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思是科学家,又是革命家,而且按照恩格斯的说法,“首先是一个革命家。以某种方式参加推翻资本主义社会及其所建立的国家制度的事业,参加赖有他才第一次意识到本身地位和要求,意识到本身解放条件的现代无产阶级的解放事业——这实际上就是他毕生的使命”。
这实际上也是马克思逝世时的一种国际性的评论。《科伦日报》的社论称马克思是“无私无畏的工人阶级的解放者”,布达佩斯的《工人纪事报》赞扬马克思是“推动地球运转的最卓越的人物之一”。
在当代西方某些学者的眼中,马克思作为革命家的形象淡忘了;马克思主义已经不是无产阶级革命的理论,而是一种文化现象;它的产生不是由于工人运动和无产阶级的需要,而是文化发展的产物;至于马克思本人,已经不是革命家,而是哲学人类学家,甚至是温情脉脉、向众生宣扬福音的传道者。胡克在《卡尔·马克思的第二次降临》中宣扬的就是这种观点。他说:“在第二次降临时,马克思既不是穿着风尘仆仆的常礼服的经济学家、《资本论》的作者,又不是一个革命者和鼓舞人心的《共产党宣言》的作者,而是穿着哲学家和道德预言家的服装,带来了令人喜悦的人类自由信息的马克思,这种信息的力量超越了阶级、政党和宗派的狭隘的视野。”
作为科学家的马克思和作为革命家的马克思是二位一体的。马克思是科学家, 革命的 科学家;马克思是革命家, 科学的 革命家。革命性和科学性的融合,是马克思作为新型思想家的特征。
马克思的革命道路,经历了从争取精神自由到争取物质利益,从为知识分子、农民辩护到探求私有制和雇佣劳动的本质,从争取政治解放到争取人类解放的过程。马克思开始是一个革命民主主义者。他的博士论文,特别是《评普鲁士最近的书报检查令》,以及发表在《莱茵报》上一系列才华横溢、如刀似剑的评论,表明了马克思的反对普鲁士专制制度的政治立场。从1843年10月,马克思离开德国到达新世界的首府法国巴黎以后,通过对法国革命史和法国的社会现实的研究,通过政治经济学的研究,逐步把争取无产阶级和人类解放当作自己毕生的使命。《论犹太人问题》和《〈黑格尔法哲学批判〉导言》是这个转折的关节点。
马克思作为革命家,集中表现在:创立革命的理论,缔造革命的组织,参加实际革命斗争。
马克思非常重视创立革命理论。早在1842年10月发表的《共产主义和奥格斯堡〈总汇报〉》的文章中,马克思对当时一些空想社会主义者仍醉心于各种移民区试验的做法发表了评论。马克思认为极为急迫的是对共产主义进行科学的理论论证,而不是试验,把对共产主义进行理论探讨,置于各种各样的试验之上。他说:“我们坚信,真正 危险 的并不是共产主义思想的 实际试验 ,而是它的 理论论证 。” 因为在马克思看来,只有真正科学的理论,才是“掌握着我们的意识、支配着我们的信仰” 的理性力量。
在《〈黑格尔法哲学批判〉导言》中,马克思还形象地把革命理论比喻为迎接革命风暴的“闪电”,说:“思想的闪电一旦真正射入这块没有触动过的人民园地, 德国人 就会解放成为 人 。”
恩格斯也发表了同样的看法,他的说法非常幽默而深刻:“如果我们有哲学家和我们一起思考,有工人和我们一起为我们的事业奋斗,那末世界上还有什么力量能阻挡我们前进呢?” 无产阶级革命不是以头立地的理性革命,也不是无头脑的革命。它的头脑就是马克思主义。马克思革命工作的焦点,就是为无产阶级这个人类解放的心脏安放头脑。
对于马克思来说,问题不仅在于要创造一种科学理论,而且要向工人宣传这种理论 ,根本改变以往社会主义理论同工人运动相脱离的状况。为此,1846年马克思和恩格斯在布鲁塞尔成立共产主义通讯委员会,积极与各国社会主义者和工人团体建立联系,彼此交流各国社会主义运动的情况,向他们宣传自己的观点。马克思还通过布鲁塞尔的德意志工人协会进行宣传和教育工作。他的重要著作《雇佣劳动和资本》就是1847年12月在德意志工人协会作的报告。马克思极其通俗地阐述了复杂的经济学问题,使普通工人对工资和雇佣劳动的本质有着比较正确的理解。可以说,马克思终生都注意通过各种方式向工人进行教育。他的全部著作,首先面对的不单纯是“学术界”,而首先是工人。
在马克思创立和宣传自己科学观点的革命工作中,一个非常显著的特点是,马克思非常重视报纸工作。他在写于1842年6月的《第179号〈科伦日报〉社论》中,批评德国思辨哲学,提出“把禁欲主义的神甫法衣换成报纸的轻便时装” 。报纸是马克思阐述自己观点的重要阵地,如1842年《莱茵报》、1844年巴黎《前进报》、1847年《德意志—布鲁塞尔报》、1848—1849年《新莱茵报》、1859年《人民报》、1852—1861年《纽约每日论坛报》,等等。马克思在报纸上发表了许多具有战斗性、现实性、科学性的评论和文章,阐述和宣传了自己的科学观点。
马克思也非常重视革命的组织工作。在马克思之前,已经出现过各种性质的工人组织,如巴贝夫的“平等派同盟”、布朗基的“四季社”、德萨米的“平等主义工人社”、魏特林的“正义者同盟”,至于工人为了保卫工资而组织的互助性质的团体更是普遍。但是当时的工人团体,或者是纯经济组织,或者是缺乏科学理论的少数人的密谋组织,不可能担任起领导和组织工人进行群众性斗争的任务。1843年10月,马克思到巴黎之后同工人组织及其领导人开始发生接触,并逐步发现他们政治的和理论的弱点,意识到无产阶级必须建立起不同于受各种空想社会主义、小资产阶级平均主义支配的革命组织。马克思参加了共产主义者同盟,并出席了在伦敦举行的共产主义者同盟的第二次代表大会,并同恩格斯一起,为同盟拟定了一个纲领性文件——《共产党宣言》。尽管共产主义者同盟随着1848年革命的失败而终于解散,但马克思改造共产主义者同盟,特别是《共产党宣言》的拟定,是创建无产阶级政党的有益尝试。
1863年7月,英、法两国的工人代表商定筹建一个无产阶级国际政治组织,马克思被邀请参加筹建工作。1864年9月28日,英、法的工人代表团以及其他国家的民主派和流亡组织的代表,在伦敦举行会议,正式成立了第一个无产阶级群众性的国际组织——国际工人协会,通称第一国际。马克思当选为领导委员会委员并被选入起草国际工人协会纲领性文件的小委员会。国际工人协会的最初一批纲领性文件出自马克思的手笔。马克思是第一国际的灵魂,是第一国际的创始人和领袖。马克思在第一国际中的活动,是马克思最重要的组织活动。马克思还非常关注欧美各国创建群众性社会主义政党的运动,从理论上和思想上给予指导和帮助。
马克思生活的年代,资本主义正处在它的工业化进程之中。生产迅速发展,但各种社会矛盾逐步尖锐并日益激化。马克思着重从理论上思考这些矛盾,但只要一旦发生革命,马克思就勇敢地投入战斗。马克思亲身参加了欧洲1848年革命。他积极参加布鲁塞尔的共和派的武装起义,拿出一大笔钱来武装当地工人;当德国三月革命发生后,马克思组织德国工人、共产主义者同盟的盟员和工人俱乐部会员回德国参加斗争,并起草《共产党在德国的要求》,印成传单连同《共产党宣言》带回德国散发。马克思还回到德国科伦,创办《新莱茵报》,积极参加德国的革命。
马克思对待巴黎公社的态度是一个真正革命者的态度。尽管马克思开始反对巴黎工人在不利的形势下仓促起事,但当巴黎工人奋起革命时,马克思竭力支持。马克思同公社领导人有直接联系,提出过建设性的意见,发动声援和支持公社的斗争,公社失败后,又热情组织对公社流亡者的援助。
马克思还热情支持中国、印度以及其他被压迫民族的斗争。
恩格斯曾热情赞扬文艺复兴时期涌现的巨人:“一些人用舌和笔,一些人用剑,一些人则两者并用。因此就有了使他们成为完人的那种性格上的完整与坚强。书斋里的学者是例外:他们不是第二流或第三流的人物,就是唯恐烧着自己手指头的小心翼翼的庸人。” 真正用笔和剑进行战斗,具有性格上完整和坚强的完人是马克思,他作为科学家和革命家完美结合而成为无产阶级革命时代的巨人。尽管他生前备受迫害和中伤,死后获得极大的殊荣,但他始终是雄踞无产阶级实践领域和理论领域高峰的革命领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