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眼里,庄子就是一个“不认真”的人,因为在他引述的《列子》的故事中,经常断章取义。甚至还有很多故事显然是临时编的,都是假的。
某天晚上,我们一帮朋友去看一部电影。看完之后,我发现每个人的看法完全“不一样”。为什么我会这么说?因为小梁大学一年级老师让我们看的第一部电影《罗生门》奠定了我整个人生观的基调,这部电影让我懂得了,对任何一件事,都是淫者见淫,道者见道。
因此,我们要做到像庄子所说的“用心若镜”——把自己的心当作一面镜子,“应而不藏”——只是如实反射,回馈每一位朋友。
“ 北冥 ”是那种幽暗的、混沌的状态 (泛指一切事物在开始之前那种绝望的、混沌的、隐藏的、吸纳的状态) 。我想,金庸先生一定是在年轻的时候接触过很多修行者,所以在他的小说里,会很详细地谈到逍遥派的“北冥神功”的厉害之处——通过自己拇指上的少商穴把敌人的能量吸收过来,储存在自己身体里。不过我还查过一些其他的资料,也跟其他的修行者讨论过这个问题。朋友说:“‘北冥’的位置不仅在身体的气海、膻中这些位置,还在离心脏和大脑最远的地方——脚底板 (在古代,有很多人练站桩,就是为了体会一种叫作踵息——呼吸时,能一口气吸到脚后跟的快乐) 。”
所以,“ 北冥有鱼 ”在某种程度上讲的是你的“ 冥 ”在哪里。在哪里可能不是特别重要,总之,你要有一个吸纳、储备的地方。
我为什么说“在哪里不那么重要呢”?其实,很多人储存能量的地方不太一样,有些人储存在丹田,有些人储存在下焦,有些人储存在脚底,还有些人分布式储存在全身所有地方,就像云存储一样——云存储最伟大的地方不是只有一台服务器,而是哪里都有;它是无穷无尽的,把世间所有能储备的空间都分布式处理了,这才是真正的高级。
很多人执着“ 北冥 ”到底在身体的哪个地方,其实只要你执着在哪个地方的时候,就已经偏了。
就算是这样一种幽暗状况,仍然有一样东西是存在的,庄子形容它是“ 鱼 ”。鱼和其他动物最大的不同在于,陆地上的动物是行走的,最多是爬,它面对的是一个固体,是一个固定的状态。而在空气或者是水里运动的动物,并没有固定的状态。
你能想象这是什么样的状态吗?你面对不确定的环境变化的方法,是可以从鱼身上观察到的。
一个人在某种程度上要在当今世上混 (或者游走,我们叫游走于世间) ,其实背后有这样一种况味存在——你要意识到世界的“黑天鹅”每时每刻都会出现。
坦白说,我真的不是很喜欢“黑天鹅”这个词,因为“黑天鹅”的背后是一种指向——大部分时候世界是有“白天鹅”存在的,好像这个世界拥有某种规律性的、稳定性的次序在指导着一个人。从出生、上幼儿园、上小学到大学毕业,运气好的人能够找到一份好工作,或者开始创业、结婚、生小孩儿……然后让自己的小孩儿再重复这样做。
那些生活得很不靠谱的年轻人刚结婚的时候好像还可以过点儿自由生活,一旦有小孩儿以后,似乎世界就掉入了某种确定性。六年以后,你的小孩儿得上学了,所以大概三五年之后,你就得开始为小孩儿储备一套学区房,准备着读小学……
这是陆地上爬行动物的思维模式,因为你面对的是一个固体世界,你有所住,你可以踩在地上走。而鱼是什么?鱼面对的是不确定的水流,就像鸟在天空中遨游时所面临的状态一样。
事实上,《庄子》一开始就告诉你, 我们得像鱼一样活在世界上,因为只有鱼才懂得在不确定的水流里保持游走的状态。
换句话说,为什么我们面对流体力学要比面对一个有摩擦力、作用力、反作用力等的固体难得多呢?原因就在于它的不确定性。
所以,为什么测量一个地方的空气质量甚至可以预测此地会不会下雨、打雷,抑或拨动一只蝴蝶的翅膀会导致某处下一场雨这种很复杂、需要巨大的运算能力才能做到的事情呢?因为空气和水的变幻是极其无常的。
为什么“ 北冥 ”有的那个东西不是一只乌龟,不是一只梅花鹿,而是一条鱼呢?我相信这条鱼就是庄子给我们的一个暗示—— 我们必须从一开始就清楚地知道,自己面临的未来都是不确定的。
结婚的那天,你要知道婚姻会出现各种可能性;入职的那天,你要知道职场会有各种可能性;买房那天也是这样,谁告诉你买完房子之后房价一定会涨……过去二十年的数据难道能够给你指引未来两年的房价吗?想都不要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