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发展中国家的人口转变

当传统的发达国家人口转变进程结束之际，发展中国家人口转变的序幕刚刚拉开，在20世纪的历史舞台上演绎了一场比发达国家更为激烈、更富戏剧性的人口转变进程。发展中国家死亡率以比传统发达国家和新兴发达国家（地区）更快的速率下降，虽然生育率下降的速度也比欧美国家更快，但由于生育率的更高的起始水平，相比于死亡率转变的滞后期和相对较慢速度，共同创造出20世纪令人叹为观止的人口爆炸性增长的奇迹。在20世纪初，发展中国家的人口只有10亿左右，到21世纪初已经发展为50亿左右，巅峰时期的年均增长率达到了2.4%，占世界人口的比例从1900年的65.5%上升到2000年的80.6%；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传统的欧美国家在其长达两个世纪的人口转变过程中，只有偶尔的几次达到过1%的增长率，占世界人口的比例也从1900年的34.5%下降到2000年的19.4%（见表3—11）。

资料来源：[意]马西姆·利维巴茨：《繁衍：世界人口简史》，3版，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5。

19世纪末20世纪初，资本主义世界殖民统治体系最终得以确立，殖民统治如洪水般肆虐，蔓延了整个非洲和拉丁美洲及亚洲。虽然丧权辱国的殖民统治和对殖民地疯狂的掠夺及压榨行为给殖民地的人民带来了深重的灾难，但是西方积累了几个世纪的医学知识和先进技术也因此坐上了直通车，随着侵略者一起来到这些贫困的国家，迅速得以传播，所以这些国家的死亡率开始出现下降的迹象。二战以后，帝国主义势力遭到严重削弱，殖民地的民族解放运动风起云涌，大多数发展中国家都走上了独立自主的道路，社会经济发展水平逐渐提高。20世纪中期，这些国家死亡率持续、快速地下降，但生育率仍然维持在较高的水平上，形成了来势汹汹的人口增长浪潮，直到几十年后生育率转变的发生，这种增长势头才得以缓解。从表3—12中可以发现，从20世纪中期直到现在，无论是非洲、亚洲或拉丁美洲，死亡率和出生率都发生了一定程度的下降，只是死亡率转变的时间较早，目前已达到较低的水平，而生育率的转变仍在进行的过程之中。但是，相对于发达国家明显的共同性并不能掩盖发展中国家之间巨大的差异性。亚洲和拉丁美洲的人口转变已经接近尾声，而非洲地区的人口转变依然任重而道远。即使在各个大洲内部，地区的差异依然显而易见，东亚和西亚之间、北非和中非之间仍存在着巨大的差异。

资料来源：United Nations， World Population Prospects Volume I:Comprehensive Tables ，the 2008 Revision，New York，United Nations Publication，2009，pp.62-101。

所以，在发展中国家的人口转变过程中，时代的特征和各国的特色再次得以更加全面地体现。相同的时代背景和相似的殖民经历使这些国家同在战后实现了比发达国家更为快速的死亡率下降。战后和平与发展成为世界的主题，各国社会经济水平都在发展，控制生育的手段也日趋成熟，这些因素决定了发展中国家生育率先升后降的共同趋势。但是，影响生育率的因素更为复杂，包括了死亡率、孩子抚养成本、人口政策和文化传统各个方面，它们更多的是各国本土化特色的体现，这也正是生育率的下降速度和水平在各国千差万别的原因。

在发展中国家的人口转变过程中，还有一个非常明显的特征，那就是人口政策的作用，更为确切地说是控制生育政策的作用。在传统的发达国家，生育率从高到低的转变都是自然发生的过程，其间国家并没有采取生育控制政策。因为直到最近的两百年，人口增长一直被世人等同为经济繁荣的象征性表现。在此之前，只有零星的政策会间接地作用于生育水平，即使有也是属于鼓励生育的政策。二战以后，大多数发展中国家得益于医疗条件的改善和公共卫生事业的发展，死亡率迅速下降，但生育率却一直维持在较高的水平，甚至还有所增长，所以人口增长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向前推进，没有人能预知它的极限在何时何处。面对这种前所未有的增长速度，一种比依靠社会经济发展、价值观念改变来实现生育转变更为简单、更有抑制能力的生育转变方式亟待实施，尽管相对于人们积累上百万年的鼓励人口增长的发展经历而言，接受这样的方式并非易事。在20世纪五六十年代，大多数国家仍将控制生育政策视为发达国家隐性扩张的方式而予以拒绝，坚持认为发展能解决一切问题，那句有名的“发展是最好的避孕方法”就是那个时期的产物。然而，人口过快增长的现实终于战胜了一切反对和怀疑，当人口增长首次站在了经济发展的对立面上，作为一项阻碍经济发展的问题被提出时，发展中国家一致同意人口增长必须施以特定的政策予以约束。虽然这类政策在各国表现不同、名称各异，但一般都具备以下特点：它建立在人们自愿的生育行为改变的基础上，为家庭提供达到理想家庭规模的各种知识手段，提高家庭成员（特别是妇女和儿童）的健康和福利水平，同时达到控制人口增长的目的。这类家庭计划项目之所以能成为各国的首选，一方面是因为人口增长的关键是生育率，所以降低生育率是最直接、最有效的方法；另一方面是从政治的层面来看，这样的方式被视为为人们提供更多自由（可以自由选择自己想要的孩子数量）和健康的福利措施，民众的接受度较高。虽然很难将这类政策对生育率下降的净影响与社会经济的发展所带来的影响剥离开来，但是它们在发展中国家生育率下降过程中所起到的效果是有目共睹的，尽管在不同国家程度上存在着一定的差别。表3—13根据发展指数和计划生育政策力度对88个发展中国家进行了分类。结果显示，生育率最大的下降幅度发生在发展水平高、计划生育执行力度大的国家，那些发展水平低或计划生育薄弱的国家，生育率的改变都比较小。

注：表中括号外的数字代表这些国家1960—1990年间的总和生育率绝对下降水平，括号内的数字代表这类国家的数量。

资料来源：P.W.Mauldin and J.A.Ross，Family Planning Programs:Efforts and Results， Studies in Family Planning ，1991，22（6）。 JUsEWLxATbw6T4h6bcYACYwGIChzZAduZoG/UHc/0xMDM/+KFQlRLgpFGu0+9pn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