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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发展方式

在我国,哲学是包括多种分支的学科群。马克思主义哲学是其中最重要的组成部分,但不是唯一的内容。哲学中的各个分支都各有其特点,各自面临不同的问题。就马克思主义哲学来说,根据新中国成立50年来哲学发展的经验和教训,我认为,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发展应该注意主题多样化、道路民族化、风格个性化。但这“三化”归根结底仍离不开哲学的创新。

1.主题多样化

马克思主义哲学就其研究领域和范围来说是非常广泛的,可研究的方面很多。所有的马克思主义哲学工作者,同时研究一个问题,没有必要。哲学研究不能是政治运动式的,短期突击很难是真正的高水平的哲学研究,也很难有高质量的科研成果。正如在文学创作中提倡题材多样化一样,我认为在哲学中也应该提倡研究的主题多样化,提倡马克思主义哲学家应该关注现实,以自己的哲学敏感性在自己的专业领域中捕捉不同的问题;而不能是哲学中的游击战,东放一枪西放一枪,没有相对固定的作战领域,不断地随着浪潮转,这样是不可能产生高水平的哲学家和哲学著作的。其实,我国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建设和当代社会现实,可以说对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各个领域,无论是认识论、辩证法、历史观,还是价值论和人生哲学方面,都提出了非常多的问题,有待我们去研究、去回答。

我们应该少点体系意识多点问题意识。我不主张把精力放在创立体系上。恩格斯过去对德国大学生动不动就要创立一个体系的批评对我们同样是有价值的。对一个哲学来说,体系往往是相对的、暂时的,如果成为一个固定结构,就往往容易僵化为束缚思想的桎梏,重要的是对问题的研究。一个哲学家的思想珍品不是体系,而是体系中所蕴涵的内容。少点体系意识是指不要动不动就搞一个主观的思辨结构,找一个所谓的逻辑出发点,弄成一个首尾相接的圆圈式的东西。这种东西除了能满足思辨的爱好和吓吓外行以外是没有用处的。但这也绝不是说,一个哲学家的基本观点可以是杂乱的、无内在联系的。即使您的思想是珍珠,也需要有一根线串着才能成为一个珍贵的饰物。我们反对的是人为的结构,但不否定自己的观点之间应该有不能自相矛盾的逻辑联系。

问题意识不同于体系意识。如果说体系可以虚构,那么问题的捕捉却就必须面对现实,必须具有时代的敏锐性。在哲学领域和在科学领域中一样,要发现问题和提出问题本身就必须进行哲学研究,而且其本身也是一个重要的哲学成就,它的成就不亚于获得答案。然而,50年的哲学发展证明,我们在哲学中并没有提出多少属于我们自己的哲学问题。一些争论最热闹的问题大多是引进的,从异化、人道主义问题到实践唯物主义问题、主客体问题,等等,无不如此。在西方已经过时的问题,在我们这里却正在争论得不可开交。当然从思潮的传播和影响的角度来看,这种情况也不可避免。尽管不是我们自己的问题,但在我们这里有引进和引起争论的土壤和需要,因而这种争论还是有益的。但这些问题终究不是从我们的哲学研究中提出的,因而不具有独创性。中国人的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除了引进外,更应该提出自己面对的问题,就像当年毛泽东提出社会主义社会的基本矛盾、两类矛盾和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邓小平提出什么是社会主义和如何建设社会主义的问题一样,唯此才有可能创造性地推进马克思主义哲学。

2.道路民族化

哲学是最具民族特色的。它和文学艺术一样,没有民族特色就没有这个民族的哲学。我们老一辈的哲学家,如冯友兰先生,力求用西方哲学的方法来处理中国哲学。在当代,张世英先生的两本著作《天人之际》和《进入澄明之境》就把当代西方哲学家海德格尔、胡塞尔的思想和中国道家的哲学相比较和相互发明,并独创性地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从而使西方哲学的思想具有中国特色。这种治学方法是很有启发的,它不是照着讲,不是移植,而是结合中国哲学的传统予以解读和发挥。

对于西方哲学的研究来说,这种方法比较容易些。而对马克思主义哲学来说,则禁忌较多,因为马克思主义哲学是具有普遍性的哲学。它似乎只能应用而不能民族化,民族化似乎是对马克思主义哲学的背离。其实并非如此。马克思主义的科学社会主义学说同样是具有普遍性的学说,但社会主义实践必须具有民族特色。同样的道理,马克思主义哲学尽管具有普遍适用性,但它在一个民族中传播和生根,成为这个民族中的成员的思维方式、价值观念和行为规范就必须民族化。马克思主义哲学民族化问题可以说是一个普遍性问题。马克思主义哲学在任何一个国家传播,并被接纳、吸收和融合成该民族文化的一部分,都有个民族化的问题。这个过程是很长的,总是先经历一个照搬、移植然后在实践中再创造的过程。这个过程也是这个民族的革命和马克思主义者日益成熟的过程。自马克思主义传入中国,已经历了近一百年的结合过程,而且这个过程仍在继续。从社会主义学说来说,这是结合最为成功的。在民主革命时期是毛泽东的新民主主义革命理论;社会主义革命时期是关于社会主义基本矛盾和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的理论;社会主义改革时期是邓小平关于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的理论。而哲学方面则相对滞后,经济学更为滞后。用马克思主义观点创造符合中国实际的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还需要相当时日。

马克思主义哲学民族化不是范畴的简单转换。把矛盾变为阴阳、物质与意识变为形与神、规律变为理、物质变为气,这只能是哲学游戏。毛泽东早在1938年就在中国共产党第六届中央委员会扩大的第六次全体会议上的报告中对马克思主义民族化问题做过原则的论述。他说:“共产党员是国际主义的马克思主义者,但是马克思主义必须和我国的具体特点相结合并通过一定的民族形式才能实现。” “空洞抽象的调头必须少唱,教条主义必须休息,而代之以新鲜活泼的、为中国老百姓所喜闻乐见的中国作风和中国气派。” 根据对毛泽东论断的理解,马克思主义哲学民族化最根本的是与这个民族面临的实际问题相结合,成为用以分析和解决问题的基本认识方法。从学理上来说,是与这个民族的优秀文化和哲学传统相结合,既用以总结和分析这个民族的遗产,又充分吸收其合理的因素,使中国人的哲学研究能与历史上长期争论的问题相衔接,对老问题予以新的回答,如天人问题、义利问题、心性问题等等;而且在表现上也应该为这个民族所喜闻乐见,就像毛泽东的《矛盾论》和《实践论》那样,尽管论述的是一个纯哲学问题,基本观点完全是马克思主义的,但又是具有民族特色的。它的内容是以中国现实问题为中心,而语言风格和论证方式都和苏联教科书或理论著作迥然不同。如何使我们的哲学著作生动可读、趣味盎然,仍是一个亟须解决的问题。说实在话,我自己一生从事哲学,写的却也是令人头痛、难以卒读的文章。

3.风格个性化

哲学与哲学家不可分。我们可以说,哲学是哲学家之所以为哲学家的存在方式。哲学家是有个性的,哲学也应该有个性。但哲学的个性不同于哲学家的个性。哲学家的个性是其心理特性,如苏格拉底的执着、培根的贪心、康德的刻板、马克思的慈爱、恩格斯的潇洒等等。哲学家作为人当然是各有个性的,但哲学家作为人的个性并不是哲学的个性。马克思说过,不是要把哲学家的个性,即使是他的精神上的个性理解为好像是他的体系的焦点和形象,更不是要罗列心理上的琐屑小事和卖弄聪明。哲学的个性是哲学家所创立的不同于其他哲学体系的每个体系的规定的动因和贯穿整个体系的真正的精华。 当然,哲学的个性也包括每个哲学家哲学观点的表现方式。它可以是诗,像西方的《物性论》和中国的《道德经》;可以是散文和随笔,如蒙田的散文;可以是寓言,如《庄子》;可以是书信,如伏尔泰的《哲学通信》;可以是小说,如卢梭的《爱弥尔》和狄德罗的《拉摩的侄子》;可以是格言式的短语,如帕斯卡的《思想录》以及朱熹与王阳明的语录之类的著作。至于康德和黑格尔的纯理论性的哲学著作、马克思和恩格斯的论战性的著作,更是风格迥异,各有特色。

其实,我们应该把哲学和哲学问题区分开来。哲学是个总称,它是相对于非哲学即实证科学而言的一种认识形式。哲学是以世界为对象、以人与世界的关系为中心、以提高人认识世界和改造世界的思维能力和整体素质为旨归的一种认识形式。因为是以世界为对象,故对哲学而言就包括对人与世界的关系的研究,因为哲学视野中的世界是现实的世界,是包括人在内的世界,以人与世界的关系为中心是哲学与自然科学研究世界的根本区别。自然科学的世界是无人的世界,它关注的是自然自身。自然科学中出现的人的观察和实验对自然科学结论的影响问题、自然科学研究的对象不是纯客观的对象也是人对自身的认识问题、关于自然科学家的人文精神问题,这都已经不是自然科学问题,而是进入了哲学领域。当代西方自然科学中存在的主体化倾向是一种哲学路线而不是自然科学本身研究主题的变化。在人类所有的知识中,只有哲学才关注人与外在世界即人与自然、人与社会关系的研究。这种研究本质上也是对人自身的研究。了解这种关系,就是了解人。因为只有从这种关系中才能了解人,人不可能直接从人自身了解自己,而必须通过自己的对象性存在物来了解,而人参与改造的自然、人的活动形成的社会就是这种对象性存在物。人在改造自然和社会的过程中使自己成为人,而且成为处于特定关系之中并具有这种社会关系特性的人。

哲学的功能是双重的,但它却不同于自然科学。哲学具有认识功能,能为人类认识世界和改造世界提供世界观和方法论。因为它超越了分门别类的科学专业所不可避免的狭隘性,具有普遍适用性,因而它的这个功能是任何科学都无法替代的。另一个是价值功能,它为人类提供了一个具有真理性的、道德性的和审美意义的评价尺度、衡量生活意义的尺度,把人提升到了一个更高的境界。哲学的认识功能如果脱离价值功能就会变为单纯的工具理性,丧失它作为哲学的特性;反过来说,如果哲学没有认识功能而只有价值功能,这种价值功能也就不可能是以科学规律为基础的,而是一种教堂里的传道。哲学的认识功能和价值功能的统一,归根结底是以世界自身的规律为依据,把规律变为认识工具,把规律变为价值评价的客观依据。这就是对客观规律的认识内化为主体智慧的过程。

哲学和哲学问题不同。哲学是全体,而任何一个哲学家都只能是哲学的一种形态。哲学家是通过哲学问题进入哲学殿堂的,离开了哲学问题,就不可能有哲学家,就不可能有各种风格的哲学家。不同时代、不同国家、不同民族面对不同的哲学问题,思想敏锐的哲学家提出了问题并以自己特有的方式回答了问题。这就形成了不同的哲学派别、不同风格的哲学家。任何哲学问题都是哲学,都是哲学中的问题,如本体论问题、认识论问题、方法论问题、历史观问题、人学问题、语言哲学问题等等,而且问题中还有问题。任何一个新的问题的提出和解答,都是一种新哲学的出现。但哲学不能归结为任何一个哲学问题,认为哲学就是本体论、就是认识论、就是人学、就是语言哲学或者就是什么什么都是片面的。哲学问题的出现和回答具有时代制约性,它是变化的,这种变化就是哲学史。一部哲学史就是哲学问题和对问题回答变化的历史。

哲学个性化问题,是指哲学问题的新颖或对问题观察方式的独特。哲学的个性化并不意味着哲学只是哲学家个人特有的看法,用不着认同和验证。只属于哲学家个人特有的看法不是哲学智慧,最多是一种意见,而且是一种无足轻重的个人意见。哲学的特性是它的内容的普遍性。不管风格如何独特,一个哲学家的只要是称得上是具有哲学意义的观点,不管对错,都必须具有一定程度的普遍性,而不能只是一人之言。唯物主义观点具有可验证性、具有普遍性。即使是唯心主义哲学也不是纯个人的,而是有其生活依据的。例如,“物是感觉的复合”、“存在是被感知”,这是两个最著名的唯心主义命题,可这都不是空穴来风。人们在日常生活中,对同一个苹果可以有不同的看法,有的认为甜,有的认为酸,有的认为太脆,有的认为太面,有的认为是红的,有的可能认为是红中透青、不够熟,如此等等,几乎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对同一个苹果形成不同的感觉,这是日常生活经验。再如,人们只有进到房子里看到桌子才知道桌子存在,如果从来没有进入房间,从来没有见到桌子,就不可能知道房子里有桌子。可见,存在之所以存在,必须进入人的观念,被人在观念中把握到。“存在是被感知”这个哲学命题是错误的,可它借以产生的经验却是普遍的,是人们在日常生活中每日每时都能体会到的。这正是唯心主义得以存在的根据,贝克莱和马赫正是对人们的日常经验给予了唯心主义的解释。我们要哲学风格的个体化。哲学体系是不可重复的,但绝不是说哲学内容与真理无关。实际上真正有价值的哲学体系都在不同程度上、以不同的方式分享真理。哲学不能离开真理。任何哲学体系都不能独占真理,但任何不包含真理颗粒的哲学却都只能是哲学垃圾。哲学的个体性一旦排斥真理就走进了死胡同。 PYdsDag2g9Gqpu0+lZpiP3oD4c/J0TSqoBcU2VoTplnw/8qEtq4qxG9AsVcTMb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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