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局外人的眼光看,新型商品房社区的生活安宁而又有序,充满新鲜感和满足感。但是,在日常生活的表象之下,隐藏着错综复杂的利益分歧和矛盾冲突。日益涌现的物业侵权,使各种隐蔽的冲突逐渐公开化;层出不穷的居住问题,使业主权益意识渐趋觉醒。随着侵权问题的普遍化和业主对问题的日渐敏感,“各家各户的问题”逐渐转变为“邻里的共同问题”,正是在因“问题”引发的维权实践的“启蒙”和“训练”之下,名苑邻里关系得以生产和强化,广大业主的“家园”意识获得深度营造。
很多业主正是被名苑的销售广告和品牌形象所打动。诸如“金奖楼盘”“智能社区”“完善的配套”“优美的环境”等响亮的口号,让业主决心购买当时几乎是北江市最贵的商品房。义兴集团更是在广告中郑重承诺:房屋渗漏,赔款3万;面积短缺,缺一赔三;质量不好,可退可换,这些承诺更是让广大市民对名苑的房子趋之若鹜。
在2000年8月11日刊发的《城市晚报》上,名苑售楼广告十分引人注目,“义兴开发兴建的200多平方米商品房,其销售率达100%,空置率为零”。更为吸引眼球的是,广告主体内容为“购买名苑的十大理由”:买地段,买环境,买配套,买质量,买健康,买教育,买智能化,买品牌,买物业管理,买价格。
摘录其中几条理由如下。
“2.买环境:义兴集团不惜牺牲用地面积,在名苑居住区规划了大片的集中绿地。区内仅10000平方米以上的集中绿地便达15处之多,其中最大的绿地——音乐喷泉广场的面积3万多平方米。名苑绿化率高达60%以上,绿地总面积达60多万平方米。按8000户、25000人计算,人均绿地面积达24平方米。环境指数在全国大型居住区中绝无仅有,荣获全国住宅设计综合金奖。”
“3.买配套:在这座城中之城里,将兴建一所中学、两所小学、三所幼儿园、一座老人康乐中心、一处青少年宫、一座图书馆、一所社区医院、两个人工湖、一座人工岛、30多处喷泉、100多处建筑小品……此外,还规划了一处建筑面积达13000平方米的超大型会所、一个大型的国际连锁超级市场。如此齐全的大规模配套设施,不仅在国内名列前茅,在欧美发达国家也数一流。”
“5.买健康:名苑内规划设计了一个面积达3000平方米的社区医院,医院规模达到了区级医院标准。社区医院的医疗设施完备、高档,并将和城市著名医院进行联办,实行专家坐诊制,给区内居民提供完善的医疗保健服务。超大型会所内有四个一体化的国际标准室内网球馆、一个大型国际标准游泳馆、八个保龄球馆、台球馆、乒乓球馆、桑拿浴室、美容美发中心。兴建了一座面积达3000平方米的图书馆,一座面积近3000平方米的青少年宫,一座面积近3000平方米的老年人活动中心,规模均达到区级标准。”
然而,满怀期待的业主们入住名苑达四年之久,却没有享受到宣传中所承诺的各项配套服务:“宣传人工湖面积20000平方米,现在不到8000平方米,水街没有修建;承诺一所中学、两所小学、三所幼儿园,现只有一所中学,没有小学,一所幼儿园人满为患;宣传的配套设施包括18000平方米的超大型会所、大型超市、图书馆、青少年宫、老年活动中心、社区医院等等,时过5年,没有一项兑现;60多万平方米的绿地纯粹是欺人之谈,因为整个小区面积才60万平方米。”
实际上,2004年,名苑内只有一个综合会所,面积约600平方米,很多业主形象地把它说成是义兴所许诺的各项配套设施之“微缩版”:会所共有3层,一楼是蔬菜、水果、肉类、五金市场和一个小超市,拐角处一个小门挂着社区卫生服务站的牌子,里面只有一名医生、一名药剂师和两名护士;二楼租给了一家饭店;三楼包括乒乓球室、阅览室、健身室、麻将室。
在遥遥无期的等待中,名苑业主们只能无奈地面对现实和想象的差距,内心被欺诈之感油然而生。
在业主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名苑小区曾先后4次更改规划,随意改动售楼沙盘,没有举行任何形式的听证会。显而易见的是,2000年售楼书展示的规划设计方案与2003年名苑二期宣传中的总体平面示意图有较大差异,不仅规划发生了变更,而且整个面积也缩减了。
在义兴集团最初展示给购房者的彩色平面规划图和鸟瞰图中,近百万平方米的名苑东临伊通河,西临人民大街,北临卫星路,南与北江雕塑公园、植物园一路之隔。园区被一条水街分割成东西两部分,区内湖泊错落,会所、超市、医院、学校一应俱全。整个园区住宅由北向南、由高到低排列,南部雕塑公园的美景尽收眼底。
然而时至2004年,在原来规划的超大型会所及国际连锁超市所处地段,已建成4座30多层的塔楼;水景大街也发生了变更。与原来的规划相比,名苑的布局和景观已经发生了“大变脸”。
心细的李女士见证了规划变更的全过程。业主李女士按照规划图花50万元在一期二区临水街的小高层选了一套住宅,未来水街的对面是一所中学和小学,楼后不远就是6000平方米的大型国际连锁超市,靠近超市的是一座3000平方米的会所。越过楼前的绿化带和独体别墅群,可以看到雕塑公园。全家人都为这套房子兴奋不已。
2001年刚开春,李女士和家人就来到建筑工地,想一睹未来居住空间的尊容。他们发现二区的工地没有动静,三区独体别墅群却正在施工,不过已全部改建成了多层住宅,挡住了雕塑公园。变化的还不止这些。随着时间推移,原来的超市位置盖起了一栋高层,4栋30多层的塔楼取代了健康会所和地上停车场,彻底遮没了北侧的天空和视野。再一了解,李女士才知道,义兴还没有买到水街对面规划为中学、小学的土地,而令无数人神往的水街也被改成了普通旱地。也就是说,买房时全家人所期望的一切如今都成了泡影。
更令人难以接受的是,2003年春天,义兴集团竟明显越过园区原有规划边界,在与雕塑公园之间的规划路和绿地上,紧靠着B32、B33两栋连体别墅又加建了9栋连体别墅。工地尘土飞扬,推土机的轰鸣声震耳欲聋,绿草碧树相映成趣之下的安宁生活从此不复存在。这一举动彻底激怒了B32、B33的10多户业主。他们这样评价义兴集团对名苑的规划:“他们的规划只是用来骗钱的。房子卖了出去,钱到手了,规划就可以改了。而且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多盖房子。”
在对外的公开宣传中,义兴集团一直宣称名苑的容积率只有1.07。除去公建部分,住宅容积率只有0.95。而几度更改规划后,园区容积率恐怕已远远高于这个数字。
义兴集团的承诺不仅着眼业主的生活品质,更突出孩子的未来前途。“给自己买套好房子,给孩子买个好教育。”名苑的2600户业主在购房时无一不被这条广告语所打动。但历经3年的等待,现实让他们大失所望,孩子的入托、上学问题让他们心急如焚。
“名苑规划了一所占地两万平方米的30班型中学、两所占地1万平方米的18班型小学以及3所12班型幼儿园,幼儿园将实行中英文双语教学。名苑将与师大附中联办一所九年一贯制的一流学校,保证优先向区内的业主子女招生。”
在义兴集团的售楼广告、发给业主的介绍材料中,这些诱人的字样不止一次被提到,但直到2003年,在园区能看到的只有一所中学和一所幼儿园。幼儿园人满为患,不得不在一栋居民楼里租了几个房间,加开了分部。“当初买房,就是图着孩子上幼儿园和上学方便,说是一条龙教育。入住已经满三年,孩子快3岁了,幼儿园都进不去。像分部那样的条件谁敢去呀,一个孩子得病,其他孩子就会被传染。”居民张晨对当时的印象颇深,“看着孙子慢慢长大,却无幼儿园可托,业主忧心忡忡”。
与张女士相比,更着急的是那些孩子到了上学年龄的家长。经义兴集团出面协调,园区的部分业主被迫每人花2.4万元将孩子送到师大附小威尼斯小区分校入学。“如果名苑按规划建小学,我们属于学区内,上学方便,根本不用花钱。可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孩子上学不能耽误,冤枉钱也得先花了,但义兴集团必须得赔偿我们的损失。”谈到这个不得不面对的问题,很多业主既怒不可遏又无可奈何。
义兴集团对名苑的房屋质量表达了十足的信心。2000年,义兴集团公开向消费者宣布了三项承诺:“房屋渗漏,赔款3万;面积短缺,缺一赔三;质量不好,可退可换。”此举震动了整个北江市房地产界,也吸引了更多购房者。
时隔4年,义兴集团的三项承诺不仅没有兑现,而且引发了更多的质量问题。
家住C17的一位业主在2001年入住装修时,发现墙体根本没用水泥,都是用黄土和沙子抹的,一碰就掉一大块,装修时耽误了5个月。家里两处漏水,未获分文赔偿。物业几次维修,至今仍然漏水。她说:“我家退房都退3年了,到现在还没退成。”
渗漏、墙体发霉长毛、墙面开裂的现象在名苑内绝非个别现象。B24连体别墅居民蒋先生对房屋质量给生活带来的不便有着切肤之痛:“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房子,给我们的住宅保证书上,全部标明是优良、3A级的住宅,可地面两侧的高差竟能达到10厘米,门框和墙都是歪的,还到处漏水长毛。我实在修不起了,墙年年都刨,可毛该长还长、水该渗还渗。”
问题还不止于此,蒋先生家的墙面上还有不少裂缝。直到现在,蒋先生还保留着一份工程质量检测报告。这份报告受该楼施工单位省建工集团旗下公司委托,由北江市建筑工程质量检测中心出具。报告称,该工程内、外墙裂缝问题,是由施工季节不当、工序衔接不当以及防裂措施不利等因素造成的,并指出,应采取稳妥的措施进行返修和维护,以恢复房屋的正常使用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