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人格的统一性外,人性另一个重要的心理事实是人们对卓越和成功的追求。这种追求与人的自卑感有着直接的关联。如果我们不感到自卑或自我感觉处于“下游”状态,我们就不会有超越当下的愿望。优越感与自卑感是同一心理现象的两个方面。在本章我们将会讨论追求卓越及其对教育发展的意义。
首先,人们可能会问,追求卓越是否和我们的本能一样是与生俱来的。我们对这一问题的回答是,这是一个不大可能的设想。其次,我们的确不认为追求卓越是与生俱来的,但是我们必须承认,追求卓越是需要一定的生物基础的,这种基础存在于胚胎之中,并具有一定的发展的可能性。
当然,我们知道人的活动局限于一定范围之内。对于某些能力,人是不可能达到的。例如,我们不可能拥有狗的嗅觉,我们的肉眼也不可能看到紫外线。不过,我们拥有某些可能继续发展和培养的功能性能力。我们可以从这些能力的进一步发展中看到追求卓越的生物学前提,也可以从中看到个体人格心理形成的源泉。
正如我们所知道的那样,在任何环境下儿童和成人都有这样一种追求卓越的强烈冲动,并且这些冲动是无法避免的。人的本性无法忍受长期的屈从,被轻视的感觉、不安全感和自卑感总是会唤醒人们攀登最高一级目标的愿望,从而获得补偿,然后臻于完美。
实验表明,儿童的某些特征是环境作用的结果。在某种环境下,儿童感受到了自卑、脆弱和不安全后,这些感觉反过来又对儿童的心理产生影响。于是儿童下决心摆脱这种状态,努力达到更高的水平,以便获得一种平等甚至更加优越的地位。孩子这种向上的愿望越强烈,他就会将自己的目标定得越高,从而证明自己的力量。不过,这些目标常常又超出了人本身的能力界限。由于儿童小时候能够获得来自不同方面的支持和帮助,这便刺激了他们设想自己未来有可能成为一种类似上帝的人物。我们发现,他们本身也会被一种成为类似上帝的人物的想法所控制,而那些自我感觉特别脆弱的儿童身上也常常会发生这种现象。
在这里我们以一个心理问题严重的14岁男孩为例来说明上述情况。在我们让他回忆童年时,他说,他在6岁的时候因不会吹口哨而非常难过。不过,有一天当他走出房间时,他突然会吹了。当时他非常震惊,并真心相信这是上帝附身的结果。这个案例也清楚地表明,脆弱感和想象自己是上帝式的大人物之间存在着某种内在联系。
追求卓越与一些明显的性格特征联系在一起。我们可以通过观察一个孩子对卓越的渴望来发掘他的全部野心。如果这种自我肯定的愿望太过强烈,那么他总会表现出一定的嫉妒心。这种类型的儿童很容易有这样的心理,他总是希望其竞争对手遭受某种厄运。他不仅怀有这种阴暗心理(这通常会引起神经方面的疾病),而且还会付诸行动,给对手制造伤害,甚至带有明显的犯罪特征。这样的孩子会通过造谣中伤、泄露隐私来诋毁同伴,从而抬高自己的身价,特别是有他人在场的时候。如果这种权力欲望太过强烈,他甚至会有报复心理。他们总是摆出一副好斗和挑衅的姿态,然后眼露凶光,有时会突然发怒,随时准备和想象中的对手搏斗。对于这些追求卓越的孩子们来说,参加考试也是一件相当痛苦的事情,因为这会轻而易举地暴露他们的“价值”。
这个事实也表明,考试必须适应学生的心理特点。它对于每个学生而言都是不同的。我们经常会发现,考试对于有些学生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参加考试时,他们的脸色一会儿发白,一会儿发红,还说话结巴,身体颤抖,大脑似乎也是一片空白。在回答问题时,有些学生也只愿意与别人一起而不想单独回答,因为他害怕别人看着他。儿童追求卓越的心理在游戏之中也同样有所表现。例如,在玩马车的游戏里,那些具有追求卓越心理的儿童不愿意扮演马匹,而是想扮演车夫,成为领导者,决定马车的前进方向。如果他们不能担当这个领导(车夫)角色,他们就试图扰乱其他人的游戏,并以此为乐。此外,如果他们接二连三地受挫,并因此丧失了勇气,那么他们在面临新的情况时就会退缩,而不是勇往直前。
那些雄心勃勃、尚未放弃的儿童,则乐于参与各种能参与的竞争性游戏。不过,他们在遭受挫折时也会表现出恐慌和无所适从。我们可以从孩子喜欢的游戏、故事和历史人物中看出他们自我肯定的方向和程度。就成年人而言,我们经常看到对拿破仑的崇拜,他非常适合作为雄心勃勃的人的榜样。白日梦中的狂妄自大总是一种强烈的自卑感的表现,这种自卑感会刺激失望的人在现实之外的感觉中寻找满足和陶醉。类似的事情经常发生在梦中。
如果我们进一步考察这些儿童追求卓越的不同方向,就可以把他们分为不同的类型。当然,这种区分不可能非常精确,因为儿童在追求卓越方面的差异太大,而我们主要是凭借儿童表现出来的那些行为来进行区分。
那些心理健康的儿童会把自己对卓越的追求转变为前进的动力。他们试图去取悦老师,并且注重自身的整洁,同时也遵守秩序,最终成为一个正常的学生。不过,经验告诉我们,这样的儿童只占其中的一小部分。另一些孩子则总是想优于别人,并把这作为首要目标,表现出一种令人诧异的执着。这种卓越夹杂的雄心过重,但是这点通常会被忽略。因为我们习惯于将雄心视为一种美德,并激励孩子做更多的努力。但这是错误的,因为过分的雄心会给孩子带来紧张心理,妨碍孩子的正常成长。短时间内孩子尚能承受,时间一长这种压力就太大了。因为这样一来,孩子会花太多的时间在书本上而忽视了其他活动。通常由于受膨胀雄心的驱使,他们对其他问题会采取回避的态度,总想在学校名列前茅。对于孩子的这种成长方式,我们很难感到满意,因为在这种情况下,儿童的身心不可能获得健康发展。
这类儿童把他们生命的目标仅仅局限于超越别人,甚至根据这个来安排他们的生活,这对他们的正常发展可以说十分不利。这个时候,我们需要时不时地提醒他们不要在书本上花费太多的时间,要经常出去走动,呼吸新鲜空气,多与同伴们玩耍。
此外,还会出现同一个班级里两个同学暗中较劲的情况。如果有机会对此进行仔细观察,我们就会发现,这两个相互较劲的儿童会形成一些令人不太喜欢的性格特征。他们会表现出妒忌的性格,而独立和谐的人格则不会有这种品质。妒忌的孩子看到别的孩子获得成功,会感到非常恼怒,甚至当其他人处于领先位置的时候,他们就开始有头疼、胃疼之类的毛病;当其他的孩子受到表扬时,他们会愤怒地走开。当然,他们也从不会去称赞别人。这种妒忌充分反映出这类孩子的雄心过重。
这种类型的孩子和玩伴不能友好相处。因为在玩游戏时,他总想扮演领导者的角色,也不愿意去遵守相应的游戏规则。这样做的结果就是他们在集体活动中无法体会到乐趣。他们以高傲的态度对待同班同学,跟同学的任何接触都令他们不愉快。因为在他们看来,跟同学接触得越多,他们的地位就越不安全。这种类型的儿童对自己从来没有信心。当他们感到自己处于不安全的环境中时,极易方寸大乱。信心越不足,雄心越重,压力就越大,以至于无法承受。
这些孩子的家庭对他们的期望,孩子们自己也能深切地感受到。他们怀着兴奋和紧张的心情去完成摆在他们面前的每一项任务,因为他们的眼前总有一种超越他人、成为一盏“明灯”的愿景。他们感到自己肩负着重新赋予他们的希望,只要环境有利,他们就会肩负起这个责任。
如果我们掌握了绝对真理,掌握了可以使儿童免遭困难的完美方法,也许就不会有问题儿童了。既然我们无法拥有这样的完美方法,我们也无法为儿童创建理想的学习环境,那么对这些孩子“有害的期望”就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这些孩子遇到困难的感受与那些拥有健康期望的儿童完全不同(我们这里所说的困难是指不可避免的困难,一方面是因为我们的教育方法并不适合每个儿童,需要不断地改进;另一方面是因为过分的雄心会使儿童丧失信心)。那些有雄心的孩子会丧失面对困难和解决问题的勇气,而勇气是解决困难所必需的。
雄心过大的儿童只关心最终的结果,即人们承认他们的成绩。如果没有别人的承认,他们自己就没办法感到满足。众所周知,问题出现时,保持心理平衡要比认真着手解决问题更加重要。一个只关心结果、雄心过大的儿童是认识不到这一点的。他认为,没有别人的认可和崇拜,他就没法活下去。这种心理依赖和过于看重别人评价的儿童,不在少数。
我们可以从那些天生有器官缺陷的儿童身上看到,不对自身价值问题丧失平衡感是多么重要。许多儿童身体的左半部要比右半部发育得好,人们很少知道这一点。在我们这个右撇子的文化中,左撇子儿童遇到了很多困难。我们会发现,左撇子儿童在书写、阅读和绘画方面遇到特别多的困难,在双手的运用方面显得十分笨拙,他们似乎有“两只左手”。我们需要借助一定的方法来确定儿童是左撇子,还是右撇子。一个简单但不精准的办法是要求儿童双手交叉,左撇子儿童会把左大拇指放在右大拇指上面。我们会惊奇地发现,竟然有这么多人是天生的左撇子,而他们自己竟然完全不知道。
如果我们对大量左撇子儿童的生活史加以研究,就会发现这样一些事实:这些儿童常常都被视为笨拙(在我们这个以右手为主的世界中并不新奇)。要体会这其中的情形,我们只需想象一下习惯靠右道行驶的我们在一个靠左道行驶的城市(如在英国或阿根廷)试图开车穿越街道时内心的慌乱。如果家庭其他所有成员都是右撇子的话,左撇子不仅给自己的生活带来麻烦,也干扰了家人的生活,在学校学习写字时,左撇子在这方面的能力也比平均水平要低。因为没有人理解其中的真正原因,所以他经常被斥责、受惩罚、得低分。在这种情况下,左撇子儿童只能把这理解为他在某些方面要比别人差。他会感觉被贬损和蔑视,感到没能力与别人竞争。他在家里同样会因笨拙而受到斥责,这更加重了他的自卑感。
当然,左撇子儿童不会因此一蹶不振。但是,我们会看到许多儿童在类似的情形下就不再努力。他们不清楚自己真实的处境,也没有人向他们解释如何去克服这些困难,因而这会使他们继续努力尝试掌控自己的处境。许多人字迹潦草甚至难以辨认,其实也可以归于上述原因,而他们也从未充分地训练过自己的右手。事实上,这方面的困难是可以克服的。在许多一流的艺术家、画家和雕塑家当中,很多人是天生的左撇子。他们通过强化训练,获得了善用右手的能力。
一方面,有一种迷信说法认为,天生的左撇子如果通过后天的训练来使用右手,就会说话结巴。其实,这可能是由于左撇子儿童有时面临的困难太大,以致丧失了说话的勇气。这也是为什么心理有问题的人(如神经症患者、自杀者、罪犯、性变态者等)中有很多是左撇子。另一方面,我们也经常会看到,那些克服了左撇子困难的人也可以取得成就,这种情况经常出现在艺术领域。
左撇子特征告诉我们,我们应该努力增加孩子面对困难时的信心和勇气,否则我们就无法判断孩子的能力和潜力。如果我们鼓励他们,他们也许就会取得更多更大的成就。如果我们吓唬他们甚至夺走他们对美好未来的希望,即便他们能够继续生活下去,但也不是我们所期待的那种结果了。
怀有过度雄心的孩子之所以处境艰难,是因为人们常常以外在的成功来评判他们,而不是根据他们克服困难的能力来评价他们。在当前社会,人们关注更多的是可见的成就,而不是全面彻底的教育。我们知道,那种不经努力获得的成功是很容易消逝的。因此,训练孩子野心勃勃并没有什么好处。相反,培养孩子的勇敢、坚忍和自信却尤为重要,要让他们认识到,面对挫折不能气馁,也不能丧失勇气,而是要把挫折当作一个新的问题去解决。当然,如果老师能够准确地判断孩子在某个领域的努力是否有希望,那么这对于孩子的成长和发展就更加有利了。
孩子对卓越的追求会体现在他的某一个性格方面。这些孩子对卓越的追求最初只是表现为争强好胜,不过,超越那些已经远远走在了前面的孩子似乎是不可能了,那些争强好胜的人最终会放弃尝试。
许多老师采取非常严厉的措施,或者给那些在他们看来没有表现出足够雄心的学生较低的分数,并希望以此来唤醒他们。如果这些孩子仍然还有勇气的话,这种方法倒也可能短期内奏效,不过,它不适宜普遍使用。那些学习成绩已经跌至警戒线的孩子会被这种方法弄得完全乱了方寸,甚至因此陷入明显的愚笨状态。
但是,要是我们能以关心和理解的态度来对待这些孩子,他们就会表现出一些我们意想不到的能力。以这种方式转变过来的孩子通常会表现出更大的雄心,其原因很简单:他们非常害怕再回到原来的状态。过去的无所作为成为他们的警示信号,不断鞭策着他们继续前进。以至于在后来的生活中,他们中的许多人就如同着了魔似的,完全变了个样子,他们夜以继日,饱尝过度工作之苦,却还认为自己做得不够。
个体心理学的基本思想是,个体的人格(包括成人和儿童)是一个统一体,这种人格的行为表现和个体逐渐形成的行为模式是保持一致的。以此为依据,上面的一切就变得清晰了。脱离行为者的人格来判断他的某一行为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因为每个行为都可以从不同方面来解释。如果我们把学生的一种特定行为(比如上学拖延)理解为他对学校布置的任务做出的难以避免的反应,那么,对这个具体行为进行判断的确定性就不存在了。孩子的这种反应只是意味着他不想上学,也不想努力完成学校的任务。实际上,他会想尽办法不遵从学校的要求。
从这种观点出发,我们就可以理解所谓的“坏”孩子了。他们之所以不想上学,是因为他们追求卓越的心理非但没有成功地转化为学校的要求,反而对学校的要求有所抗拒。于是,他表现出一系列相应的行为特征,逐渐陷入不可救药的地步。他越来越乐于当一名小丑,捣蛋戏谑、引人发笑。甚至有时候他还会招惹同学、旷课逃学、与社会上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
由此我们可以看出,我们不仅掌控着学生的命运,还决定着他们未来的发展。学校教育对个体的未来生活起着决定性的作用。因为学校教育处于家庭教育和社会教育之间,它有可能矫正孩子在家庭教育中受到的不良影响,也有责任为他们适应社会生活提前做好准备,以确保他们在社会这个大乐队中和谐地演奏好自己的乐章。
从历史的角度来考察学校的作用,我们就会发现,学校总是试图按照各个时代的社会理想来教育和塑造个体。在不同的历史阶段,学校曾经先后为贵族、教士、资产阶级(即中产阶级)和平民服务,也总是依照特定时代的标准来教育儿童。今天,为适应变化了的社会理想,学校也必须做出相应的改变。因此,如果当今社会里一个理想的人是独立、能够自我控制和勇敢的人,那么学校就必须做出相应调整,培养与这种理想相符合的人。
换句话说,学校不能把自身视为教育的目的。学校必须明白,它是在为社会而不是在为自己培育学生,因此学校不应该忽视任何一个学生。也许这些学生追求卓越的心理并不比那些正常的儿童弱,他们只不过把注意力转移到其他不需要太多努力的事情上去了。他们相信这些事情更容易获得成功(这可能是因为他们以前曾无意识地在这些领域进行过探索并获得过成功)。也许他们不能在数学上取得优异成绩,但他们可以成为运动场上的健将。因此,老师千万不要忽视这些孩子的成绩,而是要把这些成绩当作教育的突破口,鼓励学生在各个领域追求成功。如果老师一开始就从孩子的长处出发,鼓励并相信他们可以取得成绩,那么老师的任务就轻松很多。这就像是把孩子从一个硕果累累的果园引入到另一个硕果累累的果园。因此,既然所有孩子(智障儿童除外)都具备取得成功的能力,那么学校要做的仅仅是克服各种人为设置的障碍。而这些障碍的出现主要是因为学校把抽象的学业成绩作为评判标准。当然,从学生方面来看,这些障碍还反映出学生缺乏自信,因此他们对卓越的追求便偏离了对社会有益的活动。因为在这些对社会有益的活动中,他们无法获得他们孜孜以求的卓越。
在这种情况下,儿童会如何反应呢?他们会想到逃避。我们经常会发现,这些孩子会做出一些特别的行为(如顽固和无礼),这些行为自然不会赢得老师的赞扬,却可以吸引老师的注意力以及其他孩子的崇拜。因此他们会把自己视为了不起的英雄人物,从而获得他们的优越感。
这些心理表现和偏离规范的行为是在学校中暴露出来的。它们的根源其实并不全部在学校。从积极的方面来说,学校对这些问题负有教育的义务;从消极的方面来说,学校仅仅是孩子家庭教育弊端暴露的场所而已。
一个称职的老师会在小孩入学的第一天就敏锐地观察到很多东西。因为很多儿童会立马暴露出被溺爱的特征,他们觉得新环境(学校)带给他们的是痛苦。这种孩子没有与人打交道的经验,他们不愿或不能获得友谊。在入学之前,孩子最好已经拥有一些如何与人交往的知识,比方说他不能只依赖一个人,而把其他人排斥在外。
对于这些在家中被过分溺爱的孩子,我们不能期望他们马上就能专心于学校的学习。事实上,他们心中没有“学校意识”,他们愿意待在家里而不愿上学。当然他们厌恶上学的迹象是很容易被发现的。例如,每天上学之前父母哄劝他们起床,催促他们吃早饭的时候,他们总是会磨磨蹭蹭。
这种情况的矫正同解决左撇子的问题一样:我们必须给他们足够的时间去学习和改正。如果他们上学迟到,我们不能惩罚他们,因为这只能使他们更加不喜欢学校,更加认定他们不属于学校。强迫他们上学,他们会寻找其他方法来应对,并且这些方法只是为了逃避困难,而不是面对和解决困难。我们可以从孩子的每个动作中看出他是否厌恶学习。如果我们看到一个孩子经常忘记或丢失书本,我们完全可以肯定,他在学校并不如意。
进一步考察我们会发现,这些孩子对获得最微小的学业成功都不抱希望。这种自我低估的责任并不只在他们自己,周围的环境对他们走入这条错误的道路也起着作用。家人在发怒的时候可能会预言他们前景暗淡,甚至骂他们愚笨。他们在学校的经历也似乎在证实这些“预言”,而他们自身也缺乏纠正这种错误看法的判断分析能力,他们在做出努力之前就已经放弃了。他们把这看作不可跨越的障碍,并把它们视为自己无能的证据。
错误一旦发生,矫正的可能性就很小。虽然这些儿童做出了努力却还是落后,他们很快就会放弃努力,并转向寻找各种借口来解释他们旷课的原因。旷课,通常被视为一件非常严重和非常危险的劣行,是要受到严厉责罚的。于是,孩子会认为自己是被迫才使用计策来蒙骗父母和老师的。他们会伪造家长签字,篡改成绩单,向家里编造一系列他们在校的谎言,而实际上他们已经逃学好长一段时间了。因为逃学,他们追求卓越的心理也不可能得到满足。这就驱使他们采取更激烈的行动,如违法行动,来追求卓越。这样一来,他们一个错误接着一个错误地向前,最终走向了犯罪。
我们发现,一个有犯罪倾向的孩子同时也会极端地自负。这种自负和野心有着相同的根源,它迫使这种孩子不断以某种方式来凸显自己。当他们不能在生活中的积极方面寻得一席之地的时候,就会转向生活中的消极方面。
从事与教育有关的工作者都熟悉这样一个值得关注的事实,即我们经常会在老师、神父、医生和律师的家里发现败坏和任性的孩子。这种情况不仅在职业声望不高的教育者家庭中发生,也会在那些我们认为是重要人物的家庭中发生。尽管他们拥有较高的职业权威,不过,他们似乎没有能力为自己的家带来和平的秩序。对于这种现象的解释是,在所有类似的家庭中,某些重要的观点不是被忽视了,就是完全没有被理解。其中部分的原因是这些作为教育者的父母借助他们自以为是的权威把一些严格的规定强加给他们的家庭。他们非常严厉地要求自己的孩子,威胁到孩子的独立,甚至剥夺了他们的独立。他们似乎唤起了孩子身上的反抗情绪,唤起了孩子对记忆中责罚的报复。我们应该记住,父母刻意的教育会使他们特别关注甚至监视自己的孩子。在绝大多数的情况下,这是一件好事。但是,这也经常使孩子总想成为被关注的焦点。如此一来,这些孩子很容易把自己看作一种用来展示的试验品,并认为他人应对此承担责任,因为他人是操纵的一方。这些孩子认为,其他人应该为他们克服任何困难,只有他自己不需要负任何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