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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柔送走喋喋不休要留下喝茶的徐燃，一身轻松的回房间做作业，做完作业已经临近22点，台灯暖黄色光线落在课本上带着毛绒绒的细边，右边笔筒还放着她未收起来的金属弹弓。
程柔盯着上面泛着的冷光才想起自己还没有给程桉回视频，她挣扎片刻又把所有的习题作业重新检查一遍，抬头看了眼台灯腰身自带的钟表。
22：20。
时间在程柔刻意关注下变得冗长又缓慢，程柔连因为作业耽误而忽视对方信息的理由都没了，她手指翻着手机转圈，半刻钟后才拨出视频。
“你看起来不太开心。”
程桉屈膝在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杯热茶，膝上铺着一张棕色小毛毯，他凑近屏幕看了看，笑道：“新学期不顺利吗？”
程柔捏着书桌边角摇摇头，顿了顿才道：“没有。”
“我最近新买了两套画具，等下次见你给你带一套，你一定喜欢。”程桉开心道。
程柔点点头。
“奶奶最近状况还好吗？”
“挺好的。”
“她胃不好，你要多照看她。”
“我知道。”
“小柔。”
“嗯？”
空气静谧，气氛呈现一种停滞的窘状。程桉低头捧着杯子，笑得有点无奈。
“你是不是不太想见到哥哥？”
程柔浑身一颤，半响才低声道：“没有。”
程桉便不再接话，程柔尴尬的想说点什么，但搜肠刮肚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比起她的如坐针毡，程桉依旧一脸闲适的捧着水杯喝茶，慢悠悠吹动茶叶的动作像个小老头。
他在朦胧的热气中抬头，有点失落的冲视频另一头的程柔笑了笑。
“我什么时候才能听到你像小时候一样追着我说，你今天遇到了什么事，你讨厌班级里的某个人，你有很多的不开心，你……好像在我看不见的地方长成大姑娘了。”
程桉语气里带着惋惜像是很轻的一片树叶荡在她心口里，卷着细小的波纹，但她连这点波纹都没法承受。
“我想睡觉了。”程柔突然道。
程桉落在脸上的笑意细数瓦解，但不过片刻他又温和的笑着自责自己太啰嗦，迅速和程柔道晚安，催她洗漱上床。
程桉一直都这么善解人意，哪怕错不在他，他也会尽力把错误往自己身上揽，程柔坐在椅子上，手机待机后成黑屏浮现出她略带茫然的脸。
程柔和程桉相差四岁，但俩人的关系很是亲近，程柔喜欢缠着程桉到处跑，但往往刚跑出小区大门程家女主人——廖慧慧就会紧随而至催促他们回家。程柔的爸爸，程尚彦是津沽当地小有名气的画家，一心专注事业，一年365天有三分之二的时间都在工作室里度过。
剩下三分之一的时间不是因为节假日，就是因为程桉。
程柔小时候不懂，但能够感受到程家父母对于程桉的照顾总是居多，比如廖慧慧会按照程桉的意思决定今天要吃什么，程尚彦会给程桉买好看的画具，夸赞对方的作品。比如程桉隔三差五就要去医院做检查，家里只剩她和保姆阿姨呆在一起。
她还不能闹脾气，一闹脾气廖慧慧就会红着眼睛指责她不懂事，不替程桉着想。
程柔瘪着嘴觉得委屈，程桉很疼她，但她希望父母也能多疼爱她一点。
很久之后，程柔想，或许当时廖慧慧想说的远不止那些。
她肯定是想，如果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的人不是程桉，而是程柔就好了。
程柔这么想的时候，她才14岁，刚从津沽被程莹接到秦淮老家，程莹抱着她用温暖的手心拍她的胳膊。
“奶奶会一直照顾你，你愿不愿意和奶奶住在秦淮？”
她对秦淮充满陌生的恐惧迟迟不敢回应，她便是在此刻遇见徐燃。
当时临近深夜，院子里的灯亮着，徐燃趴在阁楼的小窗口上，嘴里咬着棒棒糖冲她招手，她枕在程莹肩膀上的小脸还挂着泪珠，但徐燃笑得好看，她便跟着一起笑了。
程柔到现在都记得徐燃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她抱膝靠着椅背感觉往事穿进时光隧道，宛如飞絮帧帧落在她眼前。
“我叫徐燃，清风徐徐，余烬复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