同为求医疗伤。只不过二人原不曾谋面,半路碰见了,光从彼此的品貌上就能知晓对方个大概。虽然晨风内力全无,但眼前这位女子眉色之上却有种难得一见的冰冷和不羁。
“哼,原来是武当的臭道士,我当是何方神圣。看你一副病怏怏的作态,想必也是来找百草门的。”
“在下晨风,看姑娘神色惨淡,定是伤了经脉,我这有家师亲手炼制的金露膏,你喝下一口,可解你痛感。”说着,倒也君子拱手般的呈上。
“谁要你的东西,原来你就是晨风,放走冰鼠的人就是你?武当开山道尊镇守犟山以来,到你这已经是第十二代了,中州数百年安居乐业,却不幸毁在你手上。听说你中了那冰鼠邪毒,已是个废人,来百草门碰运气的人可真多。”
冷嘲热讽晨风已然不放在心上,他心中只有一个愿望,就是找回丢失的功力,重回到飞雪无涯完成道尊交给的大任。但刚到百草门就遇见个不省心的,看来此次下山诸事不顺啊。
“姑娘请便。”晨风倒也不强求,毕竟不曾相交,不知对方深浅,也就不便强求什么。
云影很少跟这帮自称是正派中人的江湖中人搭话,但此人是晨风就不一样了。他可是现在江湖上人人嘴里的扫把星,毁了武当清誉,犟山镇守失职的传言已然让他难以推脱。现在的武当成了迎来送往的浮华之地,来的人都是些打着算盘想要接手犟山的不速之客,但戒备林修一一逐出。在他心中,晨风才是犟山之主。中州虽大,但能震慑住犟山法印的却仅此一人。其中玄机他只是心中有数,却不敢轻易道出。
云影走出去不几步,体内精力耗尽,瘫了下去。
晨风一回身,向前将其扶起,随即取出金露膏帮其喂下。却不小心碰到了云影的脉象,晨风抓在手里品了又品,心中起了不祥之色。
“这是玄冥教的地藏决,怎会出现在中原地带?”默默盘算一番,晨风背起云影火速赶往百草门求助白衣老人。因为云影的体内注入了八股真气,正一点点吞噬着她体内的魂气,再不将其祛除,恐命丧黄泉。
白衣老人是百草门门主,最近去了苏州城帮百姓治那蛇鳞病还未归来。归期不定,又不能静坐等死。晨风只好违背使命,拿出了临行前林修交给他的密函。但此密函不到万不得已不可揭开,但晨风等之不及,只好拆开来看。
信中道:“百草门前光,青铜钟下繁,万灵齐聚首,方可回天命。”
十六个字醒目易懂,却不知道在何处,晨风被百草门的人必出门外不得入内,只得将云影放在门口台阶,自己去研究那口铜钟。
铜钟下面就是青砖地面,并没有信中所说的万灵齐聚之兆,莫非是妄言?但又想,林修乃武当掌门,岂会拿他性命来捉弄。
只是三番告诫不可轻易用此密函。但现在既然拆了就没有不用的道理。
待到上弦月升起,晨风靠在铜钟上望着那道光,旦见光线打在钟下方的地面上,那地面着了魔道,开始拼命将光线往里拉。马上,一道耀眼黄光抛出地面,打到了天际,消失不见了。
晨风捉摸不透,哪里来的灵物,简直就是骗人嘛。挨到第二日的时候,白衣老人正好回来,见门口二人一个躺着一个坐着,心中自有了数。
“是你开了打开了天眼?”白衣老人面色无情,道骨仙风,精精瘦瘦,却显得干脆利落。
“我只救一条命,老夫看你二人都伤的不轻,但凡是开了天眼,老夫就只能救一人。你是武当弟子吧?”
“门主看出来了,小生正是。”
“哼,林修不务正业,竟教出你这样的弟子,要不是我定下这规矩,说什么也不能救你。天下苍生现在惨遭浩劫,你动了结界元气,现在苏州百姓民不聊生,恐要出一番大事。看在林修面上,我救你一命。”
晨风赶紧跪下磕头:“既然门主有规矩,那就按规矩办事,我的性命不要紧,你救救这位姑娘吧。再不救救来不及了。”
“哼,臭道士不好好顿悟道教,竟学着关心起女流,你们武当到你这代,真是大不如从前。既然你不要狗命,那我就成全你,带她进来吧。”
晨风完全没有想过自己会怎样,倒是对白衣老人有了兴趣,从方才的言谈中,晨风料定这百草门门主和家师林修定有莫大渊源,否则林修怎会知晓开启天眼召回白衣老人的事。可见二人交情不一般。
“中的可是地藏决?幸好她七魄护体,否则早没了性命。”
“正是,冥王后人一直在突厥行事,很少插足中原之事,却出手便伤了这位姑娘。”
“姑娘?哼,我看你是武当待久了,她可不是一般的姑娘,但单她身体里那七道体魄便知此人绝非一般。”
“七道体魄?中州境内何人能有七魄,练的是什么功法?”
“此功只是个传说,没想到让我给发现了。这等功法乃三百年前突然传入中州,竟不知何因,那一夜之间,中州境内的鸡犬竟都一命呼呜了。”
白衣老人话到此间不愿再道下去,眉宇间横过来一丝惆怅。
“这地藏决乃至阴之功,里外共计十八层内力运筹,身中此功,数日内体内阳气便会尽失不剩。老夫虽有九死还魂之术,但要想将寒毒彻底驱除,还差一样东西。”
“何物?”
“哼,便是你武当那纯阳之功。”
“北斗星芒?”
“正是,可惜你现在功力全无,成了废物。看来这位姑娘命数已定,我先用万兽散熬成汤药让她服下,方可延她半月性命。现在能救她的只有林修,你带着她回武当吧。”
被白衣老人这么一说,晨风自觉真成了废物,本可以凭一己之力救下这位姑娘,却只能眼见她受此煎熬。
不敢耽搁,等云影醒来,晨风便引着她上了路。此时的云影已经神志恍惚,她的行为完全不受自己控制,跟着体内八股真气到处游走,脸上的气路交杂到一起,另其痛不欲生。
“这是要去哪?”含着仅有的一口气,云影问了一句。
“武当,你的内伤只有家师能救你。”
“武当?不妥,我要回山庄。”说着云影便扭头要走,但自知无力支撑,走了几步便再不能动荡。
晨风把手搭在云影手腕上试脉,突然,那气脉好像一下子冲出了云影身体,钻到了晨风身上。一副未曾见过的画面在他脑海里瞬间闪过,只觉那场面充斥着杀戮和混乱,扬着尖叫和壮阔。
云影的身体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占据了,这绝不是地藏决造成了,天下还没有哪种功法可以将一个人的精气全盘拖走,但云影却成了第一个。
当晚,黑云缠天卷地,二人落坐在距离苏州城外的一间祠堂中。云影早已昏厥,体内寒伤交迫,晨风只能生火驱寒,顾及男女有别,他不好将其拥到怀里。
火烧得正旺,外面却起了风声,远处的黑云被墨泼了一般,盘成了一张奇怪的脸。那带着烈焰般的风声从黑云层滚滚而来。生起了不祥之兆。
晨风起身走到院子,旦见东方上空风卷残云,黑云着了火,红透了天际。突然身后一股灼热呼啸而过,一转身,云影已不见踪迹。
再看天际那团燃烧的天云,化作一根金针,潜入了苏州城外的林海之中。
“云影到底是什么人,近日发生在她身上的事竟都这般诡异?”
晨风是奉了白衣老人的命回武当的,正所谓道义见真情,作为武当弟子,他绝不能让云影就这么凭空消失。
遂追着那金针坠入的方向去了。
来的不是别地,正是绝妙山庄。
“难道她是山庄中人?”
正要往里走,却被云海从后面拽住。
“休要进去。”说着一把便将他撂倒在地。
“在下晨风,我一位朋友进了山庄,我势必要进去带走。”
“笑话,山庄何时进了外人,我怎么不知?劝你赶紧离开,变得节外生枝,引火烧身。”
“可是武当晨风师兄?”洛静从云海身后站出来自报姓名。
“少林洛静。”
“原来是少林中人,少林遭了劫难,晨风深感痛觉,宏远大师有音讯了吗?”
“正是绝妙山庄将我和洛尘师兄请来商议家师一事,却没成想……”话不说完,洛静便忧从中来。
晨风看了云海一眼。
“想必你是山庄中人,到底发生何事?”
洛静将事情前后向晨风一一告知,晨风才恍然大悟。
“原来她是山庄云影使者,难怪身怀绝技。”
“你说我家主人回了山庄,我在这连夜看守也不曾见。”
“最近怪事连连,难道山庄就没发生什么怪异之事?”
云海哪里敢说苍狗出世的大事,他还记得那日带着洛静退到后山的途中,身后山河摇曳,一股热浪从地心升起,等他一回头的功夫,旦见那头披着虚影的怪兽便从地心游了出来。等他再回到山庄,那破了的玄铁重新恢复了往日的面貌,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只是祖老和雪雁都身负重伤,现正在山庄的修心阁疗伤。
“没想到少林百年基业竟毁在了叛徒手中,宏远大师生死未卜,绝妙山庄又出了这样的事,只是仅凭洛尘一己之力便将祖老和雪雁双双射落,这恐怕不是绝妙山庄的实力所在,看来你有心隐瞒,我也不再追问。”
正当此时,从云影身体流向他的那股怪力开始了作怪,像只发疯的野狗在他身体里撕咬着,他和云影中的都是至寒之伤,而这股力明显是刚性知足。
晨风微微一笑,忍住了经脉的疼痛,任凭那股力量在身体撕咬,渐渐地,身体开始有了暖意。
这是云影给他的东西,至于是何物有这般神奇的魔力,又为何会主动跑进他身体,他也待一探究竟。
既然绝妙山庄不得进入,他只好带着洛静离开苏州,一同寻找宏远大师。
对于宏远大师暴毙在去往突厥途中的传闻,晨风也是将信将疑。更让他耐人寻味的是,绝妙山庄居然在打少林藏经阁的主意。要不是洛静报了出来,他还不知道山庄会有此番野心。
现在冥王的传人用火蝎子毁了少林,虏走宏远大师的目的也逐渐显现出来。
“莫非突厥也惦记上了藏经阁?”
“晨风有所不知,不单如此,传言少林寺藏经阁内藏有影州流落的兽卵,得知方可得天下,若得了十二异兽,方可大举影州,成就一代武霸。”
“玄冥教和绝妙山庄同时来到少林,这件事不可不信。只是这少林藏经阁早年便消失在武林,谁又能睹它风采。”
“没错,我从小生在少林,从未听家师说过藏经阁的事,更别说兽卵。当务之急是找到家师,便可真相大白。”
二人在苏州城内住了两日,百草门的白衣老人果然医术了得,满城的邪病渐渐退了去,这几日百姓都到苏州府衙置办的扶病区领百草门特制的草药,排队的人十里长街。
“百草门也算是替天行道,做了好事。晨风,我看你体力不支,又有大伤,你还是回武当,此去突厥路途遥远,又是极寒之地,你的伤病吃不消,就此别过吧。”
“少林武当乃武林泰斗之家,本就不分你我,如今正是用人之际,我岂能袖手,家师命我来百草门求医,我失了机缘,好在近日体内脉象有所好转,假以时日,定能恢复。你我二人同去突厥还好有个照应。”
“哦,当真?”说着,洛静便抓起了晨风的手摸了摸脉,不展愁眉的道:“怪了,晨兄体内多了道至纯阳气,和你那七经八脉竟不在一个道上。当属外物,什么东西跑到你体内了?近日可有何怪事发生?”
晨风不想将他替云影把脉的事告知,道:“不曾有。”
洛静要不是在绝妙山庄被洛尘的余剑击倒晕厥,想必也能亲眼看到苍狗出世的盛况。也就不会对晨风体内多出的脉象感到奇怪。不过,他确实能感知到那道阳气正在晨风体内一点点修复着他受损的心脉,五蛇鼠毒的冰寒之力也在渐渐消退。
“连唐颖儿都束手无策的伤居然被一道流窜到体内的外物给治好了,真是妙哉。”晨风自感幸运,在心中暗暗自喜。
京州介于武当和芥子帮之间,乃中州的皇城所在地,要上突厥,必将经过京州,北上芥子帮,而后才能踏足突厥。
可近日京州城外驻军突增,所有人不得入京,已经封了城门,派重兵把守,三米一个哨岗,城外游人都原路返回,打消了进城的念头。
“京州出了何事,为何封了城门?”晨风拉过来一位路人问道。
“听说二皇子暴病卧床,中了妖法,皇上关门捉妖呢。”
看了眼洛静,二人相视之后,道:“看来京州又有热闹可看了,妖法?”
“先不管这些,晨风,你我二人现在为江湖所不容,你成了中州的罪人,放了影州来的冰鼠,我比你好点,成了少林叛徒。这京州城内高手如云,鱼目混杂,还是小心为妙。”
次日,二人便换了妆容,扮起了江南道的商人。只是这城门该如何进去难倒了两位。正值此时,一行穿着黑布衫的人在御林军带领下走了过来,领头的不是别人,正是那唐门门主唐颖儿。
“怎么会是她?”
“你认识她?”
“岂止认识,她可是我救命恩人。有御林军领路,看来二皇子的病的确非同寻常,要不绝不会请唐门进京。”
“喔,原来是奉旨前来。”
“你等着。”晨风说着便朝队伍迈过去。
“来者何人?”御林军见有来者挡路,故拔刀问话。
晨风根本不理会那统领,只盯着唐颖儿道:“门主不认识在下了?”
唐颖儿张开眼看了看眼前的小生,气不打一处来:“怎么是你,快滚开。”话毕,御林军便上前要将其拿下。
“门主忘了,你让我回去取些丹药,这才来迟。”说着跟唐颖儿使了使眼色,意思是带他进京。
“原来是你,速速归队。”
“等等,这是何人?”统领上前拦下,对唐颖儿发问。
一旁的随从答道:“罗里罗嗦,耽误了二皇子看病,皇上怪罪下来你可担不起,他是唐门中人。”也不知这小小随从怎能这般精通唐颖儿心思,竟也由着她说出此话。
统领也就是个带路的,虽说负责京城安保,但眼下二皇子才是最要紧的,多两个人进京又能如何,为此丢了性命就不值当了。
就这样,跟着唐颖儿便混进了皇宫。
众人等在二皇子府邸之外,只由唐颖儿带她随从前去救治。一行御医候在周身,个个老态龙钟,不敢发言。
两个时辰过去了,唐颖儿才站起身来。
“二皇子患了何病,可有眉目,皇上太后和太皇太后还等本宫回话。”陆公公乃大内总管,主持宫中太监俾人数以千计,算得上皇帝身边的红人,二皇子又是皇上心头肉,他当然得事事操心到了。
“二皇子近日可有出宫?”
“确有出去过几次,上月去了苏州赏风水,回来还好好的。近日却不知为何,失了神志。”
“不单如此,二皇子的千里马坐骑前几日被怪物吃了,害得他几近悲痛。”二皇妃站了出来,提供了线索。
陆公公白了皇妃一眼,道:“皇宫乃真龙所在之地,岂有妖魔鬼怪一说,皇妃定是多虑看走了眼。”
“我没看错,定是那怪东西惊到了皇子,它……”
“好了,还不送皇妃回寝,没看见皇妃累了吗。”陆公公一手遮天,根本不让皇妃把话说完。
唐颖儿何许人也,岂会不知这其中奥妙,但宫中的私事她不便插嘴,也插不上嘴。不过对于二皇子的病情她心中却有了七分的把握。出于稳住皇宫情绪的考虑,她不敢将事情禀明,因为在二皇子的眼珠中,唐颖儿居然发现了自己养的火蝎子幼卵。
最近唐门也因为少林寺灭门一事陷入了江湖声讨之中,她的火蝎子被玄冥教无故盗走,加以驯化,已经变成了食人恶魔。难怪少林高手皆丧命其手中。这笔账她一直记在心中,还没找到合适机会加以所偿。
不过面对中州武林,她百口难辩,就像晨风和洛尘一样,成了整个中州一直对抗的敌对。现在三个人齐聚在京州城中,也算是有缘人终归一起。
突厥现在把目标直指京州二皇子,用意了然,他们是如何将火蝎子卵虫摄入到皇子体内的,她还不得知。但此事事关中州天下安稳,突厥很有可能借玄冥教之手要取缔中州,建立他们的新王朝。
当唐颖儿意识到这层关系的时候,吓出一身冷汗。不过这种猜测她岂敢乱讲,再说,整个中州武林谁人不知火蝎子是唐门所有,这个时候告知皇子体内进了火蝎子,就算插翅也别想飞出京州城了。
现在她要做的是如何全身而退。
在这呆的时间越长,随着卵虫在二皇子体内长大,迟早会露出马脚。除非她想到办法将那游走的虫卵取出,否则只能设法离开京州。要知道皇城之内,绝顶高手应有尽有。有传言说绝妙山庄的庄主刑天和皇宫来往密切,庄中数人都遍布各州衙府邸,真要在这动起手来,单凭唐门独家功法唐家拳加上绝顶轻功留影,很难基本不可能有胜算。要是晨风内力恢复,说不定还能替她拖延几个时辰。
但眼下全局不容乐观,走为上策是她唯一的选择。
于是,扔下祛了毒性的蝎子药,交待御医此药需用虎血配合犟山无涯峰的雪水熬制三天三夜方可止住病情。
然后才想起来跟他来到宫中的晨风,一下便火从心来。
“冷月,那二人何在,给我叫上来。”
这冷月便是唐颖儿的贴身随从,别看她年纪轻轻,却是唐门数一数二的用毒高手,难怪闯南走北都不离唐颖儿的身。
晨风自是领教过唐颖儿的泼辣,若不是借她光要度过京州,说什么也不敢和她攀谈交情,更别提找人麻烦。想必也做好寻他不快的准备了,也就乖乖的跟着冷月进了屋。
“哼,你这条狗命还活着,真是不易。看来你师父带你去过百草门了。”唐颖儿上来就不给脸色的搭腔也是晨风意料之内的事。
“唐帮主果然消息灵通,这一点倒不输给那雍州的芥子帮。晨风苟活至今多亏了姑娘的妙手回春,今日又在这皇城相见,甚是有缘。”
他话刚毕,唐颖儿一支梅花镖飞了出来,直接将晨风钉在了窗户上,遂即道:“我离开武当的时候曾告诫过你,再敢称呼我姑娘决不轻饶。今天老娘还有要事,先不杀生,赶紧滚出我的视线。”
“你可真是言出必行,不愧是帮主,晨风佩服,不过你这出手也太重了,再说,你要想杀我,昨日怎么还带我二人进城,看来姑娘对在下还是有情义的。”不知怎的,晨风面对唐颖儿的时候,居然变得这般厚颜无耻,令一旁的洛静都浑身不自在。
看着晨风受了欺凌,洛静也算是讲义气,道:“唐门也算是江湖大帮派,怎一句不和便出手伤人,有失帮派门风。”
“哪里来的臭小子,听说你是那少林叛徒?这里轮不到你说话,赶紧带着他自寻死路去,少跟我磨嘴皮子。”
“你简直……简直不可理喻。”
洛静袖子一甩便要带着晨风离开,伸手去拔那枚梅花镖,按理说凭着他的劲道,这样的小镖随手便可拔掉,他一用力,只觉一股强大的吸力将其手指卷了过去,一同钉在了镖上。
屋里一股莫名的波流从晨风身上阵阵发出。
一只脚已经迈出门槛,恐是感受到屋中的不详,唐颖儿退了回来。
“他怎么了?”
旦见那飞镖自行从他身上飞出,穿过洛静手心,直接穿透墙体,飞将出去。
唐颖儿在晨风倒地前将其扶起,感到他身体里有个巨大的东西在游走,相同的事情犹如那二皇子体内的蝎子卵一样令唐颖儿惴惴不安。
翻开他眼睛一看,并无异样,再听脉,唐颖儿吓得退出去二三米。
“他炼了何功,内力竟如此惊人。”
洛静摇摇头,“唐帮主救救晨风吧。”
唐颖儿尽管留下了晨风,但她知道,晨风现在不但根除了体内的寒毒,更可怕的是,他居然练就了纯阳之身,他的脉象饱满,体内八脉充盈,顺着一股激流在蜿蜒攀升。此等高深的脉象,中州境内她还未见过第二人。
当年响彻中州的那位少年英才又要重回巅峰了?
唐颖儿这样想到,竟也睡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已落到了刑部地笼之中,守卫是京州名声显赫的四大捕快,青龙,青霜,青冥,青蛇,他们的名字就以手中这四把名剑而来,相传是少林达摩院的有缘人,少林绝技炉火纯青,眼中根本不把唐颖儿当回事。
设下的金刚伏魔圈法阵将整个地牢死死锁住。
晨风和洛静也一同从地上醒了过来,对陷入囹圄一事摸不着头脑。晨风伸手要去推那门,却被伏魔圈给打了回来。
“这是少林绝学,你们是什么人?”洛静一眼道破,问从中来。
“哼,少林交在你们这帮人手中,简直成了浪费。我们是谁不重要,如今你们耽误了二皇子的病,圣上命我四人严加看管,没有谕旨,休想出去。”
晨风和洛静当然不知缘由,一旁不出声的唐颖儿心中泛起了不祥之色:“莫非二皇子发病了?”
“岂止发病,喝了你的汤药,二皇子现在简直疯了一般,见人就咬,就连皇妃也糟了毒手。要知道皇妃的来历非同寻常,她可带着突厥人的血脉,如今死在了皇城。你闯下如此祸端,就别想出去了。”
“二皇妃是突厥人?”唐颖儿暗自诩道。
这伏魔圈融入了四把名剑的剑阵,比犟山咒林的七重剑阵还要更上一层,看样子二皇子发病没假,不过要将三人困死在这就说不通了。
此时的晨风差不多恢复了功力,他给唐颖儿使了眼色,想要试试这伏魔圈的威力。二人胸有成竹,同时发功,北斗星芒加上唐拳的内功心法一起打了过去。却被金刚伏魔圈吸了进去,毫无功效。
晨风还好,那唐颖儿直接被伏魔圈中的剑锋击中,倒地就是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晨风顾不及伏魔圈,将唐颖儿抱起。
“你还好吗?”
“你干什么,放开我。”唐颖儿不喜的将晨风推到一边。
“方才那一剑伤到了你肩,这剑气阴险,我给你包扎上。”
唐颖儿捂住肩部,坐在地上退了几步,“再靠近我杀了你。”
“都什么时候了,唐帮主还计较这些,你要想死也行,反正你这样出去,武林各派也会找你算账,还不如死在这里的好。我也有个陪死的,也算人之大幸了。”
“谁跟你一起死,晨风,你好歹也是镇守过结界的人,没想到风之子竟这般的无赖,真是有失武当风范。”
晨风不想图口舌之争,也不再罗嗦,一道八卦真气顺心而出,将唐颖儿悬了起来,他也倒是君子,隔着青纱便用内力将那剑伤给愈合了。
唐颖儿得了便宜,面红耳赤的坐在一角,她突然觉得这个男人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无礼,这样看来,还是有君子风度的。
戌时到来,晨风的眼睛一下子睁开,从地上爬了起来。洛静见状,感到有些不妙。晨风整个人看上去像是被什么给控制了,肢体动作极其不和谐。
“晨风,你没事吧?”
晨风并没有理会,像是没听着一样,眼睛里燃起了两个火球。他移步到伏魔圈的面前,竟然将鼻子凑过去嗅了嗅,然后咧咧嘴,回头望了眼洛静,将洛静吓得直往后退。
“唐帮主,快醒醒,快醒醒。”
唐颖儿揉揉眼睛,也被晨风的面目吓到了。正要开口问话,旦见他纵身一跃,跳进了伏魔圈中,遂即张大嘴,一口便将那伏魔圈给吞了进去。
四位守卫拔出佩剑,每一把都透着名家气质,不过,在当下的晨风面前,四把剑原本的傲气和光泽不知为何,突然暗退了许多。就连用剑的四肢都发不出力来。恐是被伏魔圈被食的举动给吓分了神。
这还不算,晨风吞了伏魔圈之后,一声怒吼,口中喷出的气流将四位高手吹出三丈之远,直接撕破牢笼,挣脱出来。
一旁的唐颖儿和洛静当然不知何由,完全被晨风天降神威般的姿态所折服惊叹到。
出了牢笼,尽管有禁卫军和御林军把守,但晨风犹如身背巨翼,一个跃起,将唐颖儿和洛静挂在身上,冲出了京州城。
唐颖儿看着晨风,真是名如其人,风之子的风度和侠情此刻正飘在京州城上空,一时间,万众俱籁,在晨风的羽翼之下,唐颖儿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安全。
但她不知的是,晨风此时正被体内的东西左右控制着,已经开始不受他控制。加上得罪了当今圣上,留在中州恐怕难得清静了。只能随着他一起通往突厥。
晨风体内的那股力量一直拖到雍州境内才逐渐消散下来,身体一下放空后,马上出现了不适,晕倒在唐颖儿怀中。
做了一夜的英雄,现在又平静的像个孩子一般,真叫唐颖儿难以适从。
“洛静,今日你看好晨风,汤药我已经熬制好,过了明天我还不回来,你们就不要再等我。”
“外面风声太紧,唐帮主还是别处去了。”
“好了,就这样。”唐颖儿也是,难得的温柔过后,一下又恢复了冷艳,坚决的出了门。
此时,秋意正浓,唐颖儿仿佛一夜之间从显赫的唐门帮主沦为了形单影只的皇城逃犯。她加了件白色狐绒袄,披上金色斗篷,来到了候帮主的府邸。
见来者是唐颖儿,候帮主岂敢怠慢,虽说她在京州得罪了圣上,但芥子帮从来不参与朝廷之事,对于江湖狭义倒是很看重。之所以对唐颖儿毕恭毕敬,很大程度是因为芥子帮在唐门要地的八台山有大的生意往来,不跟唐颖儿搞好关系,帮中三教九流的人怎么养活。
不过,此次前来,唐颖儿也不想连累芥子帮,故秘密到了府邸。
“唐帮主所到不知何事?侯某定当犬马之劳。”
“江湖流传宏远大师还没到突厥便丧了命,中州境内,你芥子帮的消息可谓最出名,可否告知实情?”
“哈哈哈,唐帮主真是取笑侯某,既然唐帮主不顾安危前来相见,侯某也不绕弯子,那宏远并非绝命,半途早被人劫走,至于是何人,恕侯某敢再多嘴。”
“也好,候帮主快人快语,唐颖儿也不敢连累了贵帮,就此告辞。”
“对了,此去突厥定要小心,近日前来雍州的突厥人日益增多,恐中州又将迎来一场恶战。”
“告辞。”唐颖儿也不再言谢,退了去。
看来宏远大师定是知道了什么惊天秘密,否则也不至于被武林各路强抢豪夺。既然连芥子帮都不愿得罪的人,恐也不是一般的名流,定是盖得住唐门,这才对唐颖儿玩起了捉迷藏。也算是对唐门的一种保护。
回到客栈,晨风已经醒过来。唐颖儿背对着床榻,正有一肚子的话要发问。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姑娘所问何事?”
“还跟我装蒜,你身体里那东西是怎么回事?”
晨风捂住胸口,此时已感触不到那股怪力的动静,可算舒坦了不少,“此事日后再跟姑娘细说,说来话长,咱们还是先找到宏远大师问个究竟再说,我总感觉近日发生的事和宏远大师的消失脱不开关系。”
唐颖儿一甩手便离开了屋子,遂不再逼问。这个时候的唐颖儿似乎习惯了晨风称呼她为“姑娘”,也不再加以追究,变成了一种默认的交往方式。
洛静一个人在院子里站着,神情沮丧。看上去心事重重,唐颖儿了过去。
“想宏远大师了?”
“家师对我情深义重,如今却被贼人所害。师兄洛尘不知着了什么魔道,做了欺师灭祖之事,现在少林就剩我独此一人,却在此束手无策,跟废物有何区别,还不如死了痛快的好。”
“死有何难,你若想寻思,我现在就送你回京州。救不出宏远大师,你就算死了,下了地狱也不得安生。”
话毕,唐颖儿找人备齐了盘缠和马匹,又喂足了食粮,才回屋就寝。
在京州和雍州耽误了些时日,看来,他们要快马加鞭了,突厥距离芥子帮还有数千里之遥,此去凶险难料,稍有不慎便会丢了性命。好在有晨风这头隐藏的野兽跟随,唐颖儿心中才有了点底气。
晨风留给京州的惊天一吼也从此让他在中州立足了威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