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村容整洁、道路宽敞、新楼林立的笕桥村见到王志良当年住的一间半老房子时,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了。房子可以用三个字来形容:一是小,二是矮,三是破。说它小,是因为这一间半在王志良的父亲去世前分给他的房子还不到35平方米,按村里人稍稍夸大一点的说法,叫作“鸡宅大的一个地方”。说它矮,这房子是“一丈九,两碰头”,个子稍高的人进门,进去时不小心要碰头,出来时忘记了也要碰头。说它破,这薄瓦矮墙的房子是刮风时进风,下雨时漏雨。当时母亲还在,王志良就与母亲在这一间半小平房里艰难度日,相依为命,这样一晃就是10年。到1953年母亲去世时,王志良已经22岁。
据陪同我们采访的王志良的女儿王吉英告诉我们,其实我们今天看到的这房子已不是原来的模样,因为中间已经修过一次了,原来的房子比这还要小、还要矮、还要破。
因为王志良去世时孩子们尚未“接棒”,加上世代务农几近赤贫的祖上实在没有什么家事和业绩可以值得炫耀的,因此,对这个家庭的孩子们来说,除了知道爷爷、奶奶、叔叔等几个长辈的名字外,更多的,也实在说不出什么。倒是从村里一些年长者口中,我们了解了王志良家的一些基本的情况,勾勒出这个家庭一个大致的轮廓。
◎“一丈九,两碰头”王志良当年半间养猪一
应该说,在笕桥村,王志良家除了穷,人丁还是兴旺的,王志良共有4兄妹,两个哥哥,一个姐姐,王志良最小。两个哥哥成年后在上海做小生意,靠自制或贩卖一些江浙特色的小吃食为生,如臭豆腐、霉豆腐、五香豆、油氽花生米等。一个姐姐早已出嫁,虽然婆家离笕桥娘家并不很远,但因为受夫家家规约束,姐姐平时也很少回家。父亲去世后,家里只剩下了体弱多病的母亲、两个哥哥和年幼的王志良。丧事结束后的某一天,母亲环顾空空荡荡家徒四壁的一间半小平屋,沉沉地叹息了一声,说:“这日子怎么过啊。”家里的顶梁柱倒了,她哪里养得活这几个食量惊人、饥饿难耐的儿子啊。于是在一位亲戚的介绍下,她咬咬牙把王志良送到了离笕桥十几里远的联江虞傅村一户地主家里去放牛,这一年,王志良11岁。到了地主家,王志良说是去放牛,其实劈柴烧火、挑水洗衣倒夜壶的事样样都得干,但王志良毕竟只有11岁,别的事如看早牛,放夜牛,倒夜壶乃至睡稻草窝,吃冷饭头以及夏天蚊叮虫咬,冬天生满冻疮,他咬咬牙,都能挺过去。唯独每天早上叫他去破冰挑水,他却怕极了。且不说11岁的王志良人还没有扁担高,那两桶水,就是大人挑起来也吃力,不要说对一个瘦弱的小孩子来说了。但既然王志良吃了东家的饭,就要挑满东家水缸里的水,如果东家的水缸里断水了,王志良也就要被赶出大门了。
这时候,一个同在地主家打工的叫陈大富的长工向他伸出了援手。有一天,当王志良涨红着脸摇摇晃晃挑着一担水在路上行进时,在背后有一双有力的大手将担子托住了,这人就是陈大富。这之后,陈大富就天天帮王志良挑水,并帮助他干一些力不能及的重活。王志良在联江虞傅村放了5年牛,陈大富就帮了他5年。16岁那年,王志良回到了自己的家,离家5年,母亲变得更加苍老了,不变的是他的家依然还是那一间半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的破平房,依然是笕桥村里最穷的人家,依然吃了上顿没下顿……
转眼便到了18岁,这时新中国成立了。王志良参加了村里的民兵,并被任命为村民兵小队长。之后,在热火朝天的土改运动、“三反”、“五反”运动和互助组合作社运动中,已担任村生产突击队长的王志良参加了乡里的夜校,他在这里认识并用歪歪扭扭的文字写下的第一句话是:共产党万岁,毛主席万岁。
1954年,即王志良23岁那年,他加入了中国共产党。今天,由于年代的久远和许多当事人的离世,我们已无法了解当年王志良在入党宣誓时的那种庄严情景,但可以肯定的是,那一天,当这个放牛娃出身的农村小伙子紧握拳头,举起右手,在鲜红的党旗下向党宣誓的时候,他的心里一定充满着无比的激动和神圣的感觉,数十年来,王志良用自己的全部心血、汗水乃至生命,为脚下的这块土地奋斗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可以说对此作出了最好的诠释和注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