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常变化的世界,或者说天地生生不已之道,是我们思考的起点。以生生之道作为中国哲学的基础,历来论者已多有论说。我们这里着重关注的是,生生不已究竟是如何可能的。换言之,在各种可能的宇宙论模式中,何种模式可以保证变化之永恒不会被终结,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
本章的讨论有几个要点,在此略作总结,作为后面种种论述展开的基础:
其一,变化的世界是无始无终的。正如前面论证的那样,有分别的、变化着的世界不可能来源于无分化的一或无,因为无分别的一或无当中没有也不可能有分别的动力。而变化着的世界既无开端,也就必然是无终结的。因为无开端也就意味着在我们身处其中的这个变化着的世界之前有无限时间,而只要有终结的可能,那么在无限时间中这种可能性就必然已经实现了。那样一来,就不可能有我们现在这样变化的世界。
其二,变化不可能在根本上源于不同的分别间的相互作用,因为这种相互作用是有最终耗尽为寂灭的可能的。
其三,变化意味着差异的不断产生,而差异的不断产生就意味着每一分别或存有的当下状态不断地被否定。由于变化着的世界不仅整体上处在持续变化当中,它的每一个部分乃至每一具体的分别或存有也在持续地变化着,所以,一定有一种根源性的否定力量作为一切否定的来源。而如果此种根源性的否定力量,只是不断地否定,那么,变化的世界仍然有被终结的可能。因此,作为生生变化之源的根源性力量,必定是以肯定的方式来否定的。这一肯定的同时又不断否定的根源,我们称之为理本体或诚体。
在本章的论述中,我们力图将每一论证都植根于中国哲学史的传统。中国哲学史上那些看似只言片语的“直觉式”的论证,其实已将上述问题延展到了极深的程度。只不过在不同的时代,哲学思考与时代关切之间的紧张,使得问题被导向了不同的方向。所以,我们这里的哲学努力,根本上讲仍是哲学史的工作。真正令我担心的是,我的思考力度还不足以让我得以窥见先哲所达到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