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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S.1438背《书仪》的作者

关于S.1438背《书仪》的作者,至今学界尚未有答案。如史苇湘先生称:“这卷《书仪》的主人是谁?姓名已不可考。” 笔者在检阅有关文书的过程中,对此产生了一些看法。

这位作者在敦煌陷落八年之后才出任吐蕃沙州守使,关于他的职务,《书仪》中有所透露。在文书第33~34行的上赞普表文中,这位沙州守官请求出家,开头称:“ㄙ年月日臣ㄙ奏。沙州都上表。”戴密微先生认为“沙州都”应为“沙州都督” ,“都”即“都督”的简称,笔者赞同这一看法。在吐蕃统治时期,敦煌汉人担任的最高官员为都督,吐蕃文为to dog,一般有正、副两位,主管当地民政事务 ,其地位仅次于吐蕃人担任的敦煌乞利本(节儿论)和节儿监军。 S.1438背《书仪》的作者系汉人官员,“牧守流沙”,则为当地高级官员,与都督地位相当。《书仪》中的另一件给吐蕃瓜州节度使的状文详细报告了他率领百姓镇压玉关驿户起义的经过:

沙州状。逆贼玉关驿户氾国忠等六人,衣甲器械全。右件贼,今月十一日四更,蓦大城入子城,煞却监使判咄等数人。其夜有百性(姓)贺走报,为夜黑不知多少,复百姓收刈之时,尽在城外,城中纵有所由,忙(慌)怕藏避。ㄙ见事急,遂走投龙兴寺,觅蕃大德告报,相将逐便回避。于时天明,ㄙ遂出招集百姓得十余人,并无尺铁寸兵可拒其贼。ㄙ誓众前行,拟救节儿、蕃使,及至子城南门下,其节儿等已纵火烧舍,伏剑自裁,投身火中,化为灰烬。ㄙ渐合集得百姓,设诈擒获,则知神道助顺,皇天共诛,氾国忠等人,一无漏网。东道烽铺不告,烟尘莫恻(测),此贼有同天落,今蕃军将等,或在或亡,不知实数。其贼对大德,ㄙ略问款,称驿将王令诠等苦剋,煞却西来,若公然投城(诚),恐不容住止,遂谋煞蕃官是实,大德ㄙ已具牌子申上,谨具如前。

这件状文写于驿户起义被镇压的当月,起义爆发时间正是敦煌百姓在城外夏收之时。由其内容可知,该名官员只可指挥当地普通百姓,并无调动与组织军队的权力。在驿户杀死节儿等吐蕃官员后,由于蕃占初期敦煌民众屡次反抗,吐蕃当局对当地实行高压政策,没收民间兵器,连铁制农具也不放过,所以作为敦煌汉人最高长官,他只能率领“并无尺铁寸兵”的百姓十余人前去,利用与起义驿户同是汉人这一关系设计诱捕了驿户,迅速将起义镇压。这表明该官员是一主管民政的官员,与吐蕃敦煌汉人都督的职能相符。所以,S.1438背《书仪》的作者当系蕃占初期的敦煌汉人都督无疑,他的任职年代如前所述,正在公元794~799年。

吐蕃政权在敦煌曾设有正、副两名都督,都由汉人担任。P.2631《释门文范》称:

庄严二都督……宠位高班,毕千龄而靡绝……永为圣主之忠臣,匡辅皇化。

根据S.1438背《书仪》的有关记载来看,《书仪》作者在沙州吐蕃官员被杀后,实际成了敦煌的最高官员,组织当地民众镇压了起义驿户,所以他担任的都督当是正职。

那么,这位敦煌汉人都督究竟是谁呢?在蕃占时期的汉人都督中,杜姓都督最为著名,敦煌蕃占时期的礼佛斋文中多次出现有杜都督,担任沙州汉人最高官员,还有一个安都督,担任杜氏的副职。P.2770《愿文》云:

伏惟我牧杜公,帝乡雄望,书擗灵枝,智类冰霜……实谓邦家之宝,栋梁之才。伏惟我良牧安公,明鉴时政,清肃乡人,或识望弘深,聊扬今古,或穷推审察,妙尽丕藏。

敦煌蕃占时期有两位杜都督,即父子两代先后担任沙州都督。P·3674v《劝善文》云:

故沙州都督杜公,于赞普中(忠)赤,子父相绍肆拾伍年……其心正直似弓,乘佛法亦然,聪明智慧,微同□代,留名万□,传传(衍文)名以后。有 [民?]不自寸(忖)量,便生姤(妒)疾,以药杀之,故疑侵食(?)。

可知此杜姓都督父子二人在蕃占时期前后相承,共担任45年沙州都督。据郑炳林先生考证,S.2447《亥年十月一日之后应诸家散施入经物色目》记载在843年沙州尚有杜都督,张议潮于848年驱逐吐蕃建立归义军政权。如果843年是杜氏最后一年担任都督,则杜氏应在799年开始担任都督;如果848年杜氏尚在任,则其必于804年开始任职。 这在敦煌吐蕃文文书P.T.1089《吐蕃官吏申请状》中亦可得到印证。该文书记载鼠年(820)之夏,大尚论在边境举行陇州(long cu)会议时,任命杜大客(do stag skyes)为沙州汉人都督及吐蕃节儿之辅佐,安本义(an bun yig)为副都督;而到了狗年(830)安本义仍为副都督,没有升迁 ,则担任正都督的仍然是杜氏父子。

公元848年张议潮率众起义驱逐吐蕃。P.3551《药师琉璃光如来赞并序》记载,有一吐蕃敦煌郡大都督张氏,夫人为安氏。据考证此人系张议潮之父张谦逸 。吐蕃职官采取父死子继的制度,张谦逸死后,张议潮当继任敦煌大都督,故《册府元龟》卷九八〇《外臣部·通好》记载:“沙州陷蕃后,有张氏世为州将。” 张议潮率领的起义军中还有一位安景旻,在大中五年与张议潮一起遣使入朝,地位仅次于张议潮 ,他当是P.T.1089《吐蕃官吏申请状》中记载的安本义之子,在其父死后继任副都督,与张议潮一起起事。所以,杜氏在848年任都督的可能性不大,吐蕃沙州都督之职应在843年之后不久即由张谦逸担任,杜氏被取代。

P.T.1089《吐蕃官吏申请状》还记载鼠年之夏大尚论在边境举行陇州会议时,“任命索播公(sag pho sngon)为总大收税官(spyivi khral pon ched po),因其都督门第(to dog gi rgyud lags pas),后受重用,[参照以上做法],授予相当大藏(gtsan chen)之位,予以相应待遇奖赏” 。这表明,汉人索氏在杜都督之前担任了敦煌都督。索都督在汉文文书中也有出现,P.2807《愿文》称:

故都督索公,愿步摇金莲,神游宝界。遇慈舟于 水,永竭昏河。挥惠剑于稠林,长祛忧(?)纲(?)。所在亲族,咸报良缘,远近□□,俱沾胜益。

前文已考证杜氏开始担任都督之职的时间是公元799年或其后不久,而索氏担任都督的时间在杜氏之前,其任职时间正与S.1438背《书仪》的作者担任敦煌都督的时间(794~799年或稍后)吻合。另外,P.2807《愿文》表明索都督是一位虔诚的佛教信徒,也同S.1438背《书仪》的作者情况相符。所以,S.1438背《书仪》的作者应该就是P.T.1089《吐蕃官吏申请状》、P.2807《愿文》中出现的都督索公。

现在青海省博物馆藏有一口敦煌古钟,铜铸,高1.4米,肩部铸双瓣莲花纹,肩下铸短尾云纹。胸腹部原铸字多行,尽被铲去,莫可辨识。钟内腹部铸铭文四行,阳文,反写,共23字:“沙州都督索允,奉为法界众生及七代先亡,敬造神钟一口。”相传明代出土于甘肃省张掖地区山丹县钟鸣巷,道士移于雷坛供养。1937年,马步青移钟至武威,1943年转运青海省西宁。敦煌研究院研究人员根据中唐始有的短尾云纹的特征,参照敦煌遗书吐蕃时期愿文多次出现有“都督索公”之语,认为此钟可能是吐蕃统治敦煌时期之遗物。 笔者以为此钟铭文记载的“沙州都督索允”当系S.1438背《书仪》的作者,亦即敦煌汉藏文书中记载的索都督,索允为其姓名。此钟应是其虔心礼佛的遗物。P.3256V0《愿文》又记载道:

庄严三部落使班宠日益……伽蓝故主索公,惟愿尘沙□结□法水而消除,曩劫□,承念消而除遣,即使云飞五盖(?),花落天衣,托宝殿以化生,承金莲而悟道。朝闻法喜,即悟无生,夕听□空,证真常乐。

此件文书出现了“三部落”,有可能是指阿骨萨、悉董萨、悉宁宗三个部落,此三部落全部成立在824年以后之某年,所以愿文写作年代也在三部落全部成立时期。伽蓝故主索公的情况与S.1438背《书仪》的作者索都督最后施宅建寺、出家为僧的结局相同,所以此伽蓝故主索公当与索都督有关。只是在P.3256V0《愿文》写作之时他有可能已不在人世,故此伽蓝故主索公也有可能是其同族后人。归义军时期文书S.86《宋淳化二年(991)四月廿八日回施疏》云:“城西马家、索家二兰若共施布壹匹,葬日临旷焚尸两处。” 此索家兰若也有可能就是吐蕃索都督施宅所建之佛堂。

S.1438背《书仪》残卷记载吐蕃沙州都督索允早年曾“事昙和尚廿年,经论之门,久承训习”。文书中的“昙”字,以前诸家释文皆录做“云”,笔者仔细辨认文书照片图版后认为应为“昙”字。昙和尚即昙旷,为唐代河西著名大乘高僧,生于河西建康,出家后先在家乡学习大乘佛学,后到长安在西明寺专攻《大乘起信论》和《金刚般若经》。学成后回到河西从事传教和著述,先后在朔方、凉州、甘州停居。在宝应二载(763)之前到达敦煌,留居当地二十余年,撰有《大乘起信论广释》《大乘起信论略述》《大乘百法明门论开宗义记》等多种著作。吐蕃占领敦煌后,赞普慕名召其入藏,但是昙旷因年老患病未往,赞普遂将其疑难整理为二十二问端,遣使求解于昙旷。昙旷抱病口述《大乘二十二问》以答,约于794年病逝。 索氏以师事昙旷精通佛理,因此背景得以被吐蕃当局任命为沙州都督,成为当时敦煌汉人最高官员。前述敦煌高僧摩诃衍在吐蕃占领敦煌后应召赴拉萨传播禅宗,回到敦煌后也被授予“国德”称号,并参与当地政务。故此可知,在蕃占初期,吐蕃当局在毒死敦煌汉族抗蕃领袖阎朝后,通过施行扶植当地佛教势力、弘扬佛教,借此调和民族矛盾的政策来维护其统治,这当然也与吐蕃王朝当时以释教为国教、崇奉佛法有必然联系。

S.1438背《书仪》中有一封索都督写给其兄长的书信:

孟秋尚热,惟二哥动止友福,ㄙ不自死灭,苟延视息,一从辞违,向十余载,荣枯所适,不审[如]何,关山万重,集会何日。限以阻远,号诉未由,倍增殆绝。谨因附白疏:荒塞不次,ㄙ顿首顿首。ㄙ至,虽不辱问,芳苻已审,动静朝夕,春季惟四郎侍奉外,动静兼祐,ㄙ诸况可察,拙室殒逝,难以为怀,静然独居,不无悲矣,展封未卜,但增驰系,谨因使遣疏,惨怆不次。ㄙ姓名顿首。

由书信内容可知索都督的二哥当时并不在敦煌,身在异地,相隔“关山万重”。S.1438背《书仪》记载索都督曾托归朝僧人向唐朝皇帝进献绣像一件,以示不忘故国:

右臣州居极边,素无物产,虽心效藜藿,愿欲献芹,徒怀万里之诚,难达九重之圣,前件功德等,皆自远而来,非当土所有。观其制造,颇谓绝伦。皆五彩相鲜,上映霓虹之色。……或刻木成形,苞含万象;方圆咫尺,备写百灵。……辄烦天听,用表愚诚。谨因僧归朝,奉进以闻。

所以索都督的二哥也有可能身在唐朝。写信时索都督的妻子已死,仅与一子四郎相依为命。由于在(796)索氏57岁时,其子已死,因此这件给其兄长的书信当写于796年以前。其后由于亲子被害,后继无人,索都督看破红尘,弃官出家,沙州都督之职遂由杜氏担任。在P.T.1089《吐蕃官吏申请状》中记载公元820年,吐蕃当局任命索播公为总大收税官,“因其都督门第,……授予相当大藏(gtsan chen)之位,予以相应待遇奖赏”。此索播公当是索都督族中后人,或许是过继给索允而非其嫡系子孙。

由S.1438背《书仪》残卷记载可知,在敦煌陷蕃初期的公元794年,已经设立了由当地汉人担任的都督一职,为汉人担任的最高官员,协助吐蕃人官员节儿处理各项政事。在吐蕃人官员被起义玉关驿户杀死之后,都督代理主持当地各项政务。在吐蕃统治敦煌时期一直设有汉人担任的都督,还设有副都督一职,为都督的副手,也由汉人担任。据P.T.1089《吐蕃官吏申请状》记载,他们的品级在吐蕃人担任的敦煌乞利本(khri dpon)和节儿监军(rtse rje spyan)之下。

吐蕃王国建国初期曾经大力学习模仿突厥的军政、法律制度。 吐蕃的职官都督可能与突厥的吐屯(tudun)有一定渊源关系,《通典》卷一九七《边防十三》云:“(突厥)其初,国贵贱官号凡有十等……谓发为索葛,故有索葛吐屯,此如州郡官也。” 西突厥汗国则派遣吐屯监视西域诸国:“其西域诸国王悉授颉利发,并遣吐屯一人监统之,督其征赋。”

突厥的职官吐屯相当于地方州郡官员,与吐蕃的沙州都督职能相近,而“吐屯”与“都督”发音也近似。吐蕃在其他地区也设有都督。793年,南诏王异牟寻在给唐朝西川节度使韦皋的帛书中称:

(吐蕃)神川都督论讷舌使浪人利罗式眩惑部姓,发兵无时,今十二年。此一忍也。……讷舌等皆册封王,小国奏请,不令上达。此二忍也。又遣讷舌逼城于鄙,弊邑不堪。利罗式私取重赏,部落皆惊,此三忍也。

吐蕃在与南诏交界地区设神川都督,监控南诏,职能与西突厥汗国监控西域诸国的吐屯有相似之处。793年担任此职务的则是吐蕃人论讷舌,他到该年连续担任了12年神川都督。

另外,都督一职在魏晋南北朝隋唐职官制度中都有设置,本为军事官员。曹魏时期都督统属一州或二三州,掌军事,州皆另置刺史掌民政。西晋时期都督对治所之州刺史控制力加强,西晋末年以都督兼领治所之州刺史,俾事权之统一。北魏设有都督诸州军事制度,以确保国家对地方的控制。北魏、东魏、北齐还设有征讨都督,以加强外征内镇的战争能力。东晋南朝也有此类设置。 唐朝前期在各地设置都督府,有上、中、下三等,长官为都督。《新唐书》卷四九下《百官四下》云:“都督掌督诸州兵马、甲械、城隍、镇戍、粮禀,总判府事。” 唐初的都督,仍有军事色彩,主要负责统领防人,故有领州之说。随着都护府出现,都督的这一作用日渐式微。8世纪初期唐朝开始在边地重镇设置节度使,都督军事作用消失,完全变成了与州一样的行政实体。

“吐屯”与“都督”发音近似,突厥的吐屯也有可能源自中原王朝的都督一职。而吐蕃的职官都督与中原王朝的都督名称相同,它们之间应同样存在一定的渊源关系。

吐蕃将都督授予敦煌地区的汉人官员,主管司法诉讼、清查田亩、出度僧尼 等民政事务,用以维系其在这一地区的统治。除去在敦煌,吐蕃在瓜州等地也设置了都督之职。如莫高窟第144窟东壁吐蕃时期供养人题记为:“夫人蕃任瓜州都□(督)□仓□曹参军金银间告身大虫皮康公之女修行顿悟优婆姨如祥□(弟)一心供养。” S.1438背《书仪》中还保存有一件吐蕃沙州都督索允写给某都督的信函:

日月流速,荼毒如昨,频经时序,攀慕无及,触目崩溃,酷罚罪苦,永痛罪苦,仲冬益寒,惟都督侍奉外动静止康胜,ㄙ不自死灭,苟延视息,介使西来,寂无简牍,引领东望,空余涕零,各天涯相去万里,未议祗叙,悲伤(?)何言,人李西辕,垂访存殁,谨因ㄙ使荒塞不次,孤子顿首顿首。

该都督任职之所在沙州以东,有可能是在吐蕃统治下的陇右地区。他本人也可能是汉人,并与敦煌索都督是故友,其所担任的职官和敦煌汉人都督职能相同。

敦煌索氏家族为当地大族,在蕃占时期和归义军时期都颇具势力。如索崇恩曾担任蕃占时期的敦煌都教授,在河陇地区享有很高声望。P.4615《索崇恩和尚修功德记》云:

蕃落信知,众情恢附。虎徒祗顺,□驾先迎;劝以八关,布行十善。瓜凉河陇,相节尊重。门师同悲药王,施分医术。

又如S.530、P.2021《沙州释门索法律窟铭》记载索义辩兄清宁任吐蕃“沙州防城使”,“权职蕃时,荣升囊日”;其弟清政则被称为“一城领袖,六郡提纲”。索义辩则为释门都法律:“穷七祖之幽宗,示三乘之淳粹。趋庭则半城缁众,近训乃数百俗徒。”“写大乘之教藏,法施无穷。”

莫高窟第144窟西壁龛下五代供养人像列北向第一身题名为:“管内释门都判官任龙兴寺上座龙藏修先代功德永为供养。”同列第四身题名为:“叔索留□(住)一心供养。” 表明僧人龙藏俗姓为索。P.3774《丑年十二月沙州僧龙藏牒》记载龙藏俗名齐周,曾担任将头,其父则为吐蕃沙州部落使 。归义军初期文书P.3410《(索)崇恩析产遗嘱》末尾署名有侄都督索琪 ,索勋则更是曾一度担任归义军政权的最高首领。以上这些索姓人士与吐蕃时期敦煌索都督的关系尚不明了,但他们很可能都是同族。索氏家族在吐蕃和归义军时期的兴盛与索允在蕃占初期出任沙州都督当有一定关系。 J3AM6rFpVHzBPXot7rHFLiDwniG/JXMMWmKUaQD84d8dWBSSDvBpYYWPU0RJuV9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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